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篷里一片安静,帐外的喧闹变得清晰起来。
骑兵们的笑声,女人的尖叫声、咒骂声,狗叫声,马嘶声,混杂在一起。
赵延年若有所思,却又说不清楚具体是什么。
他站起身来,活动身体,打算练练拳。
舒展身体,放松心灵。
“你们先出去吧。”
“不不。”少女们连连摇头,不约而同的缩向帐篷角落。“我们就待在这儿,保证不出声,你千万别赶我们出去。”
赵延年迟疑了片刻,同意了。
听外面这动静,这两个少女出去,绝对逃不过那些骑兵们的欺侮。
正如卢兰所言,在他见过的匈奴女子中,这两个少女的相貌算是不错的。
赵延年越想越烦,索性摆开架势,练起了拳。
拳架摆开,天地立刻安静下来,他迅速进入了自己的世界。
两个少女看得清楚,惊奇的睁大了眼睛,露出不可思议的神情。
即使亲眼所见,她们还是无法想象,为什么这样的时刻,眼前这个中原少年会放过她们,专心练拳,而且如此投入。
渐渐的,她们被赵延年的身法吸引,忘记了眼前的境遇。
赵延年的动作并不快,但是很流畅,像流水一般,透着难以言说,却令人愉悦的美感。
她们看痴了,不知不觉的放松下来,靠在一起,目不转睛的看着赵延年,嘴角挑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直到坚莫掀帐进来。
“赵君……”坚莫看着眼前的一切,愣了一下,有点不知所措。
赵延年站在大帐中央,盯着他,眼神不善。
两个少女坐在一旁,安静温顺,宛如春天遍布草原的野花。
但他们都衣衫完整。
“赵……赵君,我……”坚莫下意识地退后一步,低下了头。“我们……准备出发了。”
一瞬间,他下意识的全身绷紧,手不由自主的想去摸腰间的剑,却又被理智强行摁住了。
赵延年吐了一口气,收回了目光。“我就来。”
坚莫如释重负,后背沁出一阵冷汗。
少女们连忙起身,帮赵延年穿上皮袄,戴上头盔,将环首刀系在腰间。
“赵君,你没……休息?”
“不知道什么时候要走,没敢睡,活动了一下身体。”赵延年淡淡地说道。
他知道,坚莫刚才被吓到了。
他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杀气。
这两天本来就心境不稳,昨晚又刚刚经过一场战斗,心里的那根弦绷得很紧。
“你应该睡一下的。”坚莫强笑道:“你又不像我们,可以在马背上睡觉。不抓住这个机会睡一会儿,时间长了,顶不住的。”
赵延年没吭声,在少女们依依不舍的目光中出了帐。
眼前一片狼藉。
吃剩的肉、骨头扔得到处都是,快要熄灭的火堆也被踢得到处都是,原本洁白的积雪被杂乱的脚印踩得脏乱不堪,更重要的是,不少骑兵正将抢来的人和财物放在马背上,引起一阵阵哭喊。
“这是怎么回事?”赵延年皱起了眉头。
怎么还连吃带拿的,连人都放不过?
“这都是我们的习惯。”坚莫解释道,回头看了一眼帐篷里的少女。“士卒们出来作战,又没有军饷,就指着抢点好东西带回去呢。这么冷的天,这么危险的任务,总不能什么都没有。”
赵延年看了一眼坚莫,发现他正扭头看向帐篷,一脸的不舍。
他瞬间明白了坚莫的心思。
这是看中了那两个少女,想把她们带走。
“都放了吧。”赵延年说道。
“赵君,这不太好吧?”
“你刚才也说了,我们在执行危险的任务。”赵延年耐心的解释道:“带上他们,会加重战马的负担,降低速度。遇到敌人时,我们也保不住他们,又成了敌人的战利品,不等于给他们送礼吗?”
坚莫摸了摸髡头,咂了咂嘴。“好像是这个理,可是……”
“我也不拦着你们,但是跟不上队伍的人,我也不管。”赵延年翻身上马,抬头看了看天空盘旋的鹰,抬手一指。“我们的行踪保密不了多久,敌人很快就会追过来。”
坚莫也抬头看了一眼,咬咬牙,跑去和卢兰商量。
两人争论了几句,期间坚莫看了看赵延年,又指了指天空,然后卢兰沉默了。
过了一会儿,卢兰跳上马,大声喝道:“所有人,除了战马和食物,不准多带其他东西,更不准带人。”
骑士们齐刷刷地看了过来,其中不乏愤怒的目光。
“前面有安王、燕王、郅居王的几万大军,有无数的牛羊、女人和珍宝,打败他们,我们可以安心的享用战利品,何必在乎眼前这点?”卢兰挥舞着马鞭,大声说道:“再好的东西,也要有命享受。如果战死了,不仅眼前的这些不是你们的,就连你们的家人都要成为别人的。这点道理,还要我说吗?”
骑士们互相看看,有人开始将马背的东西往下扔。
有人不服,跳上马,往外走,身后跟着四五匹马,马背上驮着抢来的物资,哭泣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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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延年看在眼里,有点不安。
卢兰已经说得很明白了,还有人不听话。看卢兰那样子,恐怕也不会强制执行。
这些人真是自由散漫啊。
无组织,无纪律,这样能打胜仗?
不出所料,看到有人不听命令,卢兰和坚莫都没有制止,只当没看见。
队伍重新出发,比来时臃肿了不少,大部分人都是满载,只有不到三分之一的人听取了卢兰和坚莫的命令,保持轻装前进。
出了山谷不久,走在前面的卢兰就送来消息,根据游骑汇报,前面出现敌人的洲骑。
数量不多,估计三十人左右。
卢兰问,是避开,还是消灭他们?
赵延年和坚莫商量了一下,觉得躲是躲不掉的,既然碰上了,干脆杀掉。
要不然,这些人会一直跟在后面。
坚莫同意,随即命人打旗语,给卢兰发送消息。
卢兰收到消息后,立刻改变阵形,与坚莫形成包抄之势。
骑士们呼喝着,开始小跑,同时摘下弓,将箭囊推到合适的位置,准备射击。
坚莫带着骑兵冲在前面,赵延年则被藏到了队伍后面。
两百多骑,只有他一个人以长矛为主兵器,其他人都以骑射为主。
在他的身后,就是备用的马匹,以及刚刚抢来的财物和人。
不经意间的一瞥,赵延年看到了两张熟悉的脸。
那两个匈奴少女各骑着一匹马,正目光灼灼的看着他。
“你们……”
“我们现在是坚莫大人的人。”一个少女说道,眼中满是说不出的遗憾。
赵延年无语,只好踢马加速,跟上队伍。
过了一会儿,前面的骑兵开始加速,大声呼喝。
从人群中,赵延年看到了敌人,一支大概二三十人的骑兵队伍。
很显然,对方意识到了形势不利,拨转马头,开始逃跑。
但他们跑得太迟了,卢兰已经安排人包抄到他们身后。
双方开始对射,弦声不绝,不断有人中箭落马。
激烈的追逐过后,对方有五六人逃脱,剩下的不是被射杀,就是被俘。
卢兰带着人追击,坚莫则安排人清理战场,审讯俘虏。
他们的手段很残暴,拉过一个俘虏,二话不说,先一剑捅在他大腿上。
“谁的部下,有多少人,在哪个方向?”
俘虏痛得说不出话来,甚至连问题都没听清,就被抹了脖子。
鲜血泉涌而出,俘虏倒在地上,抽搐着。
其他的俘虏吓呆了,不用追问,立刻将知道的情况全部交待了。
他们是安王派来的游骑,总共有四个百人队,分散在不同的方向,他们只是其中一支,奉命向这个方向侦察。
这个百人队中,又分为前后两部分,他们是前出的部分,还有六七十人跟在后面。
在此之前,他们根本不知道敌人是谁,又有多少规模。
上面的大人们没说。
赵延年听完,知道己方还没有完全暴露,对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伙人有多少人,又是什么来意,只当是普通的侦察骑兵,或者是马贼。
“安王还在前进吗?”赵延年说道。
那几个俘虏惊讶地看着赵延年,一时忘了回答。
坚莫上前就是一脚,将正在审讯的俘虏踹倒。“问你话呢,快说。”
俘虏回过神来,连忙说道:“是,安王正在率部前进,打算明天赶到单于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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