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没回答,只是静静地站着。
上次与赵归胡并肩作战时,他就意识到了赵归胡那张弓威力惊人。
没曾想,这么快就亲身体验了。
看赵归胡射杀别人,和自己面对赵归胡,感觉完全不一样。
如果不是他及时撤步卸劲,就算手里有盾,也未必能逃过赵归胡的狙杀。
不得不说,弓才是这个时代的最强武器。
只有弩才能与之匹敌。
拳脚在战场上的作用有限,根本没机会靠近对方,就被对方射杀了。
当然,凡事也不能太绝对。
如果身手达到一定的境界,形成降维打击,也不是没有一战之力。
譬如现在的他。
就算强如赵归胡,想射杀他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片刻的思索后,赵延年沉声喝道:“陆支,不要说话,带上活的走,死的别管了。”
说完,他矮身前窜,如脱兔一般杀入正呆在原处的匈奴人中。
那些匈奴人有的见过赵延年,有的虽然没见过,却听过赵延年的名字,知道他与大巫师的故事,知道不久前他与赵归胡、仆朋在树林里的战绩。
这几天,赵归胡、仆朋也没少提醒他们,让他们遇到赵延年的时候不要逞能,尽量聚在一起,不要单独面对赵延年,否则不会有任何胜算。
他们的耳朵都听出茧子了。
突然意识到眼前这个少年就是赵延年,他们都傻了,不知如何是好。
见赵延年冲过来,有人掉头就跑,有人却迎了上去。
刀光一闪,有人中刀。
但惨叫声尚未发出,赵延年已经从他身边掠过,冲向下一个对手。
刀光再一闪,又有一个被抹了脖子。
此时,第一个中刀的才轰然倒地。
赵延年利用灵活的步法,杀入群敌之中,如虎入羊群,几个纵落,便杀死四人。
无一回之敌。
黑暗中,惨叫声此起彼伏,匈奴人的恐惧被放大到了极点,再也顾不上围追堵截陆支等人,分散逃命,只想离赵延年远一点。
一时间,树林里人影绰绰,赵归胡根本看不清赵延年在哪儿。
时间稍长,他拉弦的右臂有些吃力,不得不放下弓。
赵延年虽然一直在杀人,眼睛却没离开赵归胡,见他放下了弓,立刻放弃了眼前的对手,借着逃跑的匈奴人掩护,迅速向赵归胡接近。
赵归胡虽然看不清赵延年,却感觉到了危险接近,他一面大声呼喝,命令其他人向自己靠拢,形成保护,一面睁大眼睛,看着眼前纷乱的人群,仔细分辨赵延年的位置。
数名穿着札甲的匈奴人赶了过来,举起小盾,在赵归胡面前组成一道防线。
一个又一个慌乱的身影从赵归胡的面前冲过。
赵归胡的紧张达到了极限。
当所有人都逃了回来,眼前再也没有站着的人,赵归胡依然不敢乱动,甚至不敢解散身边的人。
他不敢保证赵延年有没有趁乱闯入,就在某个角落里等着发起致命一击。
当初他和仆朋接受赵延年的训练时,没少受这样的罪,都是以为已经安全的时候,赵延年突然出现,一击得手。
这时,仆朋带着人,沿着大营边缘赶了过来。
“归胡,归胡,是延年吗?”
等仆朋赶到面前,赵归胡才松了一口气,放下手里的弓,抬起袖子,抹了抹额头的冷汗。
“是他。”
“在哪?”仆朋又惊又喜,看看四周,压低了声音。“你没伤了他吧?”
赵归胡一愣,转头看向树林。
树林里一片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更看不到一个人影。
“没有,我怎么会伤他。”赵归胡苦笑道:“倒是他,险些要了我的命。”
仆朋看看赵归胡,本想反驳,可是一看赵归胡满头的冷汗,又闭上了嘴巴。
“五人一组,搜索百步以内。”仆朋喝道。
一百多匈奴人齐声应喝,五人一组,互相掩护,走进了树林。
——
赵延年跟在陆支等人后面,撤出了树林。
陆支神情悲愤。
战斗的时间很短,但他们却付出了两死一伤的代价。
所有的伤亡都是赵归胡手里的那张弓造成的。
如果不是赵延年,今天他们这支小队将全部折在这里,一个都逃不掉。
“这人就是赵归胡?”
“是的。”赵延年淡淡地说道。
他也很惊讶,自己竟然如此平静。
在十几天前,杀死大巫师等人的时候,他就意识到了这一点。
只是当时以为自己是一时冲动,热血上头,所以忘了恐惧。
现在看来,可能不是这么回事。
他就是天生的冷血。
至于是前世的天生,还是后世的天生,就说不清楚了。
想到这一点,反而让他有些莫名的恐惧。
——
“刚才来的是赵延年?”右大将披着皮裘,盘腿而坐,托着腮,眼神闪烁不定。
“是的,我看到了他。”赵归胡跪在右大将在前,声音很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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损失了四五个人,全营惊扰,却连一个俘虏都没抓到,让他觉得很丢脸。
“是左贤王的人吗?”右大将倒了一杯酒,端到嘴边。
“不清楚。”
“不清楚?”右大将眼神一紧。
“跟赵延年一起的有几个匈奴人,其中一人叫陆支,但不能确定是否是就是左贤王的人。”赵归胡咽了口唾沫。“蹀林大会在即,在附近的部落不少。也有可能是其他人,不知道这是右大将的营地,赶来打劫,也是有可能的。”
右大将盯着赵归胡看了片刻,没有再说什么,挥手让赵归胡退下。
赵归胡躬身而退,刚出帐门,就听到帐里“啪”的一声脆响,应该是右大将将酒杯砸了。
仆朋正等在外面,见赵归胡出来,连忙上前。赵归胡伸手示意他不要说话,转身进了自己的帐篷,让女奴准备酒食。
仆朋跟了进来,坐在赵归胡对面,眼巴巴地看着赵归胡。
赵归胡将汇报的经过说了一遍。
仆朋长出一口气,又不解的问道:“你为何不说延年投了左贤王的事?”
“你也说了,他一心要回汉朝,跟了左贤王也是暂时的。”赵归胡解释道:“如果只是他,右大将就算气恼,也不会大动干戈。若是牵扯上左贤王,那就很难罢休了。右贤王派了使者来,让他明天一早回王庭,我不想多事。”
仆朋恍然大悟,挑起大拇指。“归胡,还是你想得周到,难怪右大将信任你。”
赵归胡苦笑。“延年再来一次,右大将就不会再信任我了。”
仆朋一愣,咂了咂嘴,不知如何回答。
女奴端来了酒,赵归胡与仆朋对饮了几杯,各自散去。
赵归胡和衣躺下,做了一个梦。
他梦见右大将上了羊皮筏,偷偷向北岸划去。明明阳光刺眼,他却做出一副鬼鬼祟祟的模样,仿佛是趁着夜色偷袭一般。
刚到龙勒水中间,天空突然落下几团火来,正好掉在右大将坐的羊皮筏上。转眼间,羊皮筏就着了,烈焰升腾,连同右大将都浑身是火。
右大将却一动不动,浑若无事,仿佛被火烧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赵归胡大叫一声,扑了过去,扯下一旁的大旗,扑打右大将身上的火。
突然,他觉得腹部一凉,低头看去,一柄雪亮的战刀刺进了他的小腹。
他惊恐地抬起头,看向右大将,却发现眼前的人变成了赵延年。
赵归胡大惊,猛地向后一挣,翻身落水。
河水冰凉,涌入了他的口鼻,瞬间惊醒。
赵归胡坐了起来,冷汗涔涔。
女奴卧在一旁,睡得正香。
这时,外面传来有些焦急的轻呼。“都尉,都尉,右大将请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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