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厮笑道:“这个倒可以说,我叫浣剑,是我们爷起的名儿呢!”
“你叫贩剑?!哈哈哈哈哈……”荷花听了笑得弯了腰。
浣剑不明白她怎么笑成这样,心道,这姑娘大概是脑子有点儿毛病吧。纠正她道:“是浣剑啊,不是贩剑。”
“哦,浣剑啊——”荷花收了笑,尴尬道,“这名字好。你们爷爱练剑,你就叫浣剑,倒也相称。”
从赵家门上出来,只见街面上冷冷清清的,不复往日繁华。荷花又绕到林府门前,敲了半天门,那老苍头才颤颤巍巍地来开了门:“丫头,你们不是走了吗?”
荷花随口答道:“三姑娘叫我留下的,怕你老人家一个人伺候不过来。”
那老苍头也不多问。待卫若兰和韩琦回来后,又是一番对答。
人已经留下,船也开走,多说无益。
双方交换了一下情报,卫若兰和韩琦打听到了宝玉如今在大理寺受审;荷花这边便把贾雨村背刺宝玉的事说了出来。
“你是如何得知的?”两人不解地问。
荷花便道:“咱们隔壁住的是锦衣府的赵俭事,我在他那儿打听的。”只不敢说钻狗洞一事。
他二人听了,惊诧道:“他不就是带头抄了贾家的那个官儿吗!人送外号赵扒皮,最是阴狠残暴的一个人,你以后不要去了,免受其害。”
荷花低头想了一想,他真那么坏吗?可自己两次跟他打交道时,他都很讲理啊,不过是审美诡异了些……俗话说,名声在外,有好有坏。不能尽信。
不多时,又有人找上门来,却是贾芸。
“我听人说,宝二叔又被衙门抓走了。这可怎么办!”贾芸叹道。
荷花回答道:“卫相公和韩相公他们正四处走动呢。我想,宝二爷他本来就是清白的,调查清楚后肯定会放回来的……”
贾芸听了,知是安慰之语。牵涉到谋反这样的大逆不道之罪,他们这些小人物,根本没处使力。
荷花不禁又问:“听闻最近时局不好,我们姑娘和贾府众人都去南边了。宝玉因为出了事走不掉,我们留下照应他。你们夫妇二人怎么还不动身?”
贾芸笑道:“我母亲和小红她们已经去田庄上安身了,我是特意进城来打探情况的。”
荷花听如此说,才放下心来。送了贾芸出门去,已是傍晚。
众人焦急等待了三天,宝玉都没回来。
荷花左思右想,少不得厚着脸皮去求那赵俭事。
赵子常回家时,天已擦黑。他翻身下马,命人将马牵到马棚里去。自己信步走进屋里。
浣剑迎上来,一边接过他换下来的衣袍,一边回道:“爷,你可算回来了。那天上掉下来的姑娘已经等您大半天了,如今在花厅坐着呢!”
赵子常听了,大感奇怪:“什么姑娘?”
“您见了就知道了——”说罢,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厅前。
只见一个身量高挑、皮肤白皙的少女站在厅中,正百无聊赖地拨弄案上花瓶里的假花。
听见脚步声,荷花回头看见来人,满面笑容地迎了上来福了一礼,笑道:“赵大人,我又来打扰你了——”
赵子常无奈地摆摆手:“你不用说,我也知道你来者何意。”
荷花赞道:“大人英明!我那点小心思自然瞒不过您去。”她斟酌着问道,“大人,你知不知道,宝玉如今怎么样了?没有缺胳膊少腿的吧?”
赵子常看了她一眼,答非所问:“你们亲戚家的少爷,怎么直呼起名字来了!”
荷花心里着急,又不敢惹他不快,只好耐着性子回答道:“因为他打小身子弱,所以贾家老太君就吩咐家下所有人等,都叫他的小名。还把宝玉这两个字贴的大街小巷都是,让千万人叫去。为的是好养活罢了。”
赵子常点点头:“民间是有这种说法。”
荷花不禁道:“您就别卖关子了,宝玉如今到底如何了?到底要怎么样才能放了他?”
赵子常坐在椅子上,慢悠悠地喝了一口茶,对她笑道:“到了那种地方,免不了要受刑。好在,他在京城还有些故交,肯为他花钱疏通。所以是手下留情了的,还未落下残疾。只是,案件的主审官是忠顺王,他要硬把贾宝玉与谋逆案绑在一起,那可就不妙了……”
荷花听了,急得跺脚,喃喃道:“这可怎么办!宝玉若是有个三长两短的,姑娘肯定也不想活了……”
于是,抬头望着赵子常,恳求道:“求赵大人指条明路吧!你可是我在京城唯一的人脉了。到底要怎么做,才能让忠顺王放过宝玉?”
赵子常笑了,有心逗她道:“那贾宝玉跟我又没交情,我管这闲事做什么?除非,你给我些好处,我就帮你疏通疏通——”
“好处?”荷花听了,认真思索起来,“是啊,平白无故的,也不好让您白帮我们,要些辛苦费也是应当的。只是,您也知道,贾家如今已经败落——还是你亲自抄的家呢!您若信得过我,可以先立一借据,等我们回了南京,凑了钱就给您送来。”
赵子常听了,目不转睛地看着她,半晌,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就这样办——”
说着命小厮拿来纸笔、印泥,叫荷花磨了墨。自己提笔写了一张字条。
荷花看着写着十万两白银的借据,不由得张大了嘴巴。心道:好你个宝玉,一个人抵全家一半的钱了。只是韩琦、卫若兰那边也没有办法,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赵子常在一旁催着她画押、按手印。荷花把心一横,像签卖身契一样,无比悲壮的按下手印。心中安慰着自己:“车到山前必有路,如今先把宝玉救出来要紧,其他的事以后再说吧!大不了赖账……”
赵子常把借据收好,重新坐下,叫小厮换了茶来。对荷花笑道:“姑娘真是个爽快人,十万两的借据,眼睛都不带眨的就敢签下。实在令赵某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