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缕阳光透过破旧的窗户洒进屋里，早就醒来的老刘头，揉了揉惺忪的双眼。
天还没亮的时候，镇里的枪炮声就连绵不绝，打成了一锅粥，但现在天刚刚亮，外面却已经是异常安静。
他走到窗前，推开那扇吱呀作响的木窗，向外望去。
街道上空无一人，只有几只麻雀在街边啄食着地上的谷粒，远处，一群身着军装的人正在清理战场，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老刘头的心里既有一丝解脱，又充满了不安。
“这仗，就这样打完了？”他喃喃自语道。
虽然鬼子和伪军已经撤离，但老刘头仍然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
这一个多月来，鬼子和伪军就像是一座大山，压得镇里的百姓们喘不过气来，频繁的抢粮征税，让这个小镇陷入了无尽的恐惧之中，每一声枪响、每一次爆炸，都让居民们心惊胆战。
老刘头叹了口气，转身回到屋里，开始准备简单的早餐，他的儿子栓子已经在厨房帮忙，看到父亲眉头紧锁的样子，忍不住问道：“爹，你怎么了？”
老刘头轻轻拍了拍儿子的肩膀，“没什么，只是心里有些不踏实。”
栓子点了点头，他知道父亲心中的担忧。
自从严老西主政晋省以来，从开始的地方军阀，到北政府军，再到后来的东北军溃兵，鬼子和伪军，可谓是城头变幻大王旗。
但是有一点却是一直没变，那就是无论来的是谁，第一时间都是征粮征税，底层的百姓们早就被刮得精光，再也盘剥不出什么油水了。
最近这十几天，马壁镇附近又冒出了一股势力，天天在炮楼附近堵着鬼子和伪军放冷枪，把鬼子给气得上蹿下跳，不少镇里的百姓都被鬼子和伪军们各种找茬报复，因此挨了不少的收拾，日子越发不好过了。
虽然听说下面的各个村子搞了个什么公审大会，专门整治汉奸和地痞流氓，闹得是沸沸扬扬，但毕竟镇里的百姓们还没有亲眼见过，也难辨真假。
“放心吧，爹，我都偷偷去打听过了，确实是跟传闻中的一样，是专门打鬼子的，也不抢粮，不收国难税，征兵也是全凭自愿，从不勉强，听说连征粮队抢的粮食都给还回去了，现在鬼子和伪军都被他们赶跑了，可见咱们的好日子就要到了。”
老刘头勉强扯起嘴角笑了笑：“希望如此吧。”
忙碌了一阵，当刺鼻的硝烟味钻进鼻腔时，老刘头正蹲在灶台前生火。
他握着火钳的手突然顿住，那些密集的枪炮声仿佛还在耳膜里震颤，烟囱漏下的晨光里飘着细灰，像极了炮击时扬起的尘土。
"爹！"栓子光着脚从院里跑了进来，裤腿还沾着稻草："门口有动静！"
老刘头急忙出了厨房，抄起门后的锄头，指尖掐得木柄咯吱响。
他贴着墙根往外张望，青石板路上横着半截焦黑的电线杆，几个戴绿布帽的身影正在废墟间穿梭。
领头的青年军官突然回头，帽檐下露出张棱角分明的脸，左颊有道新结痂的细长伤口。
"老乡别怕！"青年军官扬起沾满黑灰的右手。
老刘头攥着锄头的手指节发白。
三个月前鬼子也是这样笑着进镇的，结果当天就吊死了三个不肯交粮的佃户。
他看见军官身后不远处的街道上，两个同样穿着绿色军装的战士在搬尸体，黑色的硬底鞋踩在血洼里发出黏腻的声响。
"您家水井还能用吗？"青年军官解下腰间的水壶，老刘头这才发现他嘴唇干裂惨白。
“能用能用，您稍等。”老刘头连忙接过水壶，帮青年军官打了满满的一壶井水。
“谢谢老乡。”青年军官接过水壶，仰起脖子，灌了满满的一大口，这才长长舒了一口气。
青年军官看了看老刘头，又转头看了看老刘头身后在朝外张望的栓子，微笑着说道：“老乡，咱们正在招工，帮忙修路，修房子之类的，一天5毛钱，工钱日结，您要是有兴趣的话，可以到镇里祠堂那边报名。”
“好的，谢谢长官。”老刘头连忙点头感谢。
青年军官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又领着手下清理废墟去了。
吃完早饭后，老刘头决定到街上走走，看看镇子的情况。
他穿上一件旧棉袄，戴上帽子，走出家门，外面的空气有些冷，寒风一吹，他不自觉的打了一个寒颤，但他并不在意。
主街道是青石板铺就，有两枚炮弹落在了街道中间，硕大的弹坑周围，到处散落着碎石块，还飘着呛人的焦糊味。
老刘头踩着炸碎的青石板走在街上，他发现镇上的气氛和往常有些不同。
街道两旁的房屋虽然有些破损，但大部分还算完好，几个胆大的孩子在街边玩耍，偶尔有几个同样出来看情况的镇民互相打着招呼，脸上带着一丝释然的笑容，老刘头的心情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刘大爷，您这是要去哪儿？”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老刘头回头一看，原来是邻居张大娘。
“随便走走。”老刘头回应道。
“你收到消息了没，说是祠堂那边在招人，说是要找有建筑经验的工人，帮大家把被炸坏的地方修好呢，你家不就是泥瓦匠嘛，栓子的手艺，在这十里八乡那都是没得说的，听说工资都是日结的，一天两顿干饭，还另发5毛钱呢，这钱不赚白不赚。”张大娘说道。
老刘头点点头，“收到了，晚点就过去看看。”
两人聊了一会儿，各自回家去了。
清晨的阳光洒在马壁镇的街道上，空气中弥漫着硝烟的味道。
陆维中站在镇中心的一座小楼顶上，俯瞰着刚刚被占领的小镇。
“报告指挥官，鬼子和伪军驻地已经彻底清理完毕。”孟良平快步走上楼顶，向陆维中汇报战况。
陆维中点点头，眼神依然凝视着远方。
“很好，告诉兄弟们，要确保没有漏网之鱼，同时，要尽快恢复镇上的秩序，避免影响大家的日常生活。”
“是！”
“二排那边现在怎么样了？”
“刚刚传来消息，战斗已经结束了，鬼子一个没留！”
“好！干得不错！”陆维中再次点了点头：“保安团呢？”
“说是团长鲁大海要求反正，连长不敢做主，正在把人往回押呢。”
“反正？”陆维中疑惑地转头看向孟良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