旧恩
刘据偏过头不再直视张贺,还伸手捂住了两个孩子的耳朵。
“把话说明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多磊落的人,只是想分明,若我弃她而去,错不在她,不过是因为她在我心中没有那么重要罢了。”
说到这儿,刘据都有些自厌了,“除了生吾与吾生之人,我怕是都顾不得了,看来我也是个凉薄之人”
“够了!”张贺失望地打断了他,“没有任何人有责怪你的意思,有功夫自责还不如再想一想破局的办法。。”
“我——”
“难道不是吗?现在还远不到最后的时刻,你就想着带谁逃命,那要真有兵败之时,岂不是脑子里就想着如何寻一块风水宝地起坟。”
张贺的话十分不敬,刘据却并没有生气,而是若有所思地问:“你知道孤调兵失败的事,是谁告诉你的,石德还是张光?”
张贺沈默了,刘据却步步紧逼,“他们叫你来劝我去找任安借兵,对吗?”
张贺招架不了他这样一句接一句的质问,只能承认,“是的,您为什么不试试呢?”
“果然。”刘据笑了一声,神情也有些抗拒,“因为我不信他。”
“为什么?他也曾是卫侯麾下的一员。”
“这就是了。”刘据问他,“你要知道卫侯已经死了多少年了。”
张贺语气迟疑,“有十几年了吧。”
“十五年了。”刘据说着,有些无奈地闭上了双眼,“任安本就是个谨慎又犹豫不决的人,何况……死了这么多年,世上哪有如此深重的情意,能让他铤而走险。”
“如果旧时情谊真有用,那么公孙贺就不必死。”
刘据冷静地说着,其实从公孙父子冤死狱中开始,他从前信奉的一切就都被打破了,他已经很难再谈的上信任什么人,尤其是那些老黄历。
张贺似乎有些揣摩到了他的心态却并不苟同,他说:“殿下,如果已经别无选择,为什么不尝试着再信任一次。”
“信任?”刘据的眼里透露出了一种冷漠,他以前是从不这样的,“孤怎么知道去是会调到兵还是被他扣下扭送给敌人开刀。”
“不会,哪怕不能如愿任安也不会背刺你。”张贺的语气很笃定。
“就凭你们那几面之缘吗。”
“不是,因为我总信他的心还念着一些恩义,我也信这世上就是有坚定地怀念旧恩的人。”
“你太天真了。”刘据道。
而张贺只是固执看着他,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那样,“我没天真,就是有这样的人。”
或许是张贺的话太笃定,或是刘据信人的本能还没完全泯灭,刘据最终是答应了这个提议。
不过任务完成了,张贺也应该走了,临走时,刘据还叮嘱了他。
“你回去之后就回到自己的家吧,接下来的事就不与你相干了。”
张贺没应答,只是给人一种寂寥而忧郁的感觉,刘据受不了这个感觉,
“不要这样,我记得你当年是不想给我做事的,现在我终于履行了诺言不再打扰你了,你应该开心点。”
“是。”
张贺闷闷地应了一声就转身准备离开,刘据目送他。
可是张贺走着走着就回了头,他注视着刘据,双唇轻轻张合了一下,才道:“殿下,多保重。”
说完,就又回身昂首离开了,直到身影彻底消失。
也不知是不是错觉,扶苏总感觉他刚才未发出声音的那句话的口型像
“刘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