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诗
解开父亲白承宗之死的谜底后,白晗将顾以安带回曦和居,他亲手为顾以安被剪刀误划的伤口上药。
顾以安坐在沙发上,明亮的双眼,含情脉脉地欣赏眼前这位又高又冷的美人。
白晗的头发如纷飞的墨,滑若世间最华贵的绸缎,发丝分明,细致亮丽,蓬松地搭在他愈显优越的脑袋两侧。
顾以安注视他的眼眸,晶莹若雪,剔透洁亮,眼含万千星芒,宛若飘飞的花朵,一点一点将他的心吸去。
白晗为他上好药,温柔问他:“还疼吗?”
顾以安摇头,手抱住他的肩膀:“不疼,老白,你真好。”
白晗手轻轻刮蹭他的鼻翼,淡淡地笑:“傻瓜,我对你好,不是理所应当的吗?”
顾以安轻握住他的手,想,他此时必然为他父亲之死而烦忧难安。
只不过在面对自己时,他总是温柔至深,不愿意将他的负面情绪传染给自己。
唉,多么好的一个人啊。顾以安内心感叹,这个世界上怎么能有这么完美的人!
完美得让他心疼,作为他的男朋友,他决定要与他共度这一个难关。
他刚想张口问白晗的内心想法时,白晗的手机响了起来。
白晗接完,语气焦虑,迅速挂断电话。他向顾以安说:“以安,刚刚管家苏世来电,说是白府着火了。”
“啊?!”顾以安震惊,焦急问,“那伯母岂不是情况很危险?!”
白晗果断拿上外套,道:“还好,苏世说起火的是西边院子,东边的没事,我妈她已经被安置到安全的地方。”
顾以安得知叶惜蓝没事,心里松一口气。
白晗道:“以安,我得马上回去一趟,看看是什么情况。”
顾以安点头,马上站起,牵住他的手:“好,我跟你一起去。”
白晗开车,迅速赶往白府,老远可以看到西边院子大火纷飞,熊熊燃烧的火光冲天,将他的劳斯莱斯照映得通红。
管家苏世看到他,马上跑过来向他汇报情况:“晗少爷,今天早上这院子不知道怎么着火了,越烧越大,幸好没有人员伤亡。”
白晗急问:“我妈呢?”
苏世毕恭毕敬道:“她在府外的凉亭休息。”
白晗马上赶过去,见母亲安然无恙,心下安定,他慢慢走近她,温柔地握住她的手,温声询问:“妈,你还好吗,有没有哪里受伤?”
叶惜蓝见是他来,满眼欢喜,摇头:“嗯,小晗,我没事,起火的是西边院子,我住的东边院子没火。”
白晗让母亲先休息,命令几个仆人照顾好她。
他走进白府,熊熊烈火已经将西边庭园的独幢白色小楼,蓝色蔷薇的院墙,幽静的十里长廊,宽阔无垠的绿色草坪,烧成一片火海。
一切,在火光中崩坏。
顾以安觑到有一个人影在火光中,他大喊道:“快救人,里面有人!”
苏世吩咐十几个身强力壮的男性仆人,拿起工具进行灭火。
无奈,无济于事,强烈的火光,燃烧得愈发滚热,使人无法接近。
每当仆人往里浇水,风会愈大,使得原本的烈火烧得更加张狂肆意。
火光中的那个人,身形修长,身穿黑色衣服,他缓慢地摘下黑色兜帽,露出真实样貌,是许决。
他右手怀抱白楚之的画像,左手握住一束已雕零的蓝色蔷薇花。
他目光深冷,面色高寒,薄薄的嘴唇向上翘起,似乎在微笑。
他站在白楚之曾经住的西边阁楼,大火吞噬他的身体。
他在火光中自/焚。
他将病态于白楚之的暗恋,化为癫狂执着的信仰。
他在燃烧他的信仰之光。
阁楼坍塌,许决被永远掩埋于此。
熊熊火光将曾经囚禁白楚之的白色囚牢,烧成荒芜的废墟。
烧了一天,烧完了西边的庭园,大火自动熄灭,浓烈的大火,将北都市最豪奢最独一无二的空中花园,烧得面目全非,只馀一半。
白晗的心腹手下荆覆急匆匆跑来,向白晗汇报:“白总,段温洵死了。”
白晗神情略微一动,问:“谁杀他的?”
荆覆道:“经过调查,杀段温洵的人和纵火烧白府的人,都是同一个人,叫许决,他刚刚已经死了,纵完火后,他站在火中自杀。”
顾以安想,原来刚刚这个人是许决。
前不久,傅朝死后,在为他送葬的海边,许决也在场,只不过他黯然躲在很远的树林后边。
他当年留在傅朝身边就是为了得到白楚之死亡的真相。
白晗审完段温洵后,放他离开,允许他回到离北都市百公里远的故乡无忧镇。
这位垂垂老矣的管家,刚出白府没多远,便被一人拦在路上。
段温洵温和地问他是谁,这个穿着黑色衣服,戴黑色兜帽的年轻男子,从衣服内里拿出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他脖子上,眼神寒冷如冰:“我是来取你命的人。”
段温洵问:“你为什么要杀我?”
许决冷道:“因为你是害死我信仰的帮凶。”
段温洵默默闭眼,想起了某些旧忆残痕。
当年傅宣仪死前苦苦地哀求他,求他照看保护白楚之,他勉强答应她。
实际上,他根本无法做到。
他情感上,认可白楚之,他看着这个小男孩长大,将他视若亲人。
可理智上,他不能听从任何一个非白家人的命令。
他是白家的忠犬,是白承宗命令的绝对执行者。
白承宗让他监视白楚之,白承宗让他随时汇报他的心理动态,白承宗让他打听白楚之和傅朝的住处……白承宗让他做的,他是宁死也要执行的。
许决没有犹豫,一刀贯穿段温洵的心脏,段温洵心脏骤停,失血过去死去。
许决杀死段温洵后,来到白府的西边庭园,他放火,将白楚之生前的牢笼,全部烧毁。
他这一刻,内心得到前所未有的痛快与酣畅淋漓的感动。
楚学长。
这是四月的蓝色蔷薇花。
这是我写给你的四月诗。
许决与烈火燃烧,融为一体,紧紧抱着白楚之的画像,自逝于四月。
白晗命令苏世收拾西边庭园的残骸废墟,幸好东边庭园这边照旧,没有火光的波及,他扶着母亲叶惜蓝回房休息。
待母亲坐在椅子上,白晗跪在地上,向她行了一个礼,叶惜蓝诧异不解,她急忙扶起他。
刚刚的失火,让他更进一步明白亲人的可贵性,幸好天公怜悯,母亲没有受伤,他已经没有了父亲,要是再没有了母亲,他将会终生抱憾。
“妈,对不起,我向您坦白,我一直对我的父亲之死有疑惑,现在我想明白,他一半是死于外部药物,一半是死于自己的心结。”白晗分析,轻抱叶惜蓝,叹息道,“这样也好,我的疑问解开了。妈,我和你都得到了解脱。你和父亲一样,都是我重要的亲人,过去的事,就过去吧,妈,您说好吗?”
叶惜蓝知他的话,是原谅了自己。
她哀哀道:“小晗,嗯,谢谢你,你说得对,我们都得到了解脱。明年你父亲的祭日,我会和你一起去祭奠他。”
白晗点头:“嗯,妈,有我在,我会永远保护你。”
顾以安得知他们母子之间放下了心结,释然浅笑。
不过很快,聪明睿智的他,马上想到了一个很让他头疼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