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光霁想问，把房间让给我，那你睡哪里？
但直到简云兮离开了房间他也没有问出这句话。他不知道他究竟在犹豫些什么，又在害怕些什么。
简云兮不在的这几天，乔光霁已经受够了抑郁症的折磨。他本是个高傲的人，不愿接受他人的小恩小惠。但今夜仍然因睡眠问题而崩溃的他屈服了。
他拿起那瓶放在桌上的信息素香水，对着枕头摁了两下，睡下去时却觉得不够。于是又往被子里也摁了两下。
直到他全身都被这龙胆草香包围时，他才能够安心地睡着。
或许是因为太长时间没有好好睡觉了，这一夜他睡得特别沉，直到有人来敲门他才醒过来。
通常早上8点会有人来送一次早餐。乔光霁应着，去开了门。
却见今天来送早餐的人好像有点奇怪。来人身型高大，虽然看上去也是个华国人，但皮肤晒得黝黑，穿着军绿色的作训服，嘴巴里却还叼着一支玫瑰花。
乔光霁想起来，这正是他刚来的那天看见在拟真射击场训练的人，是个enigma。
在他想明白为什么会有enigma亲自来给他送早餐的时候，那人抬起头来冲他笑了笑，嘴角恨不得咧到耳朵根，黝黑的皮肤下一口白牙特别明显。眼眸黑亮眼神清澈，看起来很年轻。
那人一昂头，随后抬手捋了一把自己的小寸头，叼着玫瑰花口齿不清地说道：“嘿，老乔。一起共进早餐么？”
那动作活像九十年代港产喜剧片里那些调戏小姑娘的男人，实在有些搞笑。
“共进早餐？”乔光霁也忍不住跟着笑了一下。
“我拿了双份哟。”
“噢……好吧。”
也不是不可以。乔光霁没觉得一起吃个早餐有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把人迎进了房间。
谁知那人一进门就皱了皱鼻子，十分紧张似的，四处张望。
“怎么了？”
“好浓的龙胆草香……我还以为团长出去了？”
乔光霁微微笑着回答：“他这几天都没有回来。”
信息素的味道很浓么？他觉得还好啊。
“那就好。”那人明显松了口气，在餐桌前坐了下来。趁着吃早餐的时候，说道：“老乔，快多吃点，待会儿我带你出去玩儿！”
那人说着，把盘子推给他。里面有十二个小笼包，以及一杯牛奶。
乔光霁仍然对“老乔”这个称呼十分不适应，他想他还没那么老。于是问道：“你一直叫我老乔，怎么也不与我说说你的名字？”
“我叫甄帅，你叫我老甄就成。”甄帅说着，塞了一个小笼包进嘴里。
“还老甄，”乔光霁忍俊不禁：“我看你最多也就二十出头。”
“今年刚满十九，老乔你眼神儿不好。”甄帅一边对付着自己盘子里的小笼包，一边说道：“通常不叫我老甄的人，都会选择叫我小帅，嘿嘿。老乔你自己选一个。”
乔光霁暗自腹诽：难怪年纪轻轻却让人叫他“老甄”呢，原来是打的这个心思。
却也忍不住因为甄帅这占口头便宜的小心眼微微挑起嘴角。确实挺可爱的。
乔光霁还是觉得这个基地很神奇。明明是位于战乱频发的中东地区，但基地里的人却几乎都是华国人。这便也罢了，就连每天送来的饭菜也都是华国的常见菜。
他简直要怀疑简云兮是不是把整个华国的enigma和s级alpha都拐到这个军团来了。
于是忍不住问道：“为什么你才十九岁，却要来雇佣军团卖命？”
“啊？”甄帅愣了一瞬，随后马上反应过来：“那不趁年纪轻轻的攒够老婆本，难道四十岁再去后悔打了半辈子光棍？”说着再次吃掉一个包子。
乔光霁看出来了，甄帅是真的很喜欢吃小笼包。
不过这孩子倒是心思单纯，嘴角总是微微翘着，再加上略为黝黑的皮肤和小寸头，看起来就很阳光可爱。乔光霁也被他的快乐传染了，忍不住也笑着，夹起一个小笼包。
只可惜，乔光霁本以为甄帅说的“带他出去玩”是真的去到基地外面，但在甄帅扔给他一套作训服的时候，他就知道事情似乎不简单……
果然，甄帅带他来到了拟真靶场。甚至三下五除二，已经给他穿戴好了防弹战术背心，还塞了一支拟真靶场专用的自动步枪给他。
乔光霁低头看着自己手中的沉重的、完全仿真的钢质步枪，不免有些失望地问道：“你其实是带我来训练的吧？”
甄帅忙着给他的战术背心之中塞弹夹，却忍不住嘴角上翘：“什么训练？是来玩儿的！我当年训练的时候可是先跑了三个月的圈儿，瞄了三个月的靶，又熟悉了三个月的枪才能来这儿的。这儿可是游乐场！”
“呐，四个备用弹夹，每个弹夹四十发子弹。这个开关是控制点射、连发还有自动射击，按这里会弹出弹夹。击中一个敌人加一分，被击中扣一分，咱俩一队，别拖我后腿。每人总共五个弹夹二百发子弹，打完计算分数，低于240不合格……”
甄帅喋喋不休地给乔光霁介绍着。但乔光霁只在脑中计算，按照他那天来时看到的“敌人”移动速度而言，自动步枪的命中率一般不会超过30%，也就是说每打出三发子弹只有一发能够命中，就这还是只开了点射或连发的状况下。
在敌人多而不得不开自动模式的情况下，只怕命中率还会更低。而且，还是不考虑掩体，自己也完全不会中枪的理想情况。
这至少60%的命中率还必须躲掉敌方攻势，对他而言还是有些要求高了。难怪那天简云兮说能上战场的都是enigma。
甄帅又在这时候轻轻敲了敲他脑袋上的战术头盔，道：“这里，”又指了指他的心脏，“还有这里，一旦被命中，直接game over。要知道，就算是enigma在战场上被命中这两个位置也是致命的。”
乔光霁猛地想起在游艇上时，那血腥的一夜。
甄帅继续道：“很多人都知道enigma的弱点。他们会专门制作黄金弹头来对付enigma。”
“如果是被铅弹或者铜弹头打中心脏的话，会有多疼……”乔光霁仍然陷落在那一夜的血腥记忆里，难以走出来。
“嘶……没想过，不敢想。enigma拥有全世界最为强劲的愈合能力，但作为代价，我们也有最为敏感的痛觉神经。老乔你要真这么问我的话，那我只能说，我宁可被黄金子弹打中，直接死掉还好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