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英睿跟着卫英杰一路向南,到达渝州时已至四月下旬,正是春收的时候。
卫英杰带着卫英睿挨家挨户的搜刮粮食,以低价购入。
如今丰收粮食卖5文一斗,卫英杰竟然要砍至3文一斗,商家不愿,他只是在对方耳边叮咛了几句。
对方看了一眼卫英睿,后退了两步,摇摇头,竟然也答应了。
一连好几家都是这样,不过半日他们已经买了上千石粮食了,他们在渝州租的库房都已经不够用了。
卫英睿十分好奇卫英杰都说了些什么让那些人那么听话。
午饭休整时间,好不容易让他逮到和卫英杰独处的时间他可要问个明白。
为庆祝今天早上的战况,卫英睿给两人一人倒了一杯酒。
“为庆祝今天上午的成功,为了我们能够挣大钱,这杯我敬你。”
“哪里哪里,这杯应该是我敬你才是,要不是堂哥的功劳,今天早上哪里会这么顺利。”
卫英杰将自己的杯子斟满酒,一饮而尽。
卫英睿虽听不懂卫英杰的话是什么意思,但堂弟都喝了,他怎么能不给面子,跟着一饮而尽。
喝完才问出自己心中的疑惑。
“今天我只不过跟你走访了各个铺子,实则什么都没干,为什么说都是我的功劳呢?
堂弟你还是太谦虚了,要论功行赏,应该你是最大。”
“我看你每次压价,人家明明不愿,你跟人家说了什么,人家一下都答应了,还是每一家都答应了,什么话这么好使,说给堂哥听听,今天下午我们就可以分头行动了。”
卫英睿好奇的要紧,一直缠着卫英杰给他解答。
卫英杰笑而不语,要是他直接告诉卫英睿是利用了他太仆寺少卿儿子的身份,恐怕他就不会愿意跟着他了。
他只说表哥记得这次最大的功劳是你就行,到时候分钱的时候会多分你一些。
卫英睿糊里糊涂就成了最大的功臣。
虽心有不安,但总算能赚到一笔可以让他安于可靠的钱,他也没有多问。
他从小就跟着父亲混迹官场,最是明白知道的越多死的越快,所以说不该知道的就不要随便去探究。
用过午饭到了下午,按照上午的路数收购了几家米铺之后,卫英杰已经不满足于这样挨家挨户的收购了,带着卫英睿直奔渝州知府。
渝州知府收了拜帖,热情的邀请人到园中做客,交谈之间对卫英睿很是赞赏。
除却跟着卫大人以外,卫英睿鲜少收到长辈的夸赞,如今对方不知他姓甚名谁,却依旧赞赏他,可见是真的欣赏。
卫英睿暗叹渝州知府有眼光,不像家里那个老顽固一般,总是喜欢打压他,他能在外面获得夸赞证明自己还是很有学问的。
卫英睿挂着得意的笑容,“知府过誉了。”
“哪里哪里,要不是卫大人愿意将渝州作为各郡粮食供应的第一人选,微臣也没有机会在这里跟您讲话。”
卫英杰说了此人是卫大人唯一的嫡子,如今来此收购粮食是奉圣上之命,为解决西京水患灾民的生存问题。
如果这次事情办的好,得皇上嘉奖,卫大人不仅会把渝州作为各郡粮食供应的首选,还会减轻渝州粮食的赋税。
渝州就靠粮食赚钱,每年都要上缴不少赋税,要是能减轻这部分的压力,那渝州一年的收益估计能翻上一番。
有了政绩,也利于他这次升迁。
卫英睿眉心一皱,“这跟我父亲有什么关系?”
“卫公子不知道吗?”
卫英睿还没来得及说话被卫英杰扯到了一旁。
“你干什么,我还没清楚怎么回事呢?”
“这件事我回去再与你细说,现在先把正事办了,不然今天的努力全部都白费了。”
饶是卫英睿并没有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此刻已经觉察出不对劲来。
“不行,我要问个清楚,你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见卫英睿执意,卫英杰已经耗光了最后的耐心。
眼神狠厉,捏着卫英睿那只手的力气也越来越重。
“你最好乖一点,我可不敢保证你还能完整的走出渝州。”
这威胁的话让卫英睿一阵胆寒,意识到自己上了贼船,还是下不来的那种。
“你们想干什么,到底想干什么。”
卫英睿尽量让自己的声音保持镇静,这件事他一人做事一人当,绝对不能连累家里。
卫英杰仿佛看穿了他心中所想,“就凭你,一个没有官职的举人,我要你有什么用,要是没有你爹,你算个屁,最好给我老实点。
你跟我一起办了那么多事,就算你现在反悔,他们也只会认为我们是一伙的,分赃不均,内部起了争执。
现在想脱身已经不可能了,你只有两个选择,一是继续老实当我身边的装饰品,继续为我和宁王做事,二是破坏我的好事,然后卫大少爷这个人病重不起,不久病逝了。 ”
外面阳光正大,可卫英睿仿佛身置寒窟,浑身冰冷,他不想死,姣姣还需要他保护呢。
他并不是贪生怕死,只是人活着才会有希望。
“我选第一个。但你之前允诺的你都要做到。”
卫英杰莞尔一笑,不过是钱上面的事情,事情办妥了,钱都好说。
两人商议好后,一起走到了渝州知府的面前,卫英睿行了一礼,“刚刚是我忙忘了,早于父亲商量好的事情我怎么会不知道呢,大人就按照我堂弟的吩咐去做吧,他的意思就是我的意思。”
“诶,诶,我知道了。”渝州知府笑着点头。
事已办妥,两人回到驿站,卫英睿的脸色就不如白天那么好看了。
“既然我已经跟你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了,把你要干的事情都告诉吧。”
“别的你无需知道,只需要知道你是在为宁王办事就行。”
卫英杰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一点也不在意卫英睿垮下来的脸,与来时什么都捧着卫英睿仿佛是两副面孔。
人都已经知道了,他还天天哄骗做什么。
“你……你……”
卫英睿气的说不出话来,但他也拿卫英杰没办法,只能作罢。
想着要是以后拿了钱直接走人。
……
这几日坤宁宫发生了一件大事,那就是年满六岁的太子爷开始掉牙了。
萧瑾逸正吃着母后送来的苹果,咬了一口,苹果拿下来只多了个牙印,却留下了一颗牙。
萧瑾逸上一世掉过牙,直到小儿到了这个年岁时掉牙的时候了,拔下牙齿,平静的交给嬷嬷。
“嬷嬷……”
开口的那一瞬间萧瑾逸就感觉情况不对,他说话怎么霍风呢?
虽然记得,但那已经是很久远的记忆了,换牙之后的日子他着实记得不太清楚了。
没想到掉门牙之后竟然拿连说话都说不清晰了。
嬷嬷看太子爷震惊的模样,笑着将小乳牙给收在了一个罐子里面,顺道还安慰一向威风凛凛的太子爷呢。
“太子爷不必担心,这只是小孩换牙,以后会长起来的。”
他知道小儿换牙是正常现象,可是说话漏风呢?他下午还要去跟太傅一起议事,学习呢,就这样去?话都说不清楚,还随时有可能流口水。
萧瑾逸接受不了这个事实,闭着嘴巴不说话。
嬷嬷搭着梯子把装着乳牙的罐子放在了房梁上,“太子爷掉的是下牙,放的高高的才会长的快。
掉门牙的时候口齿不清是正常的,太子爷也不必过于担忧。
等牙慢慢长起来就会好的。”
萧瑾逸看着宽慰他的嬷嬷欲哭无泪,他能不担忧吗?
他一贯表现的聪慧,身边的人都已经把他当做一个大人对待了,如今掉了牙齿,那他之前建立的形象全部毁于一旦了。
他忧郁了。
太子爷一向严于克己,从不将自己的情绪外露,这还是嬷嬷第一次感受到太子爷有这么明显的情绪。
到底是小孩子,嬷嬷温柔的哄了太子爷好一会,看太子爷情绪还是不见好,转头就告诉了皇后娘娘。
林双双知道后觉得有些好笑,但为了给一向稳健持重的大儿子面子,还是忍住没笑。
只是跟嬷嬷说她知道了,晚膳的时候她会试着开解开解的。
今日萧凌难得政事得闲,一切都在顺利的进行着,早早的就来了,看见坐在庭院里看书的林双双自然坐在了她的身旁。
听到声响,林双双放下了书,“皇上今天怎么来的这早,逸儿和安乐他们都还没放学呢。”
林双双坐起身子,萧凌忙去扶她。
“今儿事忙完的早,想着好久没来看你和孩子了,今天早些来陪陪你。”
萧凌凑近了些,用只有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前些日子你不是想朕了嘛,趁孩子不在,我单独陪陪你。”
有了孩子之后每日操持孩子但事情,两个人的独处确实少了,虽然有了孩子是很幸福,但大多时间都是跟孩子在一起。
林双双害羞的靠在萧凌的怀里,“皇上总是喜欢说这种话,哪有母亲和孩子争抢的。”
“不争抢,不争抢,是朕想跟朕的心肝儿多待会。”
两人玩闹着,撩拨的林双双有些许脸红,坐直了身体。
“最近逸儿掉牙齿了有些不开心,逸儿最听你的话了,一会你好好劝劝。”
萧凌对于儿子一向实施严格教育,对于安乐他可以娇惯,但对于皇子,尤其是以后要继承大统的儿子,一定不能长歪。
林双双说起这事来,萧凌十分上心,“是为了什么不开心呢?”
林双双将嬷嬷说的又原封不动的讲给萧凌听。
逸儿鲜少有孩童的表现,这个样子实在是不多见,原本萧凌还担心是为了别的事情,现在萧凌不仅没想哄,甚至还想看看掉了乳牙的逸儿是什么样子。
等到晚膳的时候,两个孩子陆陆续续放学回来,坐在餐桌前等吃饭,安乐一直叽叽喳喳讲个没完,说着学堂里的趣事,今天夫子又教了什么。
林双双和萧凌配合着说嗷,然后呢,原来是这样啊。
只有萧瑾逸一直不说话。
想到嬷嬷早上说的,林双双想开口哄哄,但一想到儿子本来就不愿让人知道他掉牙的事情,又在这么多人面前说起,岂不是更没有面子。
林双双用胳膊肘拐了一下萧凌,萧凌会意,单独叫去了萧瑾逸去书房,说是考究他的功课。
林双双以为萧凌听了她下午的话,应当是去安慰逸儿的。
没想到萧凌是真的带他去书房考究功课的。
萧瑾逸一出生便不同凡响,比寻常人要聪明,学什么也都比别人快,但这并不代表他不需要学习。
所以萧凌还是给萧瑾逸的课程安排的满满的,同龄人需要学的他也需要学,如果学会了才会往后面学。
如今萧瑾逸已经能出口成诗,说起实事来也能够引经据典为自己增加论据了。
作为继承人,萧凌对萧瑾逸还是十分上心的,经常考校他的功课,有时候还把他带在身边言传身教他如何处理政务。
每次的考校萧凌都十分满意。
萧凌拿起萧瑾逸最近正在学的书,就拿最近的西京水患来说,如何将书本上的知识应用到实处。
萧瑾逸不愿意说话,走到父皇面前,拿起笔墨,写出了他的策略。
要先保证百姓们能够安稳生活,给足希望才能让他们支持修水渠的工作。
这样修水渠才会顺利。
并且要让他们相信修水渠后,像现在的洪涝就不会发生,他们也不会痛失家园了,才可以让他们全心全意的希望水渠能够建成。
此乃人和。
而修水渠要选在河流的上缘,免不了要劝说有些百姓搬家,但许多百姓祖祖辈辈都生活在那里,肯定有许多不愿意搬离的,所以只要让他们相信修水渠是真正有利于他们的,才会有更多人愿意搬,那些愿意搬的人还会劝说剩下不愿意搬走的人。
形成良性循环,基本上不需要官府怎么出人就可以解决搬迁的事情。
人搬走了,也有地方开始修建水渠了。
此乃地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