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跟白燕升谈得并不顺利,崔大有不得不抱着一肚子气回到了大有集团的董事长办公室,在那里,他的律师史德才已经恭恭敬敬等候多时了。
崔大有看到史德才等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对他问道:“怎么,史律师,找我有事?”
史德才恭恭敬敬地递上了一堆文件:“崔总,这些份合同我都仔细检查过了,没什么问题,需要您帮助签一下字。”
崔大有接过史德才双手递来的合同,坐在了自己的真皮老板椅上,边一页页翻看边同史德才聊起刚才他同北桥开发区管委会主任白燕升不算顺利的谈话。
听了崔大有跟白燕升聊天的详情,史律师眉头微微一皱,他想了一会,才建议道:“崔总,不如咱们就先礼后兵,也就是说:既然这个白燕升软的不吃,那咱们就给他来硬的,给他收拾老实了他也就听话了。您一句话,我就联系老四他们,一定把这件事给您办得明明白白!”
史德才的话不禁让崔大有放下手中看了一半的合同,他的这个建议被崔大有断然否决:“史律师,我看你是用野路子用上瘾了,人家白燕升好歹是政府官员,你给他来你对付邱长林和陈闵明的那一套,不是要更快把我和老爷子送进去么?!”他的言语中颇有嗔怪之意。
史德才听到崔大有的训斥后,非但没有不高兴,反而灵机一动的向崔大有投以狡黠的眼神。崔大有敏锐地捕捉到了史律师这种反应所包含的信息量,他问:“史律师,你是不是想到了什么方法?”
史律师献宝似地说道:“崔总,您刚才提到的一个人,倒是让我想到了一个办法?”
崔大有问道:“你说邱长林?那个老家伙不是已经听话地准备材料了么!”
史律师摇摇头,凑到崔大有身边说道:“崔总,陈闵明这小子,没准这次能帮到您!”
崔大有不解:“当时你不是用手段把他给赶走了么?他现在恐怕还对我恨之入骨呢,他能帮我?!你在开什么玩笑呢!”
史律师解释道:“崔总,我们对他也算是不薄了,事实上,这几年来,他当时的投资,啊不,是‘借款’,我们一直有分批地带着利息打到他的户头上。而且我听说,这小子现在在上海有个码头,应该现金流很充裕,如果这个时候让他接回一部分北桥钢铁集团的股份,他一定巴不得呢!崔总,您是拥有雄厚资源的大老板,他就是个好不容易混上点资产的个体户,大家都不在一个量级上,他哪敢去恨您呢?”
崔大有烦躁地坐在他董事长办公室舒服的真皮沙发上,接过史德才这时为他剪好并已经点好的雪茄,一边缓缓地抽了起来,一边对史德才说:“史律师,这件事,你容我想一想。”
***
1997年绝不是平静的一年,从年初总设计师的去世,到盛夏的香港回归,再到从夏天蔓延至今的金融危机;而1997年对于陈闵明来说,却绝对是值得奖励自己的一年。入冬的时候,他的码头和钢铁加工厂都已进入稳健的盈利模式,经济危机对他财富增长的影响十分有限。
但如果说有什么事是他心目中抹不去的遗憾,那就是北桥钢铁厂和周小红,他事业和爱情的滑铁卢战役都发生在燕东,陈闵明何尝不想再争取到机会重新夺回属于自己的一切?
很快,这个机会就自己送上门来了。
年底,当崔大有行色匆匆地来到上海,出现在自己宝山码头的时候,陈闵明竟然对此丝毫都没有感到惊讶。看着依旧风流倜傥的崔大有,这几年间默默背过无数遍《道德经》的陈闵明早已喜怒不形于色,他客气地拿出自己最好的肉桂岩茶招待崔大有:“崔总,呵呵,一别快三年了,您怎么现在才想起来过来上海看看我?”
崔大有来上海之前对于陈闵明的一切反应都做过心理准备,他唯独没预想到,当年被自己打压欺负得几乎山穷水尽的陈闵明,如今对待自己如此和颜悦色,他反而一时间不知如何开口直奔主题,只是附和道:“陈总,几年不见,想不到你把上海的生意做得这么大。”
陈闵明淡淡笑笑:“崔总,我这点小买卖,同你的大有集团是无法相提并论的,我不过赚些辛苦钱而已。承蒙您信守合约,每隔一段时间都将我当初投在北桥钢铁的‘借款’连同利息打过来,那也是我很重要的现金流呢。”
崔大有听了出来,在陈闵明的和颜悦色之下,是他不动声色地对当年那件事的难以介怀,如此一来,崔大有反而觉得自己容易开口了:“陈总,当年那件事,可以说,我欠你一句对不起。当年我做得太绝了,解释的话我不多说,今天我来你这,就是想跟你把这件事解决,也算是我想要弥补当年过错的诚意吧。”
陈闵明面色平静如水:“我不是很明白崔总的意思。”
崔大有说:“陈总,实不相瞒,在你你开燕东之后,我相继又收了一些别的濒临破产企业,我现在算想清楚了,人啊,精力是有限的,同时做那么多摊生意,我实在感觉分身乏术。与其什么都做,却什么都做得不精,我不如就做做减法,更加专注。”
陈闵明:“崔总的意思是?”
崔大有说:“对于北桥钢铁集团,我跟你可以按照最初的协议执行,我们重新更新一下合约条款,我把股份还给陈总,同时,我也希望出售部分股份给陈总。北桥钢铁集团将要独立上市,届时陈总持有的将是原始股,不懂我多解释,您也应该知道这些股份的价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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