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马先生？对吧？”
“……不错。”
两个长官交换了一下眼神，互相点点头，亮出两张证件：
“左翼办事，麻烦你跟我们来一趟吧。”
说着，一位长官上前架住这个一只腿残废的客人，另一位则接过行李。两人控制住客人，押着他走下列车，钻进旁边的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中，飞驰而去。
“两位长官，我是政会特殊部门人员，请从政会调取我的任务编号，我的编号是……”
“我们知道你是谁！”开车的那位不耐烦地打断了客人，像是在和一个犯人说话。
轿车很快在一个小巷子中停下，早有另外两个长官在那里等候了。二人架着客人下车，将他移交给了自已的同事。
新来的两个长官对着一旁的墙壁按了几下，就打开了一道暗门，随后用黑头套套住客人的头，便夹着他闪身进入门内。
客人只感觉七拐八绕，上上下下很多台阶，出入电梯。周围有人声，一瞬声音又消失。
摘下头套时，天花板闪亮的灯光刺地他睁不开眼睛，短暂适应后，他发现自已被绑在一间审讯室内。
狭小的房间内，除了头顶的白光，全是一片漆黑。漆黑的桌椅，漆黑的手铐，漆黑的门，漆黑地一尘不染，却又有血腥味扑面而来。
桌子那头坐着一个带黑面具的长官，面具下灼灼有神的双眼死死锁住客人，一言不发，固若黑色雕塑。
“左翼的长官……不，英杰大人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被带到这里？”马先生主动搭话。
对面那人依旧一言不发，一股死亡的压迫感从他身上慢慢蔓延开来，无形的气势缓慢而死死卡住客人的脖子。
门开了，助理为那个带黑面具的长官递上厚厚一沓资料，那长官并不翻看，而是随意地把这些资料往桌子上一扔，散落开来。
马一眼就认出，这是自已在政会的最高机密档案。
“当了挺长时间的间谍了吧？真是辛苦你了。”那位长官冷冷地开口了。
“哪里，哪里……”马先生已经知道大事不妙，豆大的汗珠缓缓渗出，流下，滴落在裤子上。
“想不到我们京国居然在棋公司埋伏了间谍，而且是混到了干部级别。这件事，我们左翼，国家最高权力集团，可是完全不知道啊。”
“哈哈……大概是信息交流不畅吧，毕竟英杰大人们日理万机，不能什么杂事都向你们报告。”
声音在颤抖。
“呵，不跟你兜圈子了，我是左翼现任英杰ander[指挥官]。我接下来会问你三个问题，如果我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那就麻烦一点——我会把桌上这些东西烧掉，然后送你去一些高科技部门，用特殊的手段从你那里得到答案。你明白的，我有权限这么干，并且我总能得到我想要的情报。请千万不要……把事情变得复杂，这样对谁都没有好处。”
“……是。”
“第一个问题，被烧毁的科研大楼里面藏着什么？棋公司为什么要毁掉这栋大楼？”
“哈哈……想不到一上来就是这么深入的问题，看来你们已经知道了大部分的情况了。”
指挥官没有说话，只是掏出打火机，抓起一页纸烧了起来。
“别！别！我说！那晚的行动中，我卧底的……也就是棋公司，得到情报称，那栋楼的纳米纺织实验区正在进行最新一代的防护服研发，这项技术可能改变战场格局，陷他们于不利，所以必须要去破坏！”
“哦，那敌人叫你去破坏，你作为‘我们的人’，就老老实实地真去炸了整个大楼？你知道这对我国武器科技研发造成了多大影响吗？”
“我的行动其实也是得到政会授意的，因为那个防护服技术一旦研发成功，就会交付给你们左翼加强统治地位。另外，那栋楼不是我炸的！”
“哦？”
“是Guider[导师]！我在楼内撞上他了，并且进行了战斗，如你所见，我的腿就是拜他所赐！也正是因为那个怪物，我失去大部分战斗力，被棋公司开除了！那个疯子！”马越说越激动，快要从凳子上跳起来。
“但我这边的情报显示，让大楼爆炸的就是你所释放那种黑色的气体，虽然燃点很高，但是在被点燃后却能剧烈燃烧。”
“是导师主动点燃了我释放的气体！”
“呵，那就奇怪了，你是想说，Guider提前知道你们的计划，布置了点燃气体的炸药，炸了自已的一栋楼？”
“……”
“你应该知道左翼的创立者是谁吧？”
“……我说的是事实。”
“当然，分辨真话和假话的能力我当然是有的，看来你也就知道这么多了，罢了，下一个问题吧。”
指挥官合上打火机，把那张点着的纸扔到桌上，火舌瞬间蔓延开来，不断舔舐着那些剩余的丰厚的食粮。
“在我把你的档案烧完之前，告诉我，棋公司开战的战略部署是怎么样的？”
“不，不是正在和谈吗？”
“这次的和谈一看就是陷阱，我那三个同伴也是看出来了什么，才把你们这车人提前送回来了。战争是一定会开始的，我也正在进行战略部署，多给他们几天无伤大雅。”
指挥官罕见地叹了口气：
“政会费尽心思把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接回来，结果你却什么也不知道。你居然在我们最需要情报的时候被开除了。”
马低下头，没有说话，桌上的档案还在无声地燃烧着。
“罢了，发挥你的最后一点作用吧，第三个问题，告诉我你在任时期的所有情报，棋公司干部的人数，名字，职务……把所有你知道的都吐出来。”
“我已经准备好了这些资料，在我的行李箱里面，有一个数据盘。”
指挥官一挥手，助理马上走了出去。
几分钟后，门外突然传来爆炸声！
“你耗尽了我最后一点耐心。”指挥官平静地说。
桌上的资料全部烧成灰烬，并无备份。桌对面的客人已经成了无名之人，就此人间蒸发也无人在意了。
“长官！行李爆炸了！”有官员冲进来大声汇报。
“出去。”
“是！”
房门关上，房间只剩下二人。
“唉，看来棋公司也有不错的特务机构啊。”
“……”
“我追加一个问题吧，也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
“……”
“回答好了，我答应还你普通人的生活。”
“……”
“棋公司最高领导人，理。请口述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他的一切信息。”
“……”
“你在听吗？这就崩溃了？”
“……”
“你……”
指挥官猛地起身，拉扯对面的客人，却发现对方早已停止了呼吸。他突然意识到什么，踢开门，门口站着的哨兵一闻到房间里面的味道，就立刻倒了下去。
“全体注意！审讯室遭到毒气攻击，有刺客伪装成士官入侵！全体戒备，立即排查！”
…………
“所以，情报就这么没了？”
一位头发染成蓝紫色的青年问着，轻手从桌上夹起一根薯条，慢慢啃食起来。他眉眼清秀，面容俊美而柔和。眼神更是柔情似水，但其中却混杂着不易被察觉的一丝勇敢与坚毅。他名为业，卡洛斯学院工程建筑专业，是羽、现、玉等人的同龄人，也是至交好友。与那三人相同，他也在左翼有着一席之地。
“啊，不知是冲我来的还是冲背叛者来的，来的时机也太好了，我什么都没问出来。”
与业相对而坐的是指挥官——羽。黑色面具下的他面容比想象中年轻数倍，绝对称得上是年轻有为。与那位蓝紫色的少年相比，他相貌并非出众，却自带了一股冷酷的威严。他平时目光如炬，看人如出刀，但现在看向窗外的眼中却也透露出一些失落。
窗外依旧是照着昏黄灯光的大路，餐厅依旧是卡洛斯学院的食堂餐厅，但今晚的这里被左翼包场了。大厦将倾，核弹发射，世界崩塌，学生们都暂时放假了，这个地方对业和羽来说又方便又安全。
“至少你问出来了一些那天晚上的情况，导师可能有问题。”
“他虽然没说谎，但我很难想象Guider会背叛左翼。说到底，Guider已经是左翼的最高领导者了，他摧毁他自已创建的组织能有一万种手段，何必这样弯弯绕绕的啊。”
“说不定导师精神不正常了呢？他如果是个正常人，那就不会自已死了还要发射核弹，拉着全世界陪葬。”
“我觉得不是，就算他疯了，他也是个高智商的疯子，他的行为必然伴随着什么深刻的逻辑，只是我们不知道罢了。”
“比起拘泥于过去的事情，我们还是讨论一下以后的计划吧。”
业吃光最后一根薯条，简单擦了擦手，从裤子里面摸出八张牌。他把牌一字排开，每一张牌上都写了一个英杰的代号。
“啊，是正式的领导者选举吗？”
“正是，大战在即，左翼不能放心追随你这个临时代理的最高领袖。我们需要一个投票确定的英杰代替导师来控制左翼。”
“哦，Killer[暗杀者]和Attacker[突击手]会跟我的票，加上你就半数了。确实够票数了。”羽明白了业的意思。
“现在的问题是，谁来当这个实至名归的最高领导人。”
羽看了看业的眼睛，点点头：
“原来如此，通过已知的情报和我刚刚遭遇的暗杀，有理由相信左翼内部已经混入了棋公司的间谍。”
“不一定是棋公司，也可能是政会那边的人，甚至有可能是某个国家……或者……某个城市。”
“哦，总之我想说，我们至少不能让棋公司的间谍当上最高领导人，不然就麻烦了。”
“暗杀者和突击手不用考虑了，他们虽然有英杰的实力，却没有领导的能力。”
“啊啊，Argel[大天使]也别想了，她就是个导师写的人工智能，现在甚至还在修理呢，让她管理管理机密数据还可以。要领导整个机构还是得靠人来。”
“好，范围缩减了不少。”业将排除的卡牌依次翻面。
“Pioneer[急先锋]也算了，玉的为人太正义了，玩不来政治这些阴险狡诈的。”
“确实，即便他没有像上一任一样对大众公开身份，民众也不傻，盯着凤凰军大队长职位就知道英杰是谁了。他不适合在暗中发号施令。”
“话说回来，玉连我们俩的身份都不知道呢。”
“新上任的英杰是这样的……不过说到新上任的……这个席位上接替导师的Stist[科学家]，你对他了解多少？”业指了指白色的一张牌。
“完全不了解，这位没主动向其他英杰开放个人信息，只是按规定向Argel系统提交了资料。”
“这样不好相处的人也有呢，不过既然大天使检查没问题，说明大概是没问题的吧。”
“翻面？”羽伸手，却被业挡回来。
“不，我们先看看剩下的。”
“剩下的就只有你我，以及一个来历不明的Protecter[守护者]了啊。”
“来历不明？X不是对我们公开了资料吗？”
“你也才刚上任，没好好看她的资料，首先她的名字X就是个假名，而且你看她的资料，在14岁前一片空白啊。要说我们当中谁是间谍，我第一个怀疑她。要不是翁护着她，我早开始内部调查了。”羽说着，伸手将守护者的卡翻了面。
“那么，就是你或者我，或者科学家。”
“……”
双方陷入沉默，彼此盯着对方。
“好吧好吧，我投降，”羽无奈举起双手：“毕竟是在我的地盘出的事，怀疑我也正常，我都怀疑我自已是不是间谍。”
“不，还是选你吧，听了你这话也算是让我放心了。”业笑了笑，举起杯子喝了口饮料。
“啊？为什么突然相信我了？”
“凭我们多年的感情吧，况且你之前不是一直在当临时的领袖嘛。我和科学家都是新上任的，论资历还是你比较行。”
“哈哈，好。”
两人拿果汁干了杯，算是确定了这件事。
“话说回来，虽然我们的情报线索中断，但是根据我的推测，棋公司大概会采取佯攻的战略吧。”羽猛灌一口饮料。
“怎么说？”
“呃啊，很简单的推测，现在全世界其他国家的常规军加起来也不到我方的一半，但他们最致命的弱点不在于此，而在于核轰炸后，他们少之又少的可用国土。”
“嗯。”
“他们需要土地，得是无污染的，大面积连片的土地，他们要在上面耕种，繁衍，发展科技，建立帝国，以补充正面战场消耗。”
“所以他们希望把战场选定在我们的土地上？”
“或者北国，我觉得更有可能是北国。”
“那我们要派兵去北国吗？”
“不急，京城驻扎的兵力够对付他们了，等我们知道是哪个方向再动兵不迟，现在，我要把三分之一的兵力挪到东南方，去进攻海对岸的最近的阳国。”
“我听说有别的国家正在向阳国增兵。”
“呵呵，这就是所谓的佯攻了，连你这个不管军事的都知道了，那就说明这是他们故意放出来的风声。”
“知道是佯攻我们还派重兵？”
“正如我前面所说，只要我们继续缩减他们的土地，就能保证胜利了。既然他们是佯攻，那就刚好顺势攻占阳国。就算不是佯攻，那也能把战场开辟在我国国土之外。无论如何，优势在我。”
“那……其他方向的支援怎么办？”
羽轻抿一口饮料，微笑起来：
“我很极端，我把全国部队调分成了两股，一股在进攻阳国，另一股，三分之二的大军……你猜猜在哪里？”
业看着羽指了指脚下的地面，心领神会，也微笑起来：
“原来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