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延年却很平静。
他早就知道会是这个结果。
谁都知道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但是愿意下功夫,而且能坚持不懈的下功夫的人太少。
人性好逸恶劳,生来如此。
能克服这一点的,无一例外,都是强者。
所谓自胜者强,就是这个道理。
桀龙骂完了,下令所有人都去练,练不好没饭吃,然后又重赏了陆支等人。
每人五百钱。
赏罚分明,亲卫们的积极性一下子被调动起来,纷纷去练习了。
赵延年站在一旁,看在眼里,暗自叹了一口气。
没有实力,连亲卫部曲都养不起,哪有立功的机会。
桀龙有实力,又有报仇这个愿望支撑着,肯拿出钱来练兵,别人就不行了。
看看赵安稽,一点动静也没有。
“再等等,等今天的结果。”桀龙气喘吁吁的说道。
刚才真把他气坏了。
赵延年留在长安的时间有限,为了让赵延年教点真本事,他花了那么多心思,以及一大笔钱,结果这群混蛋一点没放在心上,简直是该死。
赵延年安慰道:“没事,我会写一本拳谱给你。就算我离开了长安,你也能按照拳谱训练他们。”
“那可太好了。”桀龙转怒为喜,拉着赵延年就回大帐,命人准备笔墨。
赵延年也不推辞,就在桀龙帐中,连写带画,准备了一套拳谱。
说是拳谱,其实并不只有拳法,还有刀法、矛法,总共九式。
这是他早就考虑好的。
仅凭几天教学,他能教的东西有限,只有形成文字,才能让桀龙的部下有所得。
桀龙给了他那么多好处,总得给点真东西。
站桩的秘密不能教,就教点纯技术的招法吧。
看着图文并茂的拳谱,桀龙喜不自胜,捧在手里就像捧着刚出生的婴儿,生怕手重一点就会扯破了。
“赵君,你真是太仁义了。”桀龙说道:“就凭这份心意,那十万也不用还了。”
“我这拳谱就值十万?”赵延年斜睨着桀龙,半开玩笑的说道。
“我再给你十万,不,五十万,如何?”
“那倒不用。”赵延年婉拒了。
钱再多,也只是钱而已,他给桀龙这份拳谱,要的是桀龙欠他一份人情,以后多照顾仆朋一些。
“那你想要什么?”
赵延年笑道:“要你监督他们好好练,别糟蹋了我的东西,坏了我的名声。”
桀龙扬扬眉。“这不用你说,我也会让他们好好练。”他用力拍拍赵延年的肩膀。“你安心去边塞杀人,仆朋一家有我照顾,不用你担心。”
“多谢。”赵延年正中下怀,躬身致谢。
他要的就是桀龙这句话。
——
一连四天,赵延年都在桀龙的营里,指导桀龙的亲卫习武。
内容就是他写给桀龙的拳谱。
虽然只有九式,练起来却有些费劲,桀龙的亲卫们被操练得苦不堪言。
赵延年不满足于教招式,而且要讲用法。讲用法也不止是让他们听懂,还要他们上手演练。不仅让他们自己练,还要对练。
只有对练,才能真正掌握技法的精髓。
对练就会有伤害,即使做好了充足的保护,受伤的也不在少数。
红肿青瘀是家常便饭,伤了肋骨,断了胳膊的都有好几个,搞得军中的医匠怨声载道。
外出作战也就罢了,怎么军中习武也搞出这么多受伤的。
大夏天的,就不能安静些吗?伤口很容易感染的。
桀龙不为所动,拿出更多的钱,买来酒肉和上好的伤药,刺激着亲卫们苦练,充分利用赵延年在长安的每一天。等赵延年离开了长安,就算有拳谱在手,也没人能像他一样讲得深入浅出。
忙碌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转眼,又到了休沭日。
赵延年早早的收拾好了行囊,与桀龙告别。
这次休沭后,他就不来了,打算回朔方。
桀龙千恩万谢,表示到时候一定去送行。
等到仆朋、赵破奴,一起出了军营回家。
王君曼照例准备了丰盛的晚餐,小鹿照例坐在门口等,只是身边多了一条圆滚滚的小狗崽。
雷电一见就喜欢上了,跳下马,抱在怀里,摸个不停。
“哪来的?”赵延年抱着小鹿问道。
“长人送的。”小鹿说道。
赵延年稍微一想,就知道小鹿说的是东方朔,那大个子太显眼了,的确是个长人。
“他又来过了?”
“没,他夫人来了,送了不少东西,还有这条小狗。”
赵延年记在心里,回到家中,便问王君曼具体情况。
王君曼一听就笑了,从赵延年怀中抱过小鹿,点了点她的鼻子。“是不是你告诉阿兄的?不是说好了么,要保密。”
小鹿不好意思的点点头,钻进王君曼的怀中。
赵延年大惑不解。“为什么要保密?”
“这狗不是普通的狗,是宫里的。也不知道东方朔从哪儿弄来的,只是说不能外传,免得惹来麻烦。”
,!
赵延年无语。
东方朔还真是会找事,居然将来历不明的狗崽当作礼物送人。看他这么神神秘秘的,不会是从宫里偷出来的吗?
换了别人或许不敢,可是对东方朔这种能在皇宫大殿里撒尿的人来说,还真没什么不敢的。
王君曼随即解释了一下这几天的情况。
她和桀龙、赵安稽的夫人去拜访后,东方朔的妻子非常意外,也很感激,立刻送了回礼。
回礼很丰厚,有衣料,有食品,还有家里用的物件,总价值绝对超过十金。
唯一的问题就是不是现钱,解决不了王君曼的现实问题。
好在赵延年让雷电送回来的二十金还有剩余,所以王君曼才能给他们准备丰盛的晚餐,一家人也能跟着吃点好的。
“还有一件重要的事,有个叫李椒的大官,让你明天去一趟。”
“去一趟?”赵延年莫名其妙。“去哪儿?”
“去建章营。”
赵延年忍不住笑了。
这李椒好大的口气。我这几天一直在建章营,他不来找我,却派人来家里,以命令的口气,让我休沭的时候去一趟建章营。
“我为什么要去建章营?他让我去,我就去?”
“的确有些无礼,但你还是去一趟吧。”王君曼和声说道:“民不与官斗,李椒是官,而且又新授了代郡太守,不好得罪。如果他真的开口向平陵侯讨要你,平陵侯也不好拒绝的。”
赵延年本不打算理解李椒,可是被王君曼一劝,也觉得没必要和李椒翻脸。
真把李椒惹急了,以代郡太守的身份向苏建要人,他还真没办法。
除非他放弃从军,恢复流民的身份。
去一趟就去一趟吧,不就小孩子比试射箭的小事嘛,谅李椒也不能做得太出格。
“行,我明天去一趟就是了。”
虽然答应了,心里终究有些不痛快。赵延年吃完晚饭,早早的洗漱完毕,回了自己的房间。
刚坐下,赵破奴跟着进来了。
“你明天要去见李椒。”
赵延年阴着脸,点了点头。
“要我陪你一起去吗?”
赵延年眼皮轻抬,看了赵破奴一眼。“你还是想去代郡?”
赵破奴无奈的笑笑。“这机会太难得了。”
赵延年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吐了来。“你要是愿意,明天就一起去看看吧。”
天要下雨,娘要嫁人,随他去吧。
各有各的命,也许他并不是历史上的那个赵破奴,只是同名而已呢。
这也未必是坏事,历史上的赵破奴虽然封了侯,最后的结果却不怎么好。不仅兵败被匈奴人俘虏了,最后还卷进了巫蛊之乱,好像被族诛了。
与那样的结果相比,一事无成好像也不是不能接受。
赵破奴大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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