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裹着鹿皮,呆若木鸡般的站在原地,看着刘文革忙来忙去。
这个已经50多岁的小老头,麻利的找来碎木块,五分钟就在我面前升起一堆火。
我看着映在火光里他苍老的面容,不由得想起了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大不了他几岁,在他眼里我应该也和他的孩子一样吧。
因为没有毛巾,也没办法擦干头发,身上的鹿皮也早已经被雨水打湿。
我下身没有衣物,只好席地而坐露出上半身烤火,打湿的鹿皮就盖在腿上。
刘文革进屋一阵翻找,找到了两块灰色的兔子皮,然后蹲在火堆旁边,开始用他的矛在皮上穿孔。
我环顾了一下他的庇护所,看来他应该在这里住了很久了。
入口处掩盖了很多的树枝和藤条,里边架了两层栏栅,上边的木头都被削的尖尖的,看来下了不少功夫。
最里边的角落堆了很多干木材,他还搭了一张床,只不过上边没有被子铺了很多的干草。
有一面墙的下边放了很多他做的泥碗和土罐子,目测应该是为了接山体石缝中渗出的水。
他用麻绳把兔毛上穿的洞过了一遍,做了一个简易的裤衩给我。
我也不客气,马上就穿上了。这几天下边一直光着太难受了,总感觉自己像一只动物。
刘文革让我把身上的布条拆下来洗一洗,这里唯一的棉布就是我身上的裤衩子碎条,我也不敢扔啊。
我按照他的指示,走到一个小水坑旁,他递给我一土罐水,因为没有盆,我只能一根一根拿在手里揉搓。
他则是又取了一罐水准备做饭。
等我洗好了,就看到他拿着一根木棍在泥锅里搅拌着什么。
火堆上还烤着几块不知名的肉,这个等下再说。
我把布条挂在栏栅上,又坐回到火堆旁。
看着那一大锅绿色的像米汤一样的东西,瞬间没有了食欲。我问道:“这是什么?”
刘文革一本正经的说,这是小米。
我挠了挠头:“开什么玩笑,谁家小米是绿色的。”
他笑了笑:“这种地方当然不可能有真正的小米,你知道狗尾巴草吗?这是狗尾巴草米汤。”
我尽量控制好自己的面部表情。
狗尾巴草?能吃?能代替小米?这玩意儿给猪,猪都不吃吧。我真的很难把二者联合在一起。
煮好之后他盛出来满满一大碗推到我面前,还在碗里插了一块肉。
我指了指碗里的肉,对他露出一个疑问的表情。
“这是青蛙。”
我刚要张嘴尝试一下,听他这样说又乖乖把肉放了回去。
现在这种环境真的不能太挑剔了。也许这已经是他能拿出来的最好的食物了,毕竟昨晩他还特意强调了今天能吃顿好的。
狗尾巴草米汤和青蛙肉。
两个都让人没啥食欲,但是我还是硬着头皮喝了一口狗尾巴草汤。
嗯?你别说,你还真别说,真的跟小米口感差不多,只不过多了很多的青草味。
尝过之后我就大口大口的喝了起来。
我又试了试青蛙肉,那个年代吃这个的并不多,而且青蛙不像牛蛙那样肉多。他这个青蛙瘦小,腿上没多少肉只能嗦嗦肚子。
还行吧,没什么怪味,因为没有盐,吃起来就是一股油味。
硬着头皮吃完的,感觉肚子里热乎乎的,吃的时候没有感觉什么,但现在吃完了我打嗝的时候,那股油味返了上来,我强忍着没有吐。
本来以为这个雨会下一整天,没想到没过多一会就停了。
刘文革提议带我出去转转,我想了一下说:“我们现在是在哪里?”
“我们现在应该是在哀牢山上。”他一字一顿的回答。
“哀牢山?这不可能吧,抚仙湖距离哀牢山有60多公里,累死我们也游不到这里啊。”我提出了我的质疑。
他又坚定的说了一遍,就是哀牢山。
然后他找出来一个背篓,这个背篓做的很粗糙,有些藤条都没怎么处理好。他递给我让我背着,又拎起了他的矛,带我出了庇护所。
我们一路往南走去。我们捡了很多蘑菇,他还带我认识了几种草药。
他的嘴一直絮絮叨叨个不停,我的耳朵都快磨出茧子了,又不好意思打断他,所以就一直在听他讲话。
我背不动了,走到一棵大树旁坐下休息。
这里山势平缓,我一度认为我们是不是已经走出了哀牢山。
刘文革则又爬树又翻洞的,试图找到几个鸟蛋或者野鸡蛋。
一坐下就感到一股困意来袭,我抱着膝盖正闭目养神呢,突然听到了类似于方言的交谈声。
我抬头望了望,只见两个穿着少数民族服饰的人从远处向这边走来。
我直接跳起来向他们跑去,刘文革在后边拼命的喊我,我也全然不顾。
我一边挥手一边喊着:“你们是这里的村民吗?我迷路了,见到你们真的太好了!”
可是直到我跑到距离他们五米左右,他们还是仿佛没看见我一样,一边交谈,一边俯身采蘑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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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走到其中一个人面前,在她眼前挥手:“你好,同志!”她转身整理了一下身上的背篓,并没有搭理我。
“别费力气了,他们看不见你。”刘文革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不可能!怎么会!我就在这里啊!我能看到他们,你也能看到他们不是吗?”
“你伸手触摸一下她你就知道了。”刘文革淡淡的说。
我转过身来,左手颤颤巍巍的握住了她的手腕。下一秒,我直接吓得倒退并摔倒在地上。
“她……她……”我一边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一边向刘文革望去。
“这就是我一直被困在这里的原因,这座山我走不出去,无论怎样都会回到原地,像她这样的村民我已经见过很多个了,我怀疑……”
他顿了顿又说:“我怀疑我被封印在某个时空里,具体是哪个环节出了问题我也不清楚,但我们和他们绝对不在一个空间维度里。”
我不死心又爬起来试图拉住那个要走的村民,但我的手依旧从她的皮肤穿过,只抓到了一把空气。
刘文革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走吧,回去吧,今晚给你加餐。”他伸出一只脏兮兮的手,手里有四个鸟蛋。
回去之后我就发烧一病不起,大概烧了三天左右,这期间刘文革一直照顾着我,还好没让我的小命挂掉。
他一边给我喂水,一边开导着我:“年轻人,想开点,我当初刚到这里比你难多了。
一个人,孤苦无依,那段时间真的是噩梦,能活着已经是最幸运的事了。”
我怎么想开?我一想到,也许我这辈子都会被困在这里,我真的想不开啊!
我又躺了三天,感觉再躺下去骨头都要散架了,于是我坐了起来。扯掉了身上绑着的布条。
胸前的伤口早已经愈合结痂,痒痒的让我忍不住想抠。
我缓了一会,走出山洞。刘文革正光着膀子用一个石斧劈柴。
石斧不是很锋利,有很多都是他砸断而不是劈开的。
这几天一直吃人家的住人家,我心里过意不去,于是我主动上前想帮他劈柴。
他摆摆手:“不用了,你大病初愈不适宜劳动,在周围转转吧,别走太远了,北边经常有熊出没。”
我点了点头,又拿起那个粗糙的背篓,按照那天他带我走过的路径向南走去。
非常巧的是,我又看到了两个结伴而行的采山人。
这个季节正是采蘑菇的最佳时节,能看到人也不足为奇。
我不死心的一路跟在他们身后,想着会不会有什么奇迹发生。
虽然我心里清楚,我这种行为,刘文革应该已经尝试过很多次了。
但是我还是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又或者我想跟着他们,看看他们最后会在哪里消失,这个空间是否有边界。
我前边的大哥穿了一身运动服,他比较胖,没走一会就出了很多汗。
他们休息的时候,这个大哥把外套脱了下来,放在石头边上,转身和另一个人聊着天。
我蹲在他旁边,盯着那个外套发呆,因为我现在跟野人差不多,全身只穿了一个兔毛裤衩,我无比怀念人类的衣服。
我就那么死死盯着它,感觉我全身的意念都盯在了那件外套上边,手也不自觉的向它伸去。
我闭上眼睛感受着,想象着衣服的质感,指尖划过布料。我猛的抽回手,感觉刚才好像真的摸到了那件衣服。
我又一次尝试着,再次睁眼时,黑色的外套已经被我紧紧攥在手里。
而我前边的大哥正在原地转圈找着他的外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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