遇险
“你胡说什么?”楚雁珩双眼微眯,满脸不屑,“父皇倘若真有此意,为何从未向我提过?”
“近几年来,九皇子几时肯心平气和地坐下来聆听圣上教诲,再说,圣上是在九皇子离开平京的第二日才与我父亲提及此事的,九皇子自然不知,若是不信,九皇子大可亲自回去问个明白,我来这里,主要便是为了将这个好消息告知九皇子,好让九皇子也提前高兴高兴……”
“你给我住口!”
楚雁珩转对萧沁颜,急急说道:“颜颜,你别听他胡说,他就是想挑拨离间,破坏咱俩的关系,你可千万不要上当,再说,就算他说的都是真的,我也不会与周蕊成亲,大不了,我们一起离开平京,只要能与你在一起,不管过什么样的生活,我都甘之如饴……”
萧沁颜静静地听着,眼中渐渐湿润,终于,她踮起脚尖,用自己的唇去堵住对方未说完的话……
她笨拙而专注地亲吻着眼前这个长得如兰芝玉树般的英俊青年,眼泪却忍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
楚雁珩本就心中不安,又看到她这个样子,心中更如刀割般难受。
“颜颜……”他试图阻止,可萧沁颜却死死地勾着他的脖颈,若无旁人地亲吻着他,如痴如醉,不停不休……
周翎看得两眼冒火,牙关紧咬,最后终于忍不住将一只拳头狠狠的擂在门框上,转身拂袖而去!
听到脚步声走远,楚雁珩方将着了魔般的少女轻轻推开,一点一点的试去她脸上的泪痕,心疼地望着她:“颜颜,其实,你完全没必要以这种方式向他表明自己的态度……”
萧沁颜轻轻摇头:“你误会了,我并不是特意做给他看的!”
说罢,她再次将头埋进对方的怀里,轻轻地呢喃了一声:“谢谢……”
楚雁珩不知萧沁颜为何突然向他道谢,但也莫名的不想知道,此时对他来说,只要还能将对方拥在怀中,他便已经心满意足了……
二人用过早饭,便想着出门散散心,不料刚走出客栈,萧沁颜就惊讶地发现客栈门口的河堤上竟在一夜之间挂起了一排长长的大红灯笼。
且每个灯笼上头都写着相同的两个字:中秋!
萧沁颜楞怔半晌,方才想起今日是八月十五中秋节,不禁哑然失笑:“真没想到,这么快又到中秋节了!”
楚雁珩笑着朝她望来:“往年的中秋节,颜颜都是怎么过的?”
萧沁颜望向那排随风摇曳的大红灯笼,目光渐渐柔和起来:“我记得小时候,每到中秋节来临之际,母亲便会亲手为我扎一个彩色的纸灯笼,还会在灯笼上面写上一些祝福的话语。”
“到了中秋节的晚上,我就会提着纸灯笼,在院中嬉戏打闹,每当这时,母亲便会在一旁不停地提醒,慢点,别摔着了……”
楚雁珩携着她的手走下台阶,状似无意地随口问道:“那你父亲呢?”
萧沁颜稍稍迟疑了片刻,才缓缓开口:“我父亲他有其他的事情要忙,所以一般都没能回来与我们一起过节……”
说着,她话锋一转,反问道:“那你呢,你们在宫中都如何过中秋?”
楚雁珩语气淡淡:“宫里每年都是举办一场中秋晚宴,没什么新意。”
“那你今年可参加不了这场中秋晚宴了……”
“我本来就没想参加,”楚雁珩别过脸,声音有些低沈,“自从三年前我母妃去世之后,我就再没参加过宫里举办的中秋晚宴……”
见他双眸忽然变得晦暗,萧沁颜没有继续追问原因,只拉住他的手,甜甜一笑:“如若你不介意的话,这个中秋夜我陪你过吧!”
楚雁珩面上的郁色顿时一扫而空,他轻轻拢了拢散落在少女鬓颊上的碎发,笑得别有深意:“这可是你自己说的,到时候别反悔哦……”
萧沁颜双颊倏的一红,嗔道:“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只是单纯地陪你逛逛街赏赏月而已……”
不曾想楚雁珩听了这话,竟笑得愈发狡黠起来:“我方才说的也是单纯地逛逛街赏赏月而已,颜颜怎么会觉得我在胡思乱想,莫非,哎,别走啊,等等我……”
而另一边,流云与何顺为了尽早赶到寒城,一路上风餐露宿,直到中秋节这日傍晚,两匹马皆累得实在跑不动了,才决定寻家客栈住上一夜。
然而为了节省时间,他们与往常一样,走的都是罕有人迹的山路,二人拖着疲惫的身躯找寻了许久,才好不容易在一个山脚下寻到一家小客栈。
经过这几日的长途跋涉,俩人都肉眼可见地瘦了下来,尤其是何顺,肚子上那一圈赘肉没了,看起来竟是精壮了不少。
掉了膘对于何顺来说自然是件好事,但这也带来了一个麻烦,那就是他的裤腰带渐渐宽松起来,骑在马背上还好,一下来走路可就尴尬了。
见他边往客栈走边时不时地提裤子,流云实在看不下去了,白了他一眼没好气道:“死胖子,你给我过来!”
发现对方正凶巴巴地盯着他的下半身看,何顺不由得心头一颤,只楞楞地望着她,双手死死提着裤子却不敢挪动半步。
见他这副扭扭捏捏的样子,流云更加不耐烦起来:“我叫你过来,你是耳朵聋了还是怎地!”
说着,她从腰间抽出一把小刀,三步并作两步地走上前来……
望着流云手中那把小刀,何顺顿时双腿发软,连声音都忍不住在打颤:“你,你想干吗?”
流云却不理会,直接上前一把掀开他的上衣,然后扯住他的裤腰,将手中的小刀举了起来……
何顺登时吓坏了,两只手死命地拽住自己的裤子,惊恐得语地伦次:“我警告你,你可千万别乱来,我,我何顺也不是好惹的,你要是敢动我的命根子,我,我一定跟你拼命……”
流云动作一顿,楞了好半晌才反应过来,不禁感到又好气又好笑:“我真想剖开你这大圆脑袋,看看这里头到底都装了些啥东西,我不过想帮你把裤腰子改小些,你怎么会以为我……”
说到这里,她忽觉脸上一热,气鼓鼓地瞪了对方一眼,转身疾步走进客栈。
何顺亦是满脸通红,他小声嘟囔了一句,覆又将裤子往上提了提,才跟着朝里走去。
因这里地处偏僻,往来客商一年到头加起来也不到三十个,是以这家客栈的老板索性连夥计也不请了,独自一人懒懒散散的守着这家破败的小店混日子。
流云走进客栈,扯着嗓子喊了老半天,才见一个老大爷叼着一只烟袋慢吞吞地从里屋走出来。
老大爷斜着眼睛盯着二人看了一会儿,才懒洋洋地说道:“本店只提供住宿,不提供饭食,不过后院里种了些菜,还养了几只老母鸡,二位若是愿意,可以自己动手生火烧饭,至于柴火嘛,那得烦劳二位自己去拾掇……”
流云有些犹豫,她与何顺俩人已经赶了一整天的路,此时最大的心愿便是坐下来喝一碗香喷喷的肉汤,然而,她长这么大,却是从未做过饭,更不知如何杀鸡,若是住在这里,那今晚只能啃干粮喝白开水了……
可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能寻到这么一处落脚的地方已实属不易,流云无奈,只得答应下来,拎着自己的包袱推开其中一间客房的门。
许是实在太累了,她也顾不得床榻上究竟积攒了多少灰尘,倒头便睡。
睡得正香时,却忽然被一阵敲门声吵醒,她猛地坐起身,下意识地摸出藏在袖中的银针,警惕地盯着房门:“谁?”
相比之下,门外的声音就显得有些底气不足:“是我,何顺……”
“什么事?”
“我,我炖了些鸡汤,给你送一些过来……”
流云本不想领他的情,可无奈肚子却在此时不配合地一阵咕咕乱叫,她只得咽了下口水,装出一副很不耐烦的样子道:“知道了,就放门口吧,我待会儿自己来取。”
她悄悄走到门后头,在门缝里看到何顺真的走远,才将房门打开,把摆在门口的一大碗盛得满满的鸡汤端了进来。
许是真是饿了,又许是这鸡汤的味道不错,流云三两下便将这碗鸡汤喝完,顺便将汤里的鸡肉也吃得干干净净,吃饱喝足后,她顿觉精神大好,连心情也跟着舒坦了不少。
收拾好碗筷,她便拿着大木盆来到后院,正想打些水好好地洗个澡,却见何顺坐在水井边的石凳上,楞楞地凝望着天上的那轮圆月发呆。
见她过来,何顺显得有些慌乱,擡起袖口在脸上胡乱一抹,才开口与她打了个招呼。
许是听出他声音不对,流云不禁好奇地凑上前仔细一看,果见他的两只小眼睛微微发肿,不由得一楞:“你哭了?”
何顺吸了吸鼻翼,别过脸,没有说话。
流云原不想多管闲事,但看在方才那碗鸡汤的面子上,只好耐着性子继续问道:“你到底怎么了,好端端,你干吗呢?”
一听这话,何顺好不容易才憋住的眼泪瞬间又稀里哗啦地滚了下来……
看对方在自己面前哭成这样,流云心中五味杂陈,迟疑了一下,还是掏出自己的帕子递了过去:“给你,拿着!”
何顺接过帕子,哽咽着说道:“近几年的中秋节都是我陪主子一起过的,可今年,我却不能在他身边,你说他此时该有多难过,多孤单……”
还以为他是想到什么了不得的伤心事,谁曾想却是这个原因,流云一时之间竟是被他给逗笑了:“行了,你也别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要我说,你与其在这里想些有的没的,还不如早些回房休息,好好睡上一觉,补充补充体力!”
说着,她转身汲水去了,刚汲了一桶,又忽然回过头来,嘱咐道:“对了,待会儿你把裤子脱了送到我房里去,我帮你把裤腰带改一改,整日拎着裤子走路,也不嫌丢人……”
而在几百里之外的月亮镇,那个在何顺口中难过又孤单的楚雁珩,此时正满脸宠溺地与萧沁颜一同挤在月亮河畔放孔明灯。
传说中秋夜在月亮河畔许愿特别灵验,是以每到这个时候,月亮河畔都会挤满了放孔明灯许愿的人,今年自然也不例外。
因周围的人实在太多了,楚雁珩只得一直将萧沁颜护在自己的臂弯里,生怕旁人把她磕着碰着。
俩人刚要将孔明灯点燃,人群却忽然骚乱起来,楚雁珩还未看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见离他最近的两名壮汉各自从怀中抽出一把明晃晃的短刀朝他刺来……
楚雁珩两只瞳孔瞬间放大,他猛擡一脚狠狠地踹在其中一人的小腹上,顺势抓住另一个人握刀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得咔嚓一声脆响,那人的手腕竟断了,短刀掉落于地,两人见势不妙,慌忙挤进身后的人群里,顷刻间便消失得无影无踪。
楚雁珩并没有去追那二人,他转过身去,却猛地发现,萧沁颜不见了,唯有那只写着祝福与心愿的孔明灯,孤零零地躺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