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车
7月盛夏,临江市是个沿海发展的小城市,市里为了打造文明绿色的标签,大大小小的公路边都栽满了各个品种的绿植,每年不到4月,出行就可以看见满眼的苍翠。
谭非一作为临江市还算有头有脸的纨絝,此时正一脸懊恼地靠在车子驾驶座外一筹莫展
——拖车公司已经来了三回,怎么都没把这破车拉走,以前看着精气神十足的外观,现在怎么看都丧气十足。
谭非一也想学车子干脆罢工,但如果不是约好了晚上上沂山的盘山公路玩,今天他哪里舍得早起赶路。
谭非一停车的地方比较妙,刚刚好靠在林荫道旁一个小区出口地,嘉华小区四个大字的灯牌因为年久失修,“小”字只剩左边的一点,“区”字也只剩下一竖。
而小区保安亭的隔壁有一个类似外卖员休息站的小办公室,门口写着“铜山路599号”,没有招牌丶玻璃门紧闭,门内却是吵吵嚷嚷,好不热闹。
“那孙子是不是招谁了?”一个长条的瘦麻杆懒惫地倚在室内仅有的长条桌上,表情兴味十足地说道。
“方一轮~你这个月都没出去过,怎么还是那么黑呀?”
瘦麻杆的话没人接,一个戴着圆框小眼镜,看不出眼睛是闭着还是睁着的微胖短发女人倒是笑眯眯地调侃着。
瘦麻杆随手抓起桌上的瓜子壳丢到短发女人身上道“吃你的去吧,何咕咕!”
何咕咕被人当面扔壳也不生气,白胖的手上拿着包虾条不紧不慢地吃着。
墙上的圆挂钟指针逐渐指向十一点半,室内仅有的两人一前一后默契解散,奔向小区内幼儿园的食堂买饭——谁不是国家的大龄花朵呢~
而饭点和这两人逆行的则是嘉华小区原住民周珩女士,她一如既往穿着t恤黑色运动裤,头发高高扎成丸子头,虽然在别人看来她这个头发更偏向道姑头,背着重重的装满随行家当的灰色双肩包,迈着比前面这两人更悠闲的步伐走向铜山路分站。
和外卖休息站几乎没差别的这块地除了表面发黄的挂式空调,地上只有一条一人窄的长条桌和几个塑料凳,最角落还有一个倍受众人嫌弃没有桶装水的饮水机,这些摆设明明白白的告诉外人这个分站“不值钱。”
周珩却对此知足得很,只要离家近可以帮忙打理周家的小小产业,既可以有周老头的油水,又能当差一举两得,事多钱少也没什么啦。
而在铜山分站,站长李尉是不用每天上班的,他承担着更重要的任务——保持与青林区的上级联络,不要让上头忘记了铜山站这块飞地(不要忘了每个月发工资)。
分站无领导,周珩就是山大王,而今天山大王正要补补觉再回家吃饭时,就注意到了在饭点停车在自家门口不远的谭非一。
“不好,别看到我,我好困…”周珩觉得自己就是欠的,非要在阳光和丽的日子里瞄一眼人,然后果然就和谭某人对视了。
谭非一一米八几的大个正四处求援无效时,突然看到了不远处快递站里扎着丸子头的一个小女生好像有乐于助人的想法。
他哐哐哐迈着大长腿,豪气地推开了玻璃门,爽快问道:“那个你们附近有什么汽车修理店么?我也不知道怎么就开上这条路,车就不走了,一上午了车也没拖走!”
那个…难道我要倒杯水给这位穿着休闲t恤和运动裤的同龄人?
周珩立马否定了自己要表面客气一下的方案,今天带了全副家当,保温杯和遮阳伞都是新买的,不方便和人打交道。
“要不您出门再转转?”也许您那黑suv吹吹风就清醒了。
不好!周珩抓着自己的灰色皮包飞速向黑家夥跑去,谭非一一头雾水地跟着她往外走,只见先前还斯文地跟他交谈的女生向自己吼道“快把警示牌拿出来,快点!!”
谭非一立马打开了车后箱,将红色的警示牌拿了出来摆在车后约100米处。
下一秒,谭非一只觉一股大力将自己拖向小区保安亭处,随之而来的是他耳熟的车辆漂移发出的尖锐呼啸声。
等他定神一看,一辆白色轿车居然从公路上擦边撞毁了自己的左车尾灯,刚摆好的指示牌则裂成两半挂在路边的绿植隔离带上,在阳光反射下一闪一闪,犹如谭非一此时七上八跳的心。
谭非一不由往旁边瞅了瞅淡定无比的女生,她从宽松的运动裤兜里拿出手机劈里啪啦打了一下字后,说道“最近的汽车修理铺在1.5公里处,你打个车应该就能找到了。”
说完,她还感叹道“还好你警示牌放得及时,要不然…”
“……”谭非一觉得今天上午的事处处透着诡异,但流程又挺合理,难道只有他一个人没看到有白色轿车冲过来?
周珩自觉已经完成自己今日份助人为乐的份额,丝毫不管留给旁人的思想包袱,抓着小背包向小区内悠然走去。
等谭非一与白色轿车的女车主协商完,又顺利叫来保险公司的人处理好这起事故,他看了一下中午空无一人的保安亭和疑似快递站的地方,只好先记下地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