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光霁想起,他与乔光曜关系的巨变正是发生于他刚入小学的第一个寒假,六岁那年的春节。
彼时正是除夕夜。他们吃过年夜饭就一同去外头花园放烟花。他那时觉得乔光曜好厉害,反应速度好快,什么炮仗烟花都敢放,乔光曜简直是他的偶像。
放完烟花后,二人回到大宅,热热闹闹的,各路亲戚齐聚一堂,来给老爷子拜年。
却在这时,不知谁说了一句:“光霁也很好啊,长得那么好看,尤其是这双眼睛,瞧瞧,简直和光曜一模一样,灵动得很。”
已高过他一头的乔光曜低下头来看着他,眨了眨眼,又轻轻捏了捏牵在手中的小肉爪子,用唇语与他说道:“回去给你读故事书。”
却在这时,另一位亲戚说:“光霁好是好,但毕竟不是嫡子,不知道股权的事,老爷子将来要怎么定夺呀?我看他们二人都长手长脚的,只怕将来都是alpha呢。”
“当然是谁的信息素等级高就给谁了,这还用说?”
“那万一光霁的信息素等级更高呢?光霁毕竟不是嫡子呀?”
“那又怎么样?不都姓乔,是乔氏的血脉么?你看他的眼睛还有光曜的眼睛,不都和老爷年轻时一模一样?帅的很呢!再说了,光曜年龄大些,也很懂事,向来都是什么都可以让着弟弟的。是不是呀,光曜?”
乔光霁只记得,那一刻,乔光曜甩开了他的手,看向他时,眼中竟充满了厌恶。
他只觉得很受伤也很委屈,他明明什么都不想跟哥哥抢的,为什么哥哥要以为他什么都要?
当晚,他就回到自己房间,把那套咸蛋超人卡片拿了出来,想要还给哥哥,他想告诉乔光曜,虽然乔光曜说过“我的就是你的,我有的你也必须有”这样的话,但他也同样珍视他的表哥,他也同样想告诉乔光曜,“弟弟的,也是哥哥的,我们是好兄弟。”
但乔光曜只把他锁在房门外,任凭他敲了多久的门都不搭理,也不开门。
路过的明宸正好看见这一幕,便过来把他抱起,笑道:“光霁也是小男子汉了,该学着自己给自己讲睡前故事了。听了这么多的故事,讲给爸爸妈妈听好不好?”
年幼的他忘性大,马上就忘记了他来找乔光曜为的是什么事,急忙笑笑得点头答应。
而那本被年少的他们视若珍宝的卡册也不慎掉落在地,摔坏了一个角。最稀有的那张卡片掉了出来,不知掉到了哪里,急得乔光霁急忙从明宸怀中挣脱,四处寻找起来。
但明宸只说,找不到就不找了,现在光线不好,待天亮了再来找。
不得已,他把那本卡册放在了乔光曜的房门外。
回到父母房中后,才知道原来明宸在国外的一些业务已经找到了合适的职业经理人,接下来不必经常出国,会有更多的时间待在长荣市,所以已在城西购置了一套宅子,装修好了,已可以搬进去了。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就迫不及待的带着他一起去那处新购置的宅子看。
与老宅不同,注重实用简洁的现代化装潢叫乔光霁稀奇的不得了,他太喜欢他和爸妈的新家了,他也太高兴今后可以和爸爸妈妈住在一起,不用总是坐在老宅的前庭等爸妈回来了……
待他再次想起要去寻找那张最稀有的卡片时,已是年初三了。
他去找乔光曜,但曾经一直把他当亲弟弟看的表哥现在只恶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怒道:“凭什么我的东西你都想要?滚开!”
“哥哥今晚给我讲睡前故事好不好?”
“已经讲完了!所有的故事都讲完了!没什么新的故事可以与你说了!”
“呜呜呜!没有!我明明记得上次那本童话后面还有厚厚一叠!我还知道哥哥已经买了新的童话书!我要哥哥给我讲故事!”
“有本事你就快识字自己去看啊!滚开,别来烦我!谁稀罕整天和你这小屁孩玩!”
乔光曜推了他一把就转身跑回了房间,狠狠把门锁上。任凭他怎么哭怎么说都不开门。后来哭累了,他也就回了自己房间去睡觉。再之后,他搬到了城西父母的家中。
这个春节之后,他与乔光曜的关系彻底崩坏。
眼看着乔光曜那本就灰白的脸色此刻已变得铁青,乔光霁再也忍不住,也扑过去,紧捏住乔光曜的另一只手,大声质问:“那张稀有卡片你找到了对吗!哥,我那时候是想和你和好的!因为我爸把我抱起来才不小心叫那本卡册掉落在地摔坏了的,我不是故意的!”
“我从来没想过要和你争任何东西!你为什么就是不信!”
“还有我们的眼睛长得一点都不像!你别听那些不知何处来的亲戚乱说!大伯是我母亲的亲哥哥,我们才是这一辈中血脉最为亲近的人!”
“你别死!哥你别死!我都还没和你说和好的话,你怎么能死!”
尽管他情绪崩溃到近乎哭喊,但那具躺在地上的身体却毫无回应。
那握在他手中的手已变得冰凉。
奇迹没有发生。对于这个因失血过多而导致多处脏器衰竭的alpha,甄帅的临时急救起不到一丁点作用。
在这一刻,屋子外头吵闹的枪声似乎已经可以被完全忽略,世界已被一片寂静所埋没。
乔光曜死了。
死在了这个位于和平国度领域之内,战火纷飞的小岛上。死在了异国他乡战乱的夜。
在看到甄帅一手捂着自己的脑袋,一手快速扯下那被当做临时掩体的床铺上的白色床单盖在乔光曜的身上,把他从头到脚都完全遮住的同时,蒋雪直接晕厥了过去。
却在此时,一个燃烧瓶已扔到了这间屋子里头!
“快走!”甄帅急得大叫一声,一把将已晕厥的蒋雪扛在了肩上,另一手将已哭到上气不接下气的乔松茂抱在怀中,踹开门急忙往外跑去。
devine已经开始攻击这幢楼了。lucifer那个疯子打算炸掉这幢楼,用威胁杀死乔光霁的方法来逼迫简云兮停手,所以他会先杀乔光曜一家。
但亲手布置了这场战斗,就等着lucifer往里跳的简云兮怎么可能停手?他说过的,他相信他所有的战友,可以把自己的后背交给他的任何战友。
所以,简云兮不会停手,而devine的下一步,一定是炸掉这幢楼。那个燃烧瓶只是一个引子而已。
但乔光霁仍然试图把乔光曜的尸身带上。
他想,落叶需得归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