吹嘘完自己办的财务处长的案子,见我没有反应,冯同勤又说你们局xx矿矿长刘老虎你认识吗,他的贪污案也是我主办的。
社会上的人都说刘老虎是个狠人,黑白两道通吃,动不动就抽下属的嘴巴子。他刚被抓进看守所的时候,竟然敢在我面前摆架子,老子是个爆脾气,不会惯他的臭毛病,也不怕他报复,几个大耳光甩过去,把那老小子揍得哭爹喊娘,抱着我的腿直喊爷爷。
一部《刑事诉讼法》默诵完,冯同勤还在喋喋不休地卖弄自己的赫赫战功,我又默诵起《刑法》。
自吹自擂了好一阵子,冯同勤见我始终面无表情,终于停止了威吓性质的表演,用手指着我咆哮道:“你林子龙算个屌,老子办了十几年案,从来没遇见过你这种不知道天高地厚的东西,敢给检察院的人摆谱,胆敢对我冯同勤出言不逊。
“你小子知不道自己是犯罪嫌疑人,面对的是随时能把你像蚂蚁一样踩得骨头渣都不剩的执法机关,如果不端正态度,老老实实交待自已的罪行,早日认罪伏法,信不信老子不用别人帮忙,现在就能把你揍得满地找牙,让你后悔都来不及。”
冯同勤气势汹汹站在我面前,唾沫星子乱飞,内心的狂躁把脸上的肥肉抽得变了形,神情甚是狰狞。
我慢慢站起身,相隔不到一米,直挺挺站在冯同勤对面,盯着他的眼睛说:“别人怕你,是因为他们做了违法犯罪的事,不敢挺直自己的腰杆子。我林子龙坐得端,行得正,从来没做过昧良心的事,我为什么要怕你。
“执法机关有什么了不起的,你们的责任是惩治犯罪,国家好吃好喝地养着你们,不是让你们来欺负遵纪守法的老百姓,侮辱廉洁奉公的好干部的。
“你想动手可以,不过我告诉你,我林子龙绝对不会坐以待毙,敢于不计一切后果,和你来场殊死搏斗,咱俩是死是活各听天命吧。”
冯同勤两只眼睛通红,瞪得比牛眼还大,嘴里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和我对峙了足足两分多钟,最终还是没敢动手,一把抓起床边的木椅子,狠狠摔到水泥地板上,转过身蹬蹬蹬地走了。
我长吁一口气,抬手抹去满头满脸的汗水,慢慢弯下腰,收拾满地的椅子碎片。
密不透风的房间里,温度他妈的太高了,简直能热死人。
我一直觉得自己和别人不一样,面对的问题越复杂,身上的压力越大,精神反而越放松,脑子会变得更清楚,想问题的效率能比平时高好几倍,而且记忆力超强,正常情况下看十遍八遍记不住的东西,现在一过眼就刻在了脑子里。
重压之下,心静澄明,学习的效率非常高。
不到十天,我把徐冰雅送来的几本法律书籍通读了三遍,托人又请徐冰雅送来几本民法方面的书籍。
二十天之后,我觉得自己悟出了一点门道,基本了解了法律的精髓和要义,学会了逐字扣法律条文,和现实中的问题进行对比鉴别。
对修造厂的财务收支过筛子的工作完成了,没有找到新问题。
钱峰派出去的四个核查小组陆续返回,差旅费花了五六万,带回来的票据复印件高达半米,可惜是一堆废纸,对纪委和检察院办案没有任何帮助。
没有找到违法行为的证据,没办法给林子龙定罪,我的案子陷入僵局。但专案组却突然加强了对我的管控,禁止会客,不许接打电话,一日三餐有人送,除了上厕所外,不许走出房间一步,也不许和看管人员聊天下象棋。
气氛陡然紧张起来,我的情绪倒是没有一点波动,除了看书就是睡觉。
这种情况持续了五天,这五天里,冯同勤和小韩像失踪了似的,一次都没来过我的房间。
五天之后的月高风黑之夜,正在熟睡的我被从床上揪起,被带上手铐,蒙上眼罩,被两个完全陌生的人押上警车。
车开往何处,被两个大汉夹在后排座位中间,什么也看不见的我不知道。
大约两个多小时后,警车停了下来,我被人挟持着上了很多台阶,转了无数次弯,又直行了几十步才被勒令停下。
进了房间后,头上的眼罩才被去除,手铐也被打开了,我发现自己置身于古城宾馆的标准间客房之中。
虽然房间里没有任何标志,条几上少了电视机,床头柜上没有电话机,本该能拉开的红色金丝绒窗帘,换成了被固定在窗户上的厚黑布,但从房间的布局和家具样式上,我能确定这是古城宾馆客房部的标准间。
古城宾馆我住过很多次,和徐冰雅牵手后,我们为数不多的几次幽会,都是在这样的房间里。
身穿检察制服的陌生人对我说,老老实实待在房间,不许敲门,不许高声呼喊,不许打开窗户上的黑布,不许破坏财物。
我问这算什么,是拘留还是监视居住,或者是正式逮捕?
检察官不屑回答我的问题,转身走出房间,从外面用钥匙反锁了特制的门锁。
在这间暗无天日的黑房子里,我住了一段时间,因为分不清白天黑夜,具体多少天不知道,反正时间挺长的。
吃饭有人定时送,一天两顿,早餐还是晚餐我分不清,伙食不怎么样,但够吃。
屋子里有卫生间,拉撒不存在问题。
一个人独住,见不到阳光,没有说话的人,不知道自己明天和未来的命运怎么样,有些人很快会被这种环境逼疯。
我还好,除了对没有书看感到遗憾外,倒没有别的想法,既不焦虑,也不着急。
自己的案子不可能很快结束,我早就做好了长期战斗下去的心理准备。
搞出了那么大的阵仗,调动了那么多的人力财力,不搞点名堂出来,钱峰没办法给大家交待,局矿两级纪委下不了台。
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受矿务局纪委的蒙蔽唆使,贸然对林子龙实施了抓捕行动,结果没办法给对方定罪,如果不明不白地将对方释放了的话,怕人家给自己要说法。
古城县检察院也下不了台阶。
喜欢辞职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