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话已经说到了这里,陈闵明放下手中的筷子,他先是跟姚镇海干了一小盅茅台,接着稳稳地把酒盅落在了桌子上,才调整了因喝酒而变得急促的气息,冷静的说道:“姚哥,我当初能够在那么走投无路的地步下来到上海,绝处逢生,靠的,就是你的宝山码头。”
姚镇海的脸也已经喝红了,他醉眼惺忪地笑了笑:“是你的宝山码头。你能绝处逢生,靠的也是你自己。我那时在上海滩混不下去了,找个借口逃遁道到加拿大而已,你却非要还给我在码头保留一半的股份。你小子也是厉害,能把一个不太赚钱的码头做得那么赚钱,这几年,但是文杰打给我的分红,就不少钱!”
陈闵明看着姚镇海,认真地说道:“姚哥,既然现在宝山码头已经良性运营了,我有个想法,我想把宝山码头卖回给你,按照你当初给我的价格,这也算是完璧归赵了;而且你放心,卖回给你后,码头现在的运营团队也都交给你使用,你如果担心远程管理不过来,我这边依然可以派出专业人才代为看管,你给我点管理费就行。”
此言一出,不仅是姚镇海瞬间酒醒了一半,就连赵文杰都难以置信地看向陈闵明。赵文杰心想,你从来没说过这件事啊?!今天这是干嘛?!该不会是喝多了吧?!
姚镇海一脸不可思议地看着陈闵明,吃惊的说道:“阿明,你真是吃酒吃多了吧!这几年你带着团队把码头管理的这么好,它的价值翻了十倍也不止,你竟要原价归还给我?!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你要是跟别人都这样做生意,还不得亏死?”
陈闵明没有回答。
姚镇海这时脑袋转了转,转而不紧不慢地说道:“你该不会是要把这出卖码头的钱,用来填补北桥钢铁的亏空把?”
陈闵明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低下了头。
姚镇海借着酒劲,脾气不由得上来了:“侬脑子瓦特拉!我不答应!”
陈闵明看着姚镇海,眼神里满是真诚和委屈。
姚镇海继续说道:“再说了,你姚哥现在完全不差钱,码头我早不稀罕了!”
这下子轮到陈闵明一脸吃惊了,他不禁关切地问道:“姚哥,你去了加拿大以后不会又炒股了吧!”
姚镇海摇了摇头:“你当我多没自制力呀!当初被高利贷追债追得那么惨的时候,我就发誓不再炒股了!”
陈闵明不禁问道:“那姚哥,你在加拿大又发了什么财?”陈闵明是真的感到好奇,他知道姚镇海当年把码头交给他以后只身去了加拿大,他在那边并无产业,这些年除了自己给他的码头分红,姚镇海似乎也没什么别的大项收入。
姚镇海说道:“告诉你吧阿明,我就是靠着你给我的季度分红发的财!”紧接着,姚镇海将他误打误撞发财的经过娓娓道来:“一开始到加拿大以后,我是真抱着颐养天年的打算过日子的。但是呢,随后你的分红就源源不断地打了过来,这样子我手里就又有了钱。我这个人嘛侬晓得的呀,做了一辈子生意,手里有钱的话侬勿要我折腾,吾心里痒痒呀!”姚镇海说着说着,家乡口音就不知不觉被带了出来。
见陈闵明和赵文杰都一脸好奇地看着自己,姚镇海继续讲起他在异乡的发财故事:“加拿大那边呢,华人赚钱的方向就那么几类:有人有钱就了餐馆、超市之类的,我不感兴趣;也有人专门倒卖房产,我也觉得无聊,于是就这么拿着钱一直寻找着机会.....直到1996年的时候,有人找到我,说有片油田和几个油井要出售。我之前只知道中东产石油,哪里知道加拿大还有油井呢!虽然那油田根本没打出过什么石油,但我很感兴趣,觉得这东西有意思,就低价买了过来。”
陈闵明不禁问道:“姚哥,都打不出石油,那你买它们做什么呢?”
姚镇海说道:“所以我一买下那些油井,身边的朋友们都笑我是个‘洋盘’,又被人骗了。”他见陈闵明和赵文杰似乎没听明白,进而解释道,“在上海话里,‘洋盘’指的就是外行,不懂行的人。”
陈闵明小心说道:“可姚大哥,你确实之前没碰过石油、油井之类的啊......”
姚镇海‘哎’了一声,眉飞色舞地说道:“可怪就怪在我运气好,本来是人家坑我让我接盘的项目,侬说是不是老天爷开眼哦,就在我接过这些油井两年之后,也就是去年,油井竟然意外地真的采到了石油!欧呦我帮侬讲,从那以后,这个采油啊,就一发不可收拾,所以之前人家当作接盘侠找我去接了的那片油田,真的是有宝贝在的!你只要深挖,坚持不懈地挖!”
陈闵明和赵文杰这时都不由得长大了嘴巴,他们对视了一眼,那眼神交流的内容是:童话也不敢这么讲的吧!
可同样有一个难以忽略的事实是:从1996年姚镇海买下那片油田到1998年他的油井真的采到石油,这中间经历了至少两年颗粒无收的时间,要不是赌性很大的姚镇海偏执地坚持了下来,恐怕一般人早已在采到油田之前就低价割肉了。
姚镇海摊了摊手:“所以我呀,现在每天睁开眼睛就有新的财富进来,才不要劳心劳力地管什么码头呢!阿明,码头你尽管拿去,我这次回来其中一个目的,就是跟你办理全部产权转让,以后啊,这宝山码头,百分之百属于你!”
陈闵明感动得无以复加,他都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才好的时候,姚镇海继续说道:“你需要钱,也尽管同我开口,我借给你就是了,别搞得那么惨兮兮的,还要卖什么股份。也不要同银行贷款了,银行的利息多高!我既然是你大哥,那么就说定了,我不要什么利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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