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天,安王也没有进攻,只是派来几个斥候,远眺阵地。
很快,赵延年就意识到,自己是这些斥候最关心的目标。
不管他到哪儿,视野内总会出现一两个可疑的人影,就像苍蝇一样,赶不走,又打不着。
略作考虑后,赵延年有了主意。
傍晚时分,他找到了桀龙。
“你带着人走吧。”
桀龙不假思索,一口拒绝。“我桀龙可不是要命不要脸的人。”他想了想,又道:“我在你身上下了大本钱,怎么能这么放弃。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赵延年笑了。“你留在这儿,除了白白牺牲部下之外,只会拖累我。”
“我这么没用?”桀龙瞪起了眼睛,很不服气。
赵破奴抢过了话题。“这里的地形有限,注定只能是几人、十几人规模的战斗。安王人再多,也施展不开,所以他只带了千余骑。这样的战斗,相国留在这里的确没什么用,不如先走。”
桀龙眉头紧皱,犹豫不决。
“放心吧,我死不了。”赵延年拍拍桀龙的肩膀。
虽然他只是一个少年,桀龙却已经四十多岁,此刻他却更像师长。
桀龙咂了咂嘴。“那我留几个好手给你。”
“不用,留几张好弓,多留一些箭就行。”赵破奴说道:“我会陪着他。”
赵延年回头看了赵破奴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桀龙也没有再说什么,接受了赵延年的安排。
日落之后,桀龙留下了必要的武器和粮食,带着人悄悄的撤了。
为了掩人耳目,他留下了立好的帐篷,还特意在帐篷里点起了火塘,搞得像有人在帐篷里似的。
山间静了下来,只有北风吹动树梢的声音。仔细听,还能听到山谷以北的萧萧马鸣。
安王就在附近。
赵延年、赵破奴坐在帐篷里,烤着羊,吃着肉,喝着酒。
“要不要去安王的营里看看?”赵破奴微醺,提议道。
“何必费这个劲,等他来就是了。”赵延年夺下赵破奴手里的酒碗,将酒泼在地上。“别喝了,保持清醒,明天还有恶战呢。”
赵破奴嘿嘿一笑。“这点酒算什么。”他打了个饱嗝。
“不惧战,不好战,凡事谋而后定,三思后行。你将来是要带兵的人,岂能大意?”
赵破奴眉毛轻挑。“你准备怎么打?”
“还记得乌苏的阵地吗?”
赵破奴想了想。“记得,你准备在那道岭上迎战安王?”
“嗯。”
“可是那道山岭背后是悬崖,一旦被围,无法脱身。”赵破奴严肃地说道:“你也说过,一对十,你可以一战,最多就不行了。万一安王派人从后面攀上来,你要面对的可不是十人、百人,而是几百人。”
赵延年抬起头,看着眼神凝重的赵破奴,嘴角轻挑。
“你知道最强的武器是什么?”
“是弓。”赵破奴不假思索。“百步之外,取人性命。”
赵延年摇摇头。“是人。”
赵破奴愣了一下,哑然失笑,随即又点了点头。“你说得对,再强的武器,也是要由人来用的。”
“没错。一旦你的身体强悍达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做一些别人做不了的事,你就可以跳出常规,在别人觉得不可能的地点,以别人想象不到的方式战斗。”
赵延年一边说,一边从火塘里抽出一根树枝,吹灭上面的火,然后在地上画了一个草图。
“那道山岭后面是一个悬崖不假,想必安王现在也知道了。他会和你一样,认为那道悬崖无法上下。可是对我来说,那道悬崖并非绝路,不仅可以攀缘,而且不算难。”
赵延年伸出手,手指曲伸。“只要你的身体足够强,就没什么爬不了的悬岸。”
赵破奴眉头紧锁。“我做不到。”
“我可以帮你。”
赵破奴眼皮轻抬,看了赵破奴片刻,点了点头。
——
次日一早,赵延年、赵破奴早早地起身收拾,带上必要的物资,赶往几里外的阵地。
白天很难掩人耳目,赵延年也不想费那个力气。
桀龙已经走了一夜,想必已经追上了仆朋等人。
再走两日,翻过阴山,他们应该可以看到石门水了。
石门水两岸有汉军的烽燧,会将消息以最快的速度送到五原郡。
所以,赵延年、赵破奴要拖住安王——至少是安王本人——至少两天。
赶到阵地的第一件事,就是越过那道狭窄的山岭,赶到悬崖边,侦察地形。
赵破奴看着那道高达十余丈,几乎直上直下的崖壁。“你真能攀登?”
赵延年没说话,将长矛背在身后,纵身跃下。
直落三四丈后,他伸出双手,仅用指尖抠住崖壁上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的细微凸起,身体紧紧贴在山体上。稍作停顿后,再次下滑三四丈,落在了新的位置。
第三次滑落时,他已经到了崖底,向赵破奴挥了挥手。
赵破奴瞪大了眼睛,倒吸一口冷气,半天没说出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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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等他反应过来,赵延年又开始攀登。
虽然不像下落时那么快捷,但他还是快得让人不敢相信。
在赵破奴恢复平静之前,赵延年站在了他面前,微微气喘。
“相信了吗?”
赵破奴苦笑。“即使我亲眼看到了,还是难以相信血肉之躯竟可以强悍到这个地步?”
“雪豹、盘羊也是血肉之躯。人体的潜能超出你的想象,即使用尽一生去探索,也未必能发挥出全部的力量。”
他叹了一口气。“我想封侯,就是希望能不用为生存分神,可以心无旁骛地去练拳问道。”
赵破奴摇摇头,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赵延年没有再解释。
赵破奴的身体没有强悍到那个地步,思维也没到那个境界,多说无益。
他让赵破奴将所有的物资分成几份,藏在合适的位置,然后一起走到了山谷中。
他们来得正好,十余匈奴骑兵正沿着山谷奔驰而来。
赵破奴二话不说,拉开三石弓,搭上一枝鸣镝,撒手松弦。
鸣镝厉啸,瞬息百步。
匈奴骑兵听到鸣镝的厉啸,本能的伏在马背上,同时摘下了盾牌,护住要害。
但赵破奴射的不是人,而是马。
冲在最前面的战马中箭,从胸口进入,几乎贯穿了整个身体,只剩下一点箭尾在外面。
战马悲嘶,向前冲出数步后,“扑通”一声栽倒。
马背上的骑士猝不及防,摔倒在地,滚出十几步远,摔得头破血流,半天没能爬起来。
赵破奴换弓,连发数箭,对阵形大乱的匈奴骑兵进行点名。
惨叫声此起彼伏,片刻之后又归于平静。
除了那个摔倒在地的匈奴骑兵,其他人都被赵破奴射杀,无一例外。
有几个被射杀的时候,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赵延年提着长矛,走到那个苟活的骑兵面前,单手握矛,用矛头挑起骑兵的下巴。
“认识我吗?”
骑兵面无人色,牙齿咯咯作响,说不出话来,只是连连点头。
“回去告诉安王,我在这里等他,不见不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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