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跟着张威、韩文一路前行,听他们讲解沿途的地理、地形。
韩文多次出塞打探情况,对这一带很熟。
赵延年将这些信息牢牢的记在心里,觉得特别重要的,比如河流、山谷,还专门绕道去看一下。
他觉得卫青出塞攻击右贤王本部,这些信息用得上。
只不过张威、韩文都不相信他说的。
在他们看来,汉军出塞作战的风险太大。这些年来,除了卫青那次奔袭龙城小有斩获外,不是无功而返,就是全军覆没。
能将匈奴人逐出长城,守住鸡鸣塞、高阙塞这样的要塞,不让匈奴人随便出入,就很不错了。
在匈奴人有准备的情况下,奔袭数百里,找匈奴右部决战,正常人都不会这么干。
赵延年也没有多解释。
两世为人,他明白了一个道理。
事实胜于雄辩。
出奇制胜之所以是出奇制胜,就在于很多人没想到。越是没几个人相信卫青会出塞攻击右贤王,将来出塞的成功率也就越高。
汉军不相信,匈奴人就更不相信了。
匈奴人不相信,卫青才有机会嘛。
走了两天,没有见到右大将的追兵,赵延年既有些释然,又有些遗憾。
斩杀一个百夫长的目标遥遥无期。
张威却很笃定,他对赵延年说,既然右大将来了高阙塞,就肯定会有人进攻鸡鸣塞。
匈奴人把入塞劫掠当成发财机会,不可能让右大将一个人吃独食的。
去年卫将军夺回河南地后,朝廷迁来了大量的百姓,送来了山积的物资,对匈奴人来说,这都是财富,不来打劫一番都有点对不住老天爷。
不出张威所料,又走了一天后,他们就碰到了匈奴人的游骑。
两个匈奴骑兵,相距两三百步,远远地看着赵延年三人。
很显然,他们有些意外,没想到这里会出现汉军。
虽然只有三人,却都有甲胄。
更重要的是,他们带了好几匹战马。
走了三四天,才看到匈奴人,赵延年立刻就想上前弄死他们,却被张威拦住了。
“别急,这些都是小鱼,不值钱。”张威胸有成竹。“我们先往后撤,说不定能引来大鱼上钩。”
赵延年答应了,三人勒住坐骑,与匈奴人远远地对视了一番后,拨转马头,向别的方向驰去。
匈奴人见状,顿时激动起来,在招呼了附近的几个同伴后,围了过来。
“不到万不得已,别用长矛,用弓箭。”张威提醒道,同时摘下了弓,搭上箭,先射了两箭。
他没能射中目标,只是引来匈奴人的一阵嘲笑。
匈奴人追得更急了。
从这三个汉人的装备——尤其是那条狗——来看,他们大概率是侦察敌情的游骑。
这样的人比一般的汉军值钱,不仅能得到他们的装备,还能从他们口中拷问出消息。万一有用,还能到首领那儿换点东西。
没一会儿,十几个匈奴人围了过来,就像追捕猎物的狼群。
他们分散开来,从三个方向展开围追堵截。随着号角声此起彼伏,前面也出现了匈奴人。
张威一直保持着正常水准,十发七不中。
韩文一边跑一边射,命中率稍好,勉强和匈奴人持平。
可是在匈奴人的围堵下,他也应付乏力,眼看着就要被抓住了。
当匈奴人相距二三十步,几支箭差点射中张威、韩文的时候,张威终于大喝一声。
“延年,搞他们!”
早就等着心急的赵延年立刻踢马扑向追得最近的匈奴人,同时拉弓暴射。
一连四发,紧追不舍的四个匈奴人应声落马。
左右两侧的匈奴人吓了一跳,几个人放过了张威、韩文,策马冲向赵延年。
赵延年夷然不惧,伸手从箭囊里取出四支箭,再次急射。
弦声未绝,又有两个匈奴人中箭落马。
剩下的匈奴人见赵延年凶猛,几乎每发必中,知道上了当,遇到了高手,立刻撤离,远远地避开,同时吹响号角,传出消息,招呼更多的同伴。
赵延年也不在乎,坐在马背上,远远地看着匈奴人。
张威、韩文下马,欢天喜地的收割首级。
有三个匈奴人受了伤,还没死,也被他们砍下了首级。
“六颗首级,发财啦。”韩文开心的大叫道。“赵君,就算是飞将军来了,也不过如此。”
“你四颗,我们一人一颗。”张威也乐得合不拢嘴。
“都给你们。”赵延年说道:“我只要百夫长的首级。”
“那不行,一颗首级好几万呢。百夫长的要,其他人的也要。你将来要养那匹马,花钱的地方多着呢。别的不说,至少要买个马奴。”
韩文连连点头,表示赞同。“燧长说得对,我能分一颗首级就满足了。人不能太贪。”
说话间,两人将割下来的首级挂在了备马的鞍上,越看越欢喜。
幸福来得如此突然,他们都开心坏了。
之前杀了不少人,却没来得及割下首级,约等于白忙。
,!
现在一下子就有了六颗,简直是暴富。
“还得是这样,要不然太亏了。”韩文心满意足。
这一趟没白跑。
“别急,这才刚刚开始。”张威眨眨眼睛,得意之情溢于言表。“与其和匈奴人面对面的拼命,不如掏他们沟子来得实在,又轻松,又有赏钱拿。”
“燧长英明。”韩文立刻奉上不要钱的马屁。
收拾好首级,又换了几匹马,搜罗了一些干粮,赵延年等人再次出发。
匈奴人远远地看着他们,意识到这三人是硬手,来者不善,一边吹响号角,召唤更多的同伴,一边远远的缀着赵延年三人,不让他们离开自己的视线。
大半个时辰后,一群匈奴人策马赶来,粗略一看,大概有三五十骑。
在张威的指挥下,韩文在前面引路,赵延年、张威断后,引着匈奴人向草原深处而去。
他们收集了十几匹战马,有足够的马力可用,牢牢把握着主动权。
赵延年且驰且射,不让匈奴人靠得太近。
张威手持长矛,以防匈奴人突然逼近。
赵延年射箭的速度再快,也挡不住匈奴人多。匈奴人见弓力不如他,一度想逼到十步以内,发挥近距离射击的优势,却被张威拦住,挑杀了两人。
匈奴人以骑射着称,但绝大多数人也就是在二十步以内才有百发百中的实力,要想精准的射中要害,通常要逼近到十步以内。
赵延年三人都有甲,距离远了,伤害不足。
一时间,匈奴人虽然场面上占了优势,却一直无法拿下赵延年三人,反而不断有人被赵延年射中。
不知不觉,他们就跑出了三十多里。
见久战无功,天又快黑了,匈奴人沮丧的停住了脚步,看着赵延年三人飘然远去。
摆脱了匈奴人,韩文找了一个可以藏身的地方,下了马,走到赵延年面前。
“赵君,我帮你看看伤口。”
赵延年翻身下马,摆摆手。“我没事,你去看看燧长吧,他中箭了。”
韩文大吃一惊。“你没中箭?”
三人之中,赵延年一直在殿后。在他看来,受伤的概率最大。
一路走来,赵延年换了三次战马,每匹马都中了好几箭。伤势重的,直接就放弃了。
他围着赵延年转了一圈,惊奇的发现赵延年真的没受伤,别说中箭,甲叶上连擦痕都没有。
“你怎么做到的?”
“躲开的。”赵延年扭了扭腰,嘿嘿一笑。
“你高明。”韩文挑挑大拇指,走到张威身边。
张威中了两箭,一箭在后背,一箭在大腿。好在有甲保护,伤得都不算重,不影响行动。
韩文帮张威拔下箭,处理伤口,对赵延年的运气赞不绝口。
张威说道:“他不仅仅是运气,更是实力。”
“这明明是运气。”
“我看得很清楚,他几次险些中箭,却被他躲开了。”张威一声叹息,说道:“我也想学,可惜学不来。既没他那么好的目力,也没他那么灵活的身手。”
“真是躲开的?”韩文还是不敢相信。
“我还能骗你不成?”张威瞪了韩文一眼,随即又笑了。
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他也不相信。
即使是亲眼所见,一开始他也以为是眼花了。后来反复验证,才确认不是眼花,是赵延年真的能躲箭。
他经验丰富,很快就想明白了其中的道理。
赵延年的弓力强,射程远,让匈奴人无法靠得太近,最多也就是三四十步。
在这样的距离,箭射到赵延年面前时,速度已经下降了不少。再加上赵延年的身手极好,能躲开箭也就不奇怪了。
当然,这只是针对赵延年本人。
换了其他人,就算看得清,没有赵延年的身手,也未必能及时避开。
勇气、眼力、身手,缺一不可。
“燧长,你说,我能练成这样的身手吗?”韩文有些心动。
“你可以试试。”张威调侃道:“先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三天,不出门,不和任何人说话,看看你能不能忍得住。”
韩文想了想,打了个寒颤。“那还是算了吧,一天不说话,我就快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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