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卸下了马车上的货物,马何罗也前后帮忙,将所有的物资都摆放好。
李伯爬上马车,拍拍手。“各位袍泽,请听我一言。”
众人看到两大车物资,顿时心动,纷纷赶了过来,瞩目李伯。
李伯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赵延年。“奉太守府之命,即日起,我和赵延年就是平虏遂的人了。他和诸位是旧相识,不用多说。我姓李,名旦,弘农人,今年五十有六,读过几天书,之前在高阙塞做书吏。你们之中,可能有人认识我。”
“我见过你,李君。”有人叫道。
李伯看了过去,打了个招呼,接着说道:“从今天起,我就是平虏燧的书吏了。为什么派我来呢?没有其他的事,就是帮诸君统计斩首数目。以后你们杀了多少人,砍了多少颗匈奴人的首级,都会一一记录在案,不会再有不认账的事发生。”
“这可太好了。”士卒们立刻兴奋起来。
“我平虏燧居然也有书吏了。”有人笑道。“这可是一般烽燧没有的待遇。”
众人交头接耳,兴致高涨。
趁着这个机会,李伯又将分配方案说了一下。
总共二十颗首级,六十万赏钱。其中一半是赵延年个人的,一半由塞中士卒均分。他在九原城买了一些物资,又在临河城买了一些,还雇了一辆马车,这些费用加起来一共三万多钱,也要由所有人共同承担,包括赵延年和张威。
韩文表示,这些钱就不用赵延年、张威承担了,由他们十个人均分即可。
一来这些首级其实都是赵延年砍来的,分出一半给燧中将士,已经占了他便宜,没道理还要他承担这点费用。二来这一战收获颇丰,却只有燧长张威一人受伤,给他买点药疗伤也是应该的。
众人纷纷表示赞同。
李伯也没有坚持,随即将钱和物资分了下去。
一时间,燧中气氛高涨,像过年一样热闹。
马何罗站在一旁,看得眼热,悄悄凑到赵延年身边。“赵君,这些首级都是你砍的?”
赵延年一愣,这才想起这里还有一个外人。“也不尽然,其实还是所有人的战果,只不过我亲自动手割的而已。”
马何罗心领神会的笑了。“赵君放心,我不会乱说的。”
赵延年看了他一眼,心里有点打鼓。
这一路走来,马何罗的表现可不像是能保守秘密的人。
虽说太守府那边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可是传出去毕竟不好。
“之前听你说,经常出塞?”
“是,送人送货,我都干,顺便做点买卖。”马何罗笑得很灿烂。“你们要是有什么东西,我可以帮你们卖,或者换点需要的东西。等我来的时候,顺便带给你们。”
赵延年心中一动,明白了马何罗的意思。
这厮做的生意,恐怕不完全是合法的。
他想利用平虏燧的名义,运一些常规渠道下无法出入塞的东西。
“你胆子不小啊。”
马何罗嘿嘿笑道:“都是糊口而已。我没有赵君这样的身手,拿不到赏钱,只能赚点小钱。我父母去世早,还有两个弟弟没成家,都指望我这辆马车呢。”
“行,回头我问问,如果有,明天让你带走。”
“多谢,多谢。”马何罗感激不尽。
“另外,你能帮我一个忙不?”
“你说。”
“如果增援代郡、雁门的大军班师,经过朔方,你帮我给一个叫桀龙的校尉带个话。”
“没问题,我经常去朔方城。”
——
当天晚上,平虏燧举行了一场宴会。
酒食谈不上多精致,但是足够丰盛,饭管饱,酒管醉。
紧张了好久的燧卒们终于得以放松一次。
马何罗也参加了宴会,而且和每个燧卒都喝了酒,就像是多年的老朋友一般。
没用赵延年开口,他就搞定了收购战利品的事宜,还接受了不少物资采购的委托,仅是定钱就收了一万多。
平虏燧太偏了,平时很少有商人会来这里。就算有,也是出塞做匈奴人生意的,不愿意把货物贱卖给燧卒。
现在马何罗愿意做这里的生意,燧卒们求之不得。
酒喝到一半,已经有人拉着马何罗,到角落里嘀嘀咕咕的谈生意了。
赵延年不怎么喝酒,一直保持着清醒,见那些人鬼鬼祟祟,不禁有些担心,便提醒同样没怎么喝酒的李伯留意,看看是哪些人和马何罗谈生意,事后找机会问问。
李伯咧嘴一笑。“不用问,我知道。”
“你知道?”
“嗯。”李伯胸有成竹,拉过赵延年的手,在他手中写了两个字。“女人。”
赵延年惊讶不已。
“不是每个人都有家室,也不是每个人都有机会将家室带到这里来团聚,偶尔找女人发泄一下,也是人之常情。高阙塞一直有这样的事,你一心习武,不管事,所以不知道。”
赵延年如梦初醒。
在高阙塞的几个月,他的确看过几次坐着马车来的女人,一个个花枝招展。每次她们来了之后,塞中都会特别热闹,然后夜里就会有几个房间出现撩人的响动。
,!
他一直以为是家属探亲,现在才知道是戍卒招妓。
“那王塞长……”赵延年有些迟疑,他有几次见到王塞长屋里有女人。
“你以为那是他的夫人?”李伯喝了一口酒,“嗤”的一声笑了。“他的家人早就死光了,就剩他一个老鳏夫。你别看他年纪大,那方面的兴趣强着呢。”他看了赵延年一眼。“至少比你强。”
赵延年很尴尬。“你扯我干啥。”
“没啥,都说少年好色,你这么大的,我第一次看到你这样不近女色的。我说,你不会是有龙阳……”
赵延年恼了,抬手拿起一块肉,堵在李伯嘴里,险些将他仅剩的门牙怼掉。
这老头,才喝了几杯酒,就开始胡说八道,哪有一点读书人的样子。
——
第二天,马何罗走了,带着满满一马车战利品。
赵延年将他送到燧外,看着他驾着马车,唱着山歌远去。
正准备回燧,突然心中一动,又转身向远处看去。
却见山谷中有一道烟尘,虽然不是很厚,却是真实存在的。
有骑士正在赶来,人数不多,但速度很快。
怕是有紧急军令传至。
赵延年正想着,烽火台上守望的士卒已经敲响了示警鼓。赵延年回头看去,就看到张威强撑着走了门,正朝这边张望。
赵延年举起手晃了晃,让张威放心。
有他在,不用张威操心。
一会儿功夫,骑士奔到了燧外,他勒住了坐骑,看了赵延年一眼,扬声大呼。“延年,是我!”一边说着,一边摘下了挡在脸上的布。
赵延年定睛一看,大感意外,连忙奔了下去。
来人竟是赵破奴。
“你不是去代郡了吗?”
“别提了,大败一场,连太守都被匈奴人杀了。”赵破奴下了马,大步赶到赵延年面前,双手抱着赵延年的手臂,上下看了两眼,苦笑道:“我打算随仆朋去长安,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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