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惜的香料……
是她平时点在房间里的那种南翔香?
洛寒川站直身子,目光拉向远处的盘山道。
难道童惜真的往这个方向跑了?可如果是那样的话,自己派出来那么多的车子,早就应该在主干道上截住她了。
除非……
望着脚下数十米高的斜坡陡道。洛寒川眉头微蹙,心跳微窒。
难道,她是从这里跳下去了?
想起刚才洛凤岩那劈头盖脸的一副倒霉相,洛寒川觉得自己早该想到的——
这个小女人,天生就不是一副坐以待毙的倔骨头。真是会惹麻烦啊!
“高斌!”
洛寒川厉声道:“叫人都聚过来。沿斜坡向下散找,一个角落都不能放过!”
“是!”
找到苏童惜的时候,她正蜷缩在一堆藤草附近,双目紧闭,毫无意识反应。
听得来报,洛寒川一把抓过手杖,迈开步子就要往坡下去。
哗啦哗啦,碎石和土块一应俱落。
高斌大惊,一把抓住洛寒川洛寒川的手臂。
“大少爷!不行啊!您不能这样下去的!您的腿——”
“少废话!”
洛寒川甩手一搡,完全顾不得自身不便。
“童惜!”
“童惜!苏童惜!醒醒!”
女孩的脸色在月色下显得尤为惨白,额头上的碎发被汗水弄得乱贴一气,衬衫上破损了一大块,牛仔裤上也是灰尘斑斑。
洛寒川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外套披在了童惜的身上。
说实话,这些年他见惯伤病生死,历经杀伐决断,却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
有那么一瞬间,大脑嗡的空白。足足等了几秒钟,才想清楚自己下一步该怎么决策。
见周围保镖各个杵在那里面面相觑,洛寒川厉声怒喝:“都站着干什么!叫救护车!”
“呼……”
然而就在这时,怀里的小女人发出一声沉沉的呓语,小嘴扁了扁,胳膊竟然还抡了半圈。
一时间,空气凝固了几分。
高斌小心翼翼地叫了一声:“大少爷,少奶奶好像是……睡着了……”
***
宅院内,洛寒川坐在轮椅上,一直等到医生从童惜的房间里出来。
“洛先生请放心,您太太只是脚踝扭伤,并没有什么大碍。”
“那她怎么到现在还没醒?”
洛寒川依然不是很放心,扬起目光往屋内看了一眼。
医生有点无奈,说起这个原因,想笑又不敢笑:“太太是因为吸入了太多的睡眠香。我猜测她应该是为了御寒才点的……不过您真的不用担心,我给她用了些提神的药物,要不了多久就能醒过来了。哦不过——“
说到这里,医生将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交给洛寒川。
“这是太太手里攥着的,看起来像是从衬衫上撕下来的。我刚才看了一眼,上面写的是一些中药的名字。”
洛寒川微微皱了下眉,展开那团看起来有点脏兮兮的布条。
黄芪,韦杉籽,乳香……
“这是什么方子?”
洛寒川问医生。他很想弄清楚,童惜一个人摔到坡下的时候,为什么会扯下衣襟,专门写一份药方出来?总不会是想要起草个方子,给自己找点中药治扭伤吧?
“这个方子……我也不是很懂。”
医生尴尬表示,自己是西医。对中药什么的,只知道一些简单常见的药理,实在不能对每个方子都了若指掌。
洛寒川摇摇头,吩咐高斌把医生送出去,然后一个人推着轮椅来到童惜的床前。
眼前的小女人睡得踏实平静,呼吸一频一簇。
柔和的灯光打在她恢复了血色的脸颊上,鼻梁和睫毛都显得小巧且立体。
洛寒川深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去。
突然听到童惜在背后叫了一声“不要”!
他心下一紧,忍不住去而复返。
刚一伸手,就被童惜攥住了衬衫的袖子。
她的手指纤细如玉,冰冰凉凉的。
洛寒川犹豫了一下,反手握住童惜的手。
可就在这一瞬间,童惜恰好睁开了眼睛!
洛寒川啪地松开手,迅速转开轮椅。
“洛……寒川?我,我这是在哪?”
童惜最后的记忆还停留在逃亡的盘山路上,看着眼前熟悉的场景,她甚至还以为自己是在做梦!
可是眼前的一切越发清晰起来,左脚扭伤的地方也疼得真实。
童惜深吸一口气:“原来我没死啊……”
“你还挺失望?”
洛寒川回身瞪了她一眼。
“当然不是啊。”
童惜抿着唇,摇摇头。
她说:“我只是有点庆幸,有点后怕……我还以为,是……是诅……“
最后一个“咒”字,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只看到洛寒川一记锋利的眼刀丢过来,童惜赶紧闭上了嘴。
她猜测洛寒川应该是很忌讳被人说诅咒克妻之类的话,所以不想惹他不悦。却并不知道此时的洛寒川心里另有一番涟漪——
他之前从来没想过,这个看起来乐观直率的小女人,虽然嘴上说着想要跟他好好相处,可事实上,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孩,也会对未知的死亡充满恐惧。自嫁给自己以来,或许她每时每刻都处在对这份“诅咒”的惊慌之中。发生意外,面临生死的紧要关头。她的坦然和冷静也并不仅仅源于本性。而是一种,无助的豁达与认命。
“所以,”
洛寒川低吟一声,将那团白布料丢给童惜,说:“这是什么东西?你写的遗书么?”
“呃。”
童惜脸上一红,一把抓过去。
“不,不是什么,就随便写写的。”
洛寒川也不追问,只是轻描淡写地在她泛红的脸颊上扫一眼:“你是个医生,不要信那些乌七八糟的东西。以后不要到处乱跑,就不会那么容易死于非命。”
童惜有点委屈:“不是我要乱跑好么?是有人绑架了我,要欺负我。我要是不跑就死定了,掉下山坡只是意外……”
“所以点那么多熏香差点把自己熏死,也是意外?”
洛寒川冷哼一声,调转了轮椅的方向,折腾了一天一夜,加上连口饭都不能吃,他也着实是累了。
“你休息吧。”
说完,他转着轮椅,咯吱咯吱地往门外走。
“哦对了!”
童惜像是想到了什么,急忙叫住了洛寒川。
“我,我的手机什么的,还有钱包和证件……有没有找到?”
“在我书房的抽屉里,自己拿。”
洛寒川的声音飘了进来。
童惜有些茫然。
书房?
他不是从来不许自己进他的书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