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彦一大清早点齐税金,对着陈茹交代交代几句,便径直离开了家门。
陈母看着陈彦离去的背影,长吁短叹。
小陈茹恰逢此时牵狗经过,见奶奶扶着门框叹气,颇为天真的问道:“奶奶,您为什么叹气?”
陈母低头看向陈茹,脸上浮现出和蔼的笑容:“奶奶没事,只是担心你大伯和大娘,不知他们两个……”
儿行千里母担忧,更何况陈辉是被陈彦以诬告之罪扣押。
他之前才在陈彦手底下吃过亏,如今又岂肯善罢甘休?
陈母不知道自己这个大儿子在牢里要吃多少苦头,如今兄弟阋墙,却又要这个做弟弟的出面解围,只是不知陈彦心里又会如何看待她这个母亲!
小陈茹童言无忌,闻听此言,颇为天真道:“大伯欺负我和奶奶,大伯坏,奶奶你不要担心他。”
陈茹话音未落,张淑的声音突然自厨房响起:“陈茹,又在奶奶面前胡说八道,快带着阿黄去玩吧!”
张淑赶走了陈茹,来至门前对陈母说道:“娘,你放心吧,陈彦手里有钱,大哥大嫂肯定不用去服徭役!”
陈母知道自己有个好媳妇,可是面对张淑的宽慰,陈母却觉得颇为羞臊:“娘没用,没管好你大哥,这些年让你和彦儿受委屈了!”
“娘,您说的这是哪里的话?兄弟之间没有隔夜仇,陈彦也不会一直记恨着大哥和大嫂,我已经把药给您煎好了,您先把药喝了,咱们一起等大嫂回来……”
张淑好一番宽慰,总算是让陈母暂时打消了心结。
陈彦掂着钱串子出门,恰好遇到一脸愁容的吴莱。
“吴莱,你这是怎么了?看你像霜打的茄子似的!”
陈彦一声呼唤,将吴莱重新拉回现实。
“师父?你不是已经交过税了吗?还拿钱干什么?”
说到此处,吴莱神秘兮兮凑到陈彦的面前:“你听说了吗?最近村里了不太平,张婶家里昨天还丢了两只鸡呢!”
陈彦白了吴莱一眼,没好气的对其闻道:“张婶家的车还不会是你偷的吧?”
“我都多长时间不做这种偷鸡摸狗的事情了!”
“那你闲着没事乱跑什么?”
“去交税呗……”
吴莱垮着张脸,顺手从自己的裤裆里掏出了一串铜钱:“你之前给我的钱,还没捂热乎呢,就又要交给樊仁那个王八蛋了!”
吴莱嘴里骂骂咧咧,手中的一吊铜钱也是东摇西晃。
陈彦觉得他恶心,生怕会被这铜钱打到,下意识躲得离他远了一些。
吴莱对此浑不在意,仍锲而不舍的问道:“师父,你还没说你去干嘛呢!”
“给我大嫂交税!”
陈彦本不想管陈辉和孟艳萍的破事,奈何陈辉锒铛入狱,孟艳萍还怀着陈家的骨肉,母亲所托,难以推辞,只得自掏腰包,前去捞人!
吴莱得知了陈彦此番目的,当即便对其百般吹捧:“师父您这可真是高风亮节,您这就叫以德报怨,我说实话,我要是陈辉,出来我都得给您磕几个,要不然都对不起您这肚量!”
吴莱围绕着陈彦身边,百般吹捧。
陈彦扣了扣耳朵,颇为不屑的说道:“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说吧,是不是有什么事情想要求我?”
“嘿,您可真神了嘿,要我说您是未卜先知的活神仙呢,我还真有件事情想要求您,您看这个税,您能不能替我也交了……”
吴莱知道自己这个请求比较过分,话说到最后声音压得越来越低。
陈彦转头看向吴莱:“你留着这钱,是准备赌啊,还是准备嫖啊?”
“都不是!”
吴莱脸上流露出一丝窘迫的笑容,转头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偷听,这才低声对陈彦说道:“我们吴家三代单传,总不能在我这里绝了根啊?我想攒着钱,娶个媳妇,也算有个家不是!”
吴莱本以为陈彦可能会拒绝自己的提议,毕竟话说至此,就连他自己都有些不太好意思。
却不想陈彦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娶妻生子是正经事,这钱我给你出了!”
“真的?”
吴莱如遭雷击,呆立原地,声音一时都有些颤抖。
陈彦面容严肃,微微颔首:“钱我可以给你出,但是你不能骗我,大丈夫吐口唾沫是个钉,既然说要攒钱成亲,那就别在外面狂赌烂嫖,要让别人能看得起你!”
“诶,我知道了师父,我吴莱这辈子跟定你了,我这条烂命以后就是你的,你让我往东我绝不往西,师父你就请好吧……”
吴莱近期的转变陈彦全都看在眼里。
他能定下心来娶妻生子,这对陈彦来说也不失为是一件喜事。
他揶揄了吴莱两句,师徒一路来至樊家!
此时这里已经排满了两列长队,一列是等待缴纳人头税,登记免除徭役的。
另一队是家中贫困,难以为继,只能投身于官府,等着被强征去给始皇帝修建陵寝的。
被强征的壮丁脖子上都挂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奴役二字。
孟艳萍挂着牌子,呆立在人群当中,她平日里不修口德,常对邻里冷嘲热讽,如今面对众人投来的目光,她只觉得脸上一阵火辣辣的灼热,恨不得能找条地缝钻进去!
樊仁有心给陈彦找不自在,于是便将孟艳萍排在了队伍最显眼的位置。
他以为往来百姓可能会因为陈彦的漠不关心而对其暗自非议,甚至是口诛笔伐。
却不想往来之人皆唾弃孟艳萍的人品,对其如今的处境恨不得拍手叫好,压根无人对其有所怜悯!
樊仁见此情景,被气得嘴角抽搐。
他扬起手中的马鞭,用鞭把猛戳孟艳萍的肚子:“听说你怀孩子了?”
“皇陵修建乃是重中之重,你万一到时在始皇帝的陵寝落了红,那岂不是要连累着大家一起受牵连?”
“依我看还是让你帮你把这个野种打掉吧,这样起码对大家是个保障!”
樊仁说话的同时手上也越来越用力,戳的孟艳萍脸色惨白,甚至能够感受到阵阵胎动。
孟艳萍想要挣扎,却被樊家的两名家丁死死按住肩膀。
她脸色惨白,不断闪躲,同时口中哀求道:“樊亭长,樊大爷,求您放过我肚里的孩子吧,我可以去充徭役,我可以去修皇陵,只要您能放我一马,我什么都愿意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