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恩的手工牛皮靴轻轻碾过波斯地毯，发出细微的声响。煤油吊灯在他油亮的头发上投下摇晃的光斑，仿佛在诉说着他内心的不安。他这个戴着玳瑁圆框眼镜的络腮胡男人，紧紧握着手提箱，手指已经快要搭上隐藏式的扳机。
行长单边眼镜的银链微微颤动，他挥手打断道：“道尔先生，恐吓游戏该适可而止了。”话音未落，暗红天鹅绒窗帘后立即闪出三名手持斯宾塞连珠枪的壮汉，他们的身影如同山岳一般，让人不寒而栗。
“哦？”杰恩的脸上露出一丝惊讶。
他显然没有预料到行长会如此果断地揭穿他的身份。
“这场宴会只有您与大卫有些交集，至于其他人，我可想不到来这的理由。”行长摇了摇头，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
“这样吧，看在您的面子上，这次事就这么算了，但是，协会再有下次的话，我们不会手软了。”行长转过了身子，没有再多说一句话，他的背影显得格外坚定。
杰恩看着这一幕，没有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将大卫拖出了会客厅。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感，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行长真的是给杰恩面子吗？或许并不是。这更像是在给军方面子。毕竟，杰恩的身份非同一般，他绝对是军方某一派的手套。
这么多老兵无家可归，而杰恩-道尔却能够平步青云，先是成为中校，后又成为了科雷山脉的林业局局长。这其中的缘由，恐怕只有少数人知道。
而这次联合太平洋铁路第七货运专列在科雷山脉一带脱轨，这批“红松建材”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说起来，杰恩这林业局想管，肯定能管管。
或许，行长正是考虑到了这一点，才选择了暂时妥协。毕竟，与杰恩和科雷山脉打交道，还有机会结个善缘。有时候，妥协也是一种策略。
“走吧，大卫，你有未尽之事，但是不是今天。”杰恩手腕一翻，手提箱便消失的无影无踪。无所谓，他们只会当作是某种奇术。
大卫这次死里逃生后，一句话都说不出来。看来，他的信仰受到了一些冲击。
但是，不等他们走出会客厅，一名客人不请自来。
会客厅里的蒸汽壁炉发出轻微的嗡鸣，铜制管道在天花板上盘踞如蟒。大卫嗅到一股混合着煤灰与檀木香气的味道，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黄铜怀表上的齿轮纹路。
"莱斯特先生。"行长突然绷紧的喉结在丝绸领结下滚动，这个称谓让大卫瞳孔微缩——北联邦调查局现任局长正是姓莱斯特。
男人将手提箱平放在桃花心木茶几上，箱体表面蚀刻的六边形纹路在煤气灯下泛着幽蓝。
（注：南联盟没有联邦调查局这种，只有内务部与国防部第一军事纪律部）
"华盛顿方面对摩根银行的海外采购清单很感兴趣。"
莱斯特掀开箱盖的动作像在解剖尸体，十二枚金属圆片整齐排列在天鹅绒衬垫里，每片都镂刻着与行长办公室门锁相同的螺旋符文，
"特别是当这些炼金术制品出现在费城军械库失窃案的现场。"
（华盛顿现在是北联邦的首都，即使它在战争的前线地带。）
行长袖口的金纽扣突然迸出蒸汽，大卫这才注意到他的机械义肢。铸铁手指划过茶几边缘时，木纹里渗出诡异的荧光："不过是些维多利亚时代的老古董，就像贵局至今还在用信鸽传递密文。"
"上周在匹兹堡坠毁的英国飞艇残骸里，发现了与这批符文完全共振的导引装置。"
莱斯特突然转向了大卫，镜片反光遮住了眼神，"你们应该很熟悉这种定向爆破手法——五年前炸毁布鲁克林大桥的'爱尔兰工人互助会'，用的就是类似技术。"
大卫感觉怀表齿轮咬住了自已的心跳。当年协会的一次失败的行动的报告里被抹去的细节此刻在记忆里浮现：桥墩钢筋上烧蚀的螺旋状焦痕，与眼前这些符文如出一辙。
行长突然大笑起来，蒸汽从义肢关节喷涌而出："北方的狗还没资格质疑我们是叛国者吧，何不看看箱底那份摩根先生与贵国战争部长的电报抄本？"他的机械手指戳向箱底泛黄的文件，"关于如何用英国人的炼金术改良马克沁机枪的提案——用贵国童工的血肉代替水银作为传导介质。"
“摩根先生不会背叛迈瑞肯，而你们，这些北方佬，才是英国佬的狗。不如看看，是谁求着英国干涉迈瑞肯内政！”
听到这些，莱斯特的络腮胡微微抽动，大卫突然意识到整个房间的温度在下降。
壁炉蒸汽凝结成冰晶悬浮在空中，某种超越机械的力量正在撕扯现实。当第一片冰晶割破行长脸颊时，大卫终于看清那些符文的真正作用——它们正在吸收整个南拉兹堡金融区的灵知波动。
"够了！"枪响震碎了冰晶，大卫的转轮手枪冒着硝烟。他扯开衬衣露出胸前的银色徽记，双头剑纹章在蒸汽与冰屑中熠熠生辉："以AHA猎人协会的名义，两位最好解释清楚这些符文究竟在为哪方的祭坛供能。"
窗外传来蒸汽机车急刹的嘶鸣，十二声钟响撼动着南拉兹堡富人区旁镜湖湖畔的夜色。大卫突然想起今天正是秋分，而南拉兹堡摩根银行底埋着的，是七十年前印第安巫师们留下的日晷阵眼。
「大的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