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含泪送别探春。
回来后,黛玉笑道:“咱们这一房的长辈就剩个周姨娘了。她平日里不声不响的,你说如何安置她才好?”
宝玉边想边道:“跟她同辈的只有大太太,可大太太那个人不太好相与。我们又要回苏州去,留她一个人在此,也太孤单了……”
“那我便去问问她愿不愿意跟我们回苏州带孩子——”黛玉笑道。
宝玉自然不会反对她的提议,两人便去找周姨娘。
周姨娘见他们来了,忙起身迎接。宝玉和黛玉再三请她坐下,她也只敢坐个椅子边。宝玉和黛玉将来意跟她说了,周姨娘腼腆地笑了笑:“我都行……”
宝玉和黛玉相视而笑。
于是,黛玉就叫人把林轼带过来,让他叫周姨娘“姨奶奶”。
小孩儿乖觉得很,他这些日子见了许多不认识的大人,天天叫人也叫习惯了。于是便行礼道:“给姨奶奶请安——”
周姨娘慌忙站起身来,不知该如何是好:“哥儿,不用拜。我不是……”
黛玉笑道:“应该的,这几年都是姨娘在替我们照顾老爷。如今又要帮我们带轼儿,自然当得起他这声姨奶奶了。”
周姨娘如今才四十多岁,是贾府的家生子儿。她早年也曾生产过,可惜孩子没过多久就夭折了,早已被人遗忘。她一点儿依靠都没有,自然不能像赵姨娘那样咋咋呼呼。除了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还能怎么办呢!
本以为这辈子就这样默默无闻地在角落里老死。
谁曾想,老爷、太太死了,她的好运却来了。
黛玉、宝玉和林如海回到姑苏后,便把林轼的饮食起居都交给周姨娘管理。
周姨娘是从小冷眼看着大家族里的人情世故长大的,对其中的门道了如指掌。来到林家后,就尽心尽力地照顾着林轼。闲来无事还会带着林轼到大街上看看热闹。
林轼每天早起,先给林如海请安,再去见黛玉和宝玉。这两个人随性洒脱,有时候不像是他的父母更像两个大朋友。
宝玉笑道:“这下好了,轼儿的爷爷、奶奶、爹、娘都齐全了。”
“这样东拼西凑,给他凑出个家来,也是好笑。”黛玉也不禁笑道,“这小孩子长得真快!一个只会哭的奶娃娃,一转眼就能满地跑了。近来爹爹又给他开了蒙,再过几年若成了个小学究可怎么办?”
宝玉拉着她的手道:“放心,有我在,定不会叫他小小一个人儿变得老气横秋的。我那些淘气的本领还没传授给他呢!”
黛玉听说,啐了他一口,笑道:“你小时候那些毛病,一般人可学不来!”
宝玉嘿嘿一笑,毫不在意:“我现在就盼着他快点长大,咱们也好像荷花他们一样,出去游山玩水!”
黛玉点点头,感慨道:“也不知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荷花和赵子常护送着彤姐儿母女一路往南走着,晓行夜宿,这日到了平安州地界。
“这平安州可不平安啊!打前朝起就聚了许多匪盗窝儿。他们利用地形优势,躲避官兵的追捕,如今还没被消灭殆尽呢!”同行的平安州衙役对他们道。
荷花听了,心中暗笑:“薛蟠当年不就在平安州差点丧命吗?真是巧了……”
赵子常见她走神,便拍了拍她的脑袋:“你打起精神来,可别给我拖后腿——”
荷花锤了他一下,不悦道:“怎么说话呢?我何时拖你后腿了……”
赵子常笑而不语。
见田氏和彤姐儿神情紧张的样子,荷花便安慰她们道:“你们不用怕,我们会保护好你们的——”
田氏和彤姐儿点点头,眼中依然有些惧色。
说话间,众人走上一条盘山小路。左边是山壁,右边是深渊。彤姐儿坐在马车上,伸头向右边窗外探头看了一眼,吓得顿时魂飞魄散。从车上看去,只看得到深渊,人就好像在天上飞一样。她忙把头缩回来,拍着胸脯惊吓不已。
荷花见了不由失笑。
正走着,山上忽然滚下许多落石。还好赵子常眼疾手快,拉着缰绳驾车躲了过去。
“此地不宜久留!”他猛抽马屁股,想快速驶过这段险路。
谁知,刚转过弯去,就见前面道路上放了许多石头。马车要想过去,只能将那些拦路的石头搬开。
赵子常心道不好,荷花见了也是心惊:“这分明是有人故意挡路,难道劫道儿的来了!”
眼下掉头怕是已经来不及了,后面肯定也有人堵着。
电光火石之间,赵子常快速对荷花道:“叫他们拿好包袱,随时准备弃车逃跑——”
说着自己先跳下来,将弓箭拿在手里。
那些官差也怕起来,那两个平安州衙役道:“我们回去搬救兵——”说着便纵马朝前跑去。荷花在后面叫着,他们哪里肯听!
那些石头,马车过不去,马却是能跳过去的。他们越过石头,自以为可以逃出生天,谁知跑了没多远就被绊马绳绊倒在地。一伙儿山贼从林子里窜出来,一不做二不休,将他们灭了口。
剩下这两个衙役,吓得腿都软了。就他们这几个人如何能打得过别人几十号人!
赵子常毫不犹豫地张弓搭箭,一口气将箭矢全部射完。
荷花默契地拿出自己的长枪,好久没战斗了,不知道自己的武艺生疏了没有。
山贼损伤十余人,剩下的更是如同被激怒的恶狼般朝他们扑来。
听到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声,彤姐儿母女吓得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忽然,车帘被掀开,荷花浑身是血地对她们道:“快下来,你们骑马先跑——”
也不待她们反应,将她们一手一个拖了下来。
彤姐儿这才看到,外面已经是一片混战。赵子常和那两个衙役同山贼打斗着,身上都是血污,分不清是自己受伤还是溅上的敌人的鲜血。
荷花费力将她们扶上马背:“抓好缰绳,死也别松手——”然后痛击马的屁股,那两匹马便如离弦之箭般朝前飞奔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