陆家庄
一大早,村口小河边就挤满了洗衣服的妇女。
“春婶,听说狗蛋回来啦?咋这都没见着人捏。”
“就是,又不是大姑娘小媳妇的,老躲在屋里干啥,也不知道出来走动走动。”
“俺昨儿个见着咧,带着一格堆兵头头,可威风嘞。”
“再威风有嫩个用,咋不知道去打小鬼子去。”
“切!常光头几百万人都没打赢,你指望他那几个人哦。”
“你们说说,我昨儿个就看见了,伯安家从昨天开始,院门口就有兵头头守着,现在都还在那里没动。”
“该不会是狗蛋给鬼子当狗腿子了,怕被人打上门,才让人守着的?”
“不可能吧?那伯安咋还被鬼子抓去镇上修炮楼呢,不得早回来了哦。”
“也可能官太小,没得那个面子嘛。”
“以前不是说狗蛋是给常光头当兵的吗,咋个成了鬼子的狗腿子了?”
“那谁知道,常光头都被赶到西边去了,这不是没得指望了噻。”
一群人说着说着,彻底歪楼。
而此时狗腿子陆狗蛋的弟弟陆维民,已经把东西都收拾好了,正和陆秀宁一起坐在正厅里,伸着脖子在频频往外看,等着人来接。
没多久,院门口就走进来了两个身着绿色军装的军人,一男一女。
看到有人进来,陆维民有些紧张的站起身迎了上去。
为首的女军人打量了他们一眼,问道:“你好,是维民和秀宁吗?”
陆维民紧张的搓搓手,回道:“是我是我。”
两人敬了一个礼:“我们是来接你们上山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吗?”
“都收拾好了。”陆维民指了指放在旁边凳子上的一蓝一红两个碎花布包。
“好,那就跟我们走吧。”女军人和另一位军人拿起了包袱。
“我自已来我自已来!”陆维民赶快上前抓着布包,一起上前的还有陆秀宁。
军人没和陆维民拉扯,顺手就松开了。
陆维民和陆秀宁把自已的布包紧紧抱在怀里,心里偷偷松了一口气。
两人跟着女军官上山,在半山腰的时候,遇到了在放哨的两名值班士兵。
女军官说了情况,两个值班士兵伸手分别捏了捏包袱,就放过去了。
几人很快就走到了后勤中心的大门口。
陆维民看着眼前占地巨大的后勤中心和附近的兵营,发电厂,整个人都惊呆了。
后山他从小到大,来了无数遍,从来没有发现这里有过建筑。
更何况还是占地面积如此大的建筑!
特别是眼前足足三层楼高的办公大楼,还有远处那从发电厂里面露出来的那高耸且巨大的烟囱!
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么高的大楼,还有这么大的烟囱,也不知道是用来干什么的。
他虽然心里满是好奇,但他也不敢多问,生怕触犯了什么忌讳,给哥哥添麻烦。
陆维民和陆秀宁跟着女军官进了办公大楼,发现大厅里面亮堂堂的,大白天的也开着灯。
大厅里也有一个男军官在等着他们。
看见陆维民等人进来,马上笑着迎了上来。
“你们就是维民和秀宁吧?果然是一表人才啊,怎么样,累不累,要不要先去休息一会?”
"不用不用,我们不累。"陆维民慌忙连连摆手。
“那好吧,我先自我介绍一下,我叫陈晨,是这里的负责人,我年纪比你们大些,不嫌弃的话,你们以后可以叫我陈大哥,在生活上遇到什么问题,或者有什么需要,都可以来找我,不用客气。”
旁边的女军官听见这话,不由得偷偷翻了翻白眼,心里鄙视:“呸,你个马屁精!”
陆维民和陆秀宁连连点头:“好的好的,谢谢陈大哥。”
“主任,那我先带他们去安顿了。”女军官说完,没再给陈晨说话的机会,转头朝陆维民和陆秀宁说道:“跟我来吧。”
跟着女军官通过办公楼的一个侧门,几人来到了位于办公楼后面的一栋宿舍楼。
三人上了二楼,在一个房间门口站定,女军官这才重新开口说道:“这栋楼是男生宿舍,女生宿舍在旁边的那栋楼,维民你以后就住这个房间,生活用品等一下会有人给你送过来。”
“我叫杨澜,是后勤中心的办公室秘书,同时也是你们的老师,以后缺什么东西,有什么问题,都可以直接来找我。”
“好的,杨老师。”陆维民和陆秀宁连忙点头。
“今天没什么事,你们俩自由活动,先熟悉一下环境,食堂在这栋楼下面的一楼,每天用餐时间是早上7点半,中午12点,下午6点,别错过了。”
“这里你们可以随便逛,不过不要打扰到别人的正常工作,听到什么,见到什么,一个字也不要往外说,要注意保密,知道了吗?”
“好的,杨老师。”陆维民和陆秀宁继续点头。
“明天早上八点,在前面的一楼大厅集合,不要迟到,还有,以后少和陈主任接触。”
“好的,老师。”俩小只还是只能点头。
“嗯...对了,这两块表你们俩一人一块,时间我已经调好了。”杨澜从怀里掏出了两块手表,分别递给了两人。
“谢谢老师。”俩小只也不敢说拒绝的话,赶紧接过。
“好了,维民你进去吧,秀宁你跟我来。”
“老师慢走。”
看着杨澜带着陆秀宁重新下楼去了,陆维民推开了房门。
房间是简单的白灰墙面,一进门,面前正对床尾不远的靠墙位置,摆放着一套红棕色的桌椅,书桌的旁边,则是一个90度的转角大书架,书架上是空的。
房间正中间,摆着一张1米5宽的实木大床,军绿色的床单被褥,充满了军营特色。
在进门的一侧,是一个差不多整面墙大小的二合一衣柜,可以挂衣服和放一些杂物。
大床的往外一侧,则是一个大窗户,窗户两边挂着窗帘,可以透过窗户,看到外面高大的榆树,不过现在天气寒冷,叶子已经掉光了,只剩下光秃秃的枝丫。
陆维民做梦也不敢想,自已有一天会住到这样的一个房间里面。
宽大,明亮,干净。
有一看就很舒服的大床,有厚厚的里面不会东一块西一块的棉被,有自已的书桌,自已的衣柜。
他把自已带来的蓝色包袱打开,里面是几套洗的颜色发白的裤子和长袖上衣,都是同样缝满了一块一块颜色条纹各异的补丁。
他转头看着旁边一尘不染的房间,漂亮的衣柜和书桌,总觉得自已带来的衣服,在这样的环境里显得格格不入。
再拿出老师送给自已的手表,军绿色的表带,漂亮的黑色表盘里,12点钟的方向,有一个小小的黄色三角形图标,三角形下面,有IWC三个字母,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这才是符合这间房间里的东西。
这手表是真的很好看,而且一看就很贵,不是自已能用的起的样子。
他现在全身上下,也就是这个手表最值钱了。
打开衣柜看了看,里面挂了几套绿色的军装,上衣,裤子,外套等一应俱全。
陆维民把带来的衣服叠好放进衣柜里,伸了伸懒腰。
走到窗户前,看着窗外那掉光了叶子的榆树,还有更远处那一间间隐藏在树林间的仓库,久久无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