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药方
“这位大姐还请见谅，官府有规定，若是没有大夫所开药方，敝店是无权为您抓药的！”
那小夥计尚未答言，一个苍老和蔼的声音便从里间传来，接过了慕容云汐的话头。
人随声到，慕容云汐转身循声望去，只见一位头发花白的矍铄老者，已经掀开里间的麻布帘子，向着她走来。
这老者带着温和的笑意，让人看一眼便心生好感。
“原来是这样，老丈，可否借纸笔一用？”慕容云汐闻言恍然大悟，便微笑着向那老者问道。
“纸笔就在此处，大姐请随意。”老者温和笑着，伸手指着身侧柜台上的一叠竹纸与一支炭笔，最上面一张竹纸记着一些凌乱的字迹，慕容云汐大略扫过，便看出这是夥计用来记账所用。
“多谢老丈！”慕容云汐对着那老者福了一礼，道谢之后便走到柜台前，取过一张空白竹纸，执起炭笔便在其上龙飞凤舞地写了起来。
片刻之后，慕容云汐便放下炭笔，转过身来，将那张已经写满了字迹的竹纸递给那老者，微笑着说道∶“药方写好了，老丈是否可以给小女子抓药了？我那兄弟还在外面等着呢！”
“这个嘛……按道理来说，这药方必须得大夫开的才行，大姐你的年纪……”那老者接过慕容云汐递过来的竹纸，望着她面露难色。
“若您老不放心的话，可以看看小女子开这方子，若君臣佐使配伍禁忌都没什么问题的话，还请老丈通融则个，就给小女子抓了药吧！”
慕容云汐立刻现出一副可怜巴巴地样子，向那老者软语相求道。
“这个……好吧，待老夫看过方子再说……”那老者似乎也架不住面前这粉妆玉砌般的小女孩，那娇声软语，很快就败下阵来，答应先看看方子。
能开成药铺子的，必定是掌握了一定医理的，不然何谈对大夫所开的方子进行审核把关？
毕竟本朝律法对此事有所规定，若出了事那可是要担责任的，所以没有谁会在这一项上马虎，更不能让一个学艺不精的人在铺子里审核方子。
虽然本朝律法规定，不见大夫开的方子便不能抓药，但其实平日里大家也都没有特别严格的执行，只要店里负责审核方子的老师傅认定这方子的君臣佐使配伍禁忌都没什么问题，从医理上说得过去，把自家的责任撇清，那一般就会给正常抓药。
至于你抓了药回去怎么吃，给谁吃，那就不是成药铺子能管得了的了。
所以这老者的故作为难，其实也不过是做做样子，只要他认为这方子没有问题，最终还是会给慕容云汐照方抓药的。
“咦！”
那老者应下了慕容云汐的请求，便将目光投注在那张竹纸之上，当他粗略扫了一遍之后，却立刻禁不住发出一声轻咦，似乎看出了什么意料之外的东西。
轻咦过后，老者便又立刻凝下神来，目光自上而下，仔细地扫过那张竹纸。
第二遍看过之后，老者便霍然擡起头来，带着不加掩饰的惊异之色，向慕容云汐叹问道∶“这位大姐，敢问这方子出自哪位国医圣手？”
“怎么了老丈？”慕容云汐微微一笑，却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道，“莫非穷究这开方之人的底细，也是律法规定的贵店职责？”
那老者闻言，面上顿时浮现起一丝尴尬之色，忙赔笑道∶“大姐说哪里话，这个自然不是，只不过老夫观这个方子君臣佐使四象均衡，从药理上看无可挑剔，堪称完美，一般的大夫可开不出如此上等方子，故而才心下好奇，一时失言，还望大姐海涵！”
这老者活了这么大岁数，阅人无数，自是知道有些大夫时时处处盼着扬名立万，但也有些大夫开了方子却不欲人知，这种脾气古怪之人也是有的。
他本以为今日就碰到了后者一般的人物，却怎么也想不到，手中这个方子的主人，却正是眼前这个小女孩。
而慕容云汐之所以用话反诘老者，不愿痛快承认，实在是怕自己对此间诸事并不熟悉，万一再节外生枝耽搁了抓药就麻烦了。
“那么请问老丈，是否可以给小女子抓药了？”慕容云汐没有接他的话，只是嫣然一笑，向老者轻声问道。
“自然可以，自然可以！”那老者忙不叠的点头，转身将手上的竹纸递给身旁的小夥计，吩咐他道，“快给客人照方抓药！”
这小夥计身手麻利得很，对各种药材也十分谙熟，故而只用了半刻钟左右，便依着慕容云汐所开的方子，包好了七副成药，并用麻绳将其整整齐齐干干净净地捆扎在一起，还在最上面打上了一个漂亮清爽的花结。
“客官您的七副药拿好，一副药一斗水，慢火煎熬，早晚各服一次连服七天……”
那夥计将这一串药包提起交到慕容云汐手中，口中便自然而然地溜出了这药的用法用量等注意事项，直到他说了一半，这才突然发现慕容云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
他这才猛然醒悟开方的人就在眼前，自己却是闹了笑话，不由得讪讪笑道，“瞧小人这记性，这方子就是客官开的，用法自不用小人多嘴，嘿！”
“不妨事的，多谢小哥提醒。”慕容云汐嫣然一笑，伸手接过那一串药包，同时递给他一块碎银子。
那夥计接过碎银，擡手迎着光晃了晃成色，便麻利地弯腰从柜台下面取出戥子，很快就量出了这碎银的具体重量，紧接着就取出一串铜钱，将应找的零钱数出来，递给了慕容云汐。
在这个时代里，店铺夥计们对碎银的重量丶成色鉴定普遍都有经验，他们往往对光一照，上手一掂，用牙一咬就能判定一小块碎银的重量丶成色并迅速估算出当前的市值，并换算成铜钱，为顾客快速找零。
不过一般是在面对互相之间已有一定信任度的老顾客，店铺夥计们才会省去使用戥子的步骤，直接运用经验判断碎银的价值。
而面对新顾客，为了避免纠纷和以示尊重，如果不是顾客主动提议，店铺夥计们一般都是要将碎银用戥子称过，才为客人找零。
接过夥计的找零，慕容云汐再次道谢，这才在那老者的相送之下，提着一串药包走出这家名为益康药堂的成药铺子。
慕容云汐刚刚走出店门，就见浓眉男孩满脸焦急地扑到了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