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还活着的男人,此刻却没了气息。他的身体就像是被施了某种可怕的咒法一般,肉眼可见地在以极快的速度萎缩老化。
健壮的躯体好似一瞬间失去了所有的生机与活力,逐渐变得透明起来,眼看便要消融入于空气之中。
一旁的针管里正流淌着一丝殷红的液体,那殷红的颜色显得格外刺眼。
那股殷红像是有生命似的,在针管里翻滚了一下,仿佛在挣扎着什么,很快就被那白色针液所吞噬,彻底与白色针液融为一体。
他的躯体化为虚无后,房间里只剩下一个空荡荡的吊瓶,孤零零地挂在椅子旁的支架上,那场景显得是那样的突兀与诡异。
等族长走远后,贾敏便询问沈洛刚刚的谈话内容。
沈洛说族长大概的意思就是男人不肯回去,死性不改,无药可救之类的话,最后拜托沈洛善后。
贾敏听后不禁想到:这是亲生弟弟吗?他刚走时,贾敏看不到族长脸上表情有一丝变化......
与此同时,一直被囚禁在角落的小四,仿佛突然遭受了巨大的冲击。
她的身体猛地剧烈颤抖起来,紧接着,一口鲜红的血就从她口中喷涌而出,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
她的双眼原本黯淡无光,此刻却突然充红,仿佛被注入了鲜血一般。那红色越来越浓郁,让她的眼睛看起来像两团燃烧着的火焰。
她歪着头,似有感应,眼神发生了细微的变化,没了来时迷茫无助,此刻变得凌厉狠毒,可那难以隐藏的无尽怨恨与杀意,让她疯狂,她只想报复!
卫子白进来看她,她低头调整情绪,让自己看起来尽量正常,再次抬头已无异常“这位小哥,我能不能去洗个澡,你看都这么多天了,身上的气味着实熏人,我又是女子。你看能不能行个方便?”
“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卫子白没有先答应,注意到血后便警惕地盯着她。
“你朋友打的,受了伤内息不稳,才吐了点血。我想洗个澡,我是女人,应该有这个权利吧,请理解一下。”小四说得殷切,眼神也逐渐柔和。
卫子白脸上露出了些许尴尬的神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为自己之前的疏忽感到愧疚。然后,他连忙走上前去,给她解开了缠绕在身上的铁链。
小四说了句谢谢,就一言不发地走进了浴室。不一会儿,浴室里便传出了‘哗哗’的水声,那水声清脆而响亮,他猜她是在清洗身上的污垢与与血迹。
毕竟卫子白自己也明白,不洗澡肯定会浑身难受的。
可之后他便发现了不妥,将近一小时浴室也未有动静,卫子白觉得奇怪,心里也感叹女人真是麻烦。
他师父也是喜欢洗澡泡浴的人,动则一个小时,用师傅话讲这是享受仪式感。
他忽然一激灵,哎不对,她怎么没问自己拿毛巾换洗衣服什么的。
卫子白马上敲门问道“好了没?要不要帮你拿什么东西?”
眼瞅着无人答应,卫子白更加用力一遍遍敲门。最后他决定开门,打开后他也没敢往里看“哎哎!”
可惜,浴室里除了清晰可闻的流水声持续不断地回荡着以外,并无小四回应。卫子白联想之前的一系列异常情况,顿时感觉心神不宁,思来想去后他更是头皮发麻!
他站在浴室门外紧皱着眉头,眼睛死死盯着浴室的门,期待着里面能突然传出让他安心的声音或动静,可对方始终没有任何反应,让他的心里愈发忐忑。
犹豫片刻后,他还是决定看一眼。没想到眼前场景让他咋舌......
卫子白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感,他在浴室中快速扫视了一圈,可里头就这么大,任凭他走多少步还是找寻不到小四的身影,此刻浴室的空荡荡,唯有花洒孤独地喷洒着水流,蒸汽在空气中弥漫开来,上升的水气随着开门的时间而消散。
而那扇窗户敞开着,印证了小四的逃脱无疑。
坏了!这个念头在他的脑海中瞬间闪过。
他急忙掏出手机,迅速拨通了元陵的电话,让元陵赶紧去找族长,自己则抓紧时间追捕小四。只愿事情没有自己想的那么糟糕。
幸得早年之时他曾刻苦习得追踪术。而今,这追踪之术便可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他小心翼翼地取了一点那女人在地上残留的血,随后准备启程。
追踪术的精准之处便是以血为引,再以施术者的肉为路,通过施术者自身与对方血液之间的紧密联系,搭建起一座无形的桥梁,从而能够精准地找到血主的踪迹。
此术法让他心中又多了几分底气。
卫子白向来是极怕疼的人,平日里哪怕只是一点小小的擦伤,都能让他吱哇乱叫半天。如今形势紧迫,为了能顺利追捕到那逃走的小四,他不得不狠心割下自己的一点肉,用作追踪术的施法媒介。
剜肉那一刻,钻心的疼痛瞬间袭来,他紧咬牙关强忍着疼痛完成后,不敢有丝毫耽搁,迅速找来干净的纱布与伤药,快速替自己包扎好伤口。
待包扎完毕他深吸一口气,强打起精神来。
路上他如同离弦之箭一般俯冲,不敢停留半分。
卫子白一路紧紧追着小四的气息,全然不敢松懈。
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尽快找到小四。随着气息的指引,他在一条幽静的街道尽头,看到了一栋稍显突兀的小楼,放眼望去,与离得稍远的小楼就是不同。
他感应到里头灵气充裕,似有修道之人在。
他暗暗庆幸,所幸那小四并没有逃离太远。
当他来到小楼前时,眼前的一幕让他微微一愣。只见小四早已被打得趴在地,狼狈得很。
而一个身形消瘦的男人正动作熟练地把小四捆起来,那男人的脸上没有太多表情,只是专注手下的动作。
边上还坐着一个女人,她就静静地坐在那,背对着他们,起初卫子白并没有注意看她的模样。只是那女人的背影,却莫名地给人一种神秘又熟悉的感觉。
卫子白站在那儿望着眼前的场景,顿时有些搞不清状况。
他眉头微微皱起,眼神在小四、消瘦男人和那个背对着他们的女人之间来回游移。
他本以为小四是独自逃走,却没想到会在这里看到她被一个陌生男人捆住,而那个女人的出现更是让他摸不着头脑。
他试图思索着这一切背后的缘由,可这混乱的局面让他难以理清,各种疑问如同乱麻一般在他的脑海中交织,让他一时间陷入了迷茫之中。
那男人正是贾敏,他对卫子白喊道“你个傻狗站在那干嘛!是她同伙吗?”说罢准备再次干架。
沈洛这时也站起身来,回头看时三人对视了几秒。忽然卫子白一个熊扑上来,一把抱住沈洛“师父,想死你了我!!!”此刻眼泪险些没忍住流出来。快一百年多年没见了,内心激动得嘴都开始哆嗦......
沈洛温柔一笑,溺爱地掐着卫子白一只耳朵“不是说自己出去闯一闯吗?学有所成了吗?可有进步?”
这下换贾敏一脸疑惑了,这两人怎么回事?师父?他的洛洛什么时候多了个徒弟,作为助手的他竟浑然不知?
卫子白骄傲地昂起头说道“你教的追踪术我学得越发精湛了,这不凭着一滴血找来了。”说罢不留痕迹地藏起了自己的伤口,不想沈洛过多关注自己的伤。
沈洛怎么不知,施法者要以自己的肉开启追踪术?只是卫子白想让自己不担心,她便装作没看到罢了。
沈洛微微点动的头虽轻柔,却透出一股威严。她脸上露出一抹淡淡的神情中,无一不在表示对卫子白的尚算满意。
一开始她对卫子白这个徒弟并没有抱有太大的期望。毕竟,卫子白的底子一般,修道方面也无甚天赋。当初收下卫子白,不过是一时兴起,收着玩玩罢了。
在沈洛心中,卫子白于她而言反倒更似一个好久不见的老朋友。他们之间没有那种传统师徒的严肃与拘谨,多了一份随性与自在。
每当看到卫子白,沈洛总会想起过去的一些往事,让她在这喧嚣的尘世中,感受到一丝难得的宁静与温暖。
三人大致交换了情况,大致知道面前这位女人为什么要冲着过来取她性命。虽然没成功还被抓了,可来意不善也应当关着。
卫子白把塞在小四嘴里的毛巾拿掉,并与她讲起道理来“是我师父了结了你丈夫,但也是受你们族长所托,懂吗?非她本意。”
沈洛把手机递给她,屏幕正播放着他们家的监控视频。正是当时族长与沈洛在客厅对话的内容。贾敏房间里是没装监控的,因此族长与男人具体说了什么,这个世上仅剩族长自己清楚。
小四捧着手机看完他丈夫临死前的最后一幅画面,顿时泪流满面,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与刚刚对着贾敏张牙舞爪的凶狠样简直判若两人。
她也知,若无族长首肯,没有人能随意处决族长的弟弟,各个族群本就互不干涉。
小四调整好情绪后便说道“实不相瞒,我与丈夫其实不是族长的弟媳和弟弟,我们本就是族长身体的一部分。不止我们,族长对外宣称的亲眷全都是他的躯干。他眼里认为的残次品就会狠心销毁。但是,他却杀不了我们。我们有血禁,血禁是不能对‘亲人’使用的。是我族秘术,只有族长能使用。”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将死之人通过生命之灵考验才能成为我族族人,一般几十年甚至有时候上百年才诞出一位。但弊端就是我们的族人要不停赚取年寿才能长生。而且有时候遇到,像这位阁下一样的厉害人物,直接就折在外面。所以每有族人逝去,残灵飘回族里,族长才能启用血禁之术。当残灵注入,族长身上的一块血肉便可以孕化成人。每一个残灵只能孕化出一个新的‘生命’。每当族长发现这个‘生命’不受控制时,他就会请外人处理掉,可能我们就是他所认为不合意的‘失败品’。”
她自嘲一笑,瞬感悲凉“大开杀戒的话会遭到血禁反噬,一段时间内就算再有残灵,他也不能为己所用。我们也是逃走的时候撞破他的秘密,才招来杀身之祸。刚刚也是情非得已,才想得罪于阁下。我其实早该想到是族长。”此时的小四懊悔不已。
三人静静听她说完,便动了放过她的念头。事已至此,也非她之错。源头在族长那,而作为族外人,他们也不方便再插手长生一族的事。
“那你打算怎么办?”卫子白看了元陵发来的讯息,族长已经知道了女人的事,随时都可能返回。
他只跟元陵简要说明:能拖就拖住族长,先别让他回来,情况容后再解释。听完女人说,卫子白真心觉得这些人可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