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白
昌伯回到了句芒宫,为自己穿好正服,最后在自己的寝宫内安详睡去。
昌伯睡下后便再也没有醒来了。
青华想,昌伯临终前或许是他想回到令他最安心的地方。
这次昌伯的离去青华的心情平稳了许多。
很奇怪,明明上次师父离世时她那样痛彻心肺,上次她还有恨,这次却好像失去了所有情绪一般。
每次安静下来时,她便会被无言的情绪拉扯陷入黑暗。
还好桃子一直陪在她身边,安慰哭泣的桃子时她才觉得自己还是个有情绪的活生生的人。
青华伤好后便回到句芒宫,初时她很不适应,她刚走到宫门口便想唤昌伯的名字,开了口又想起昌伯已经不在了。
“青华…”,桃子拉着青华的手,仰头看着她,一开口又流起了泪来。
青华揽过桃子的身子将她抱在怀里,带着她往着殿内走。
桃子刚刚过来的路上已经哭了一路,好不容易停下来,到了宫门口又哭了起来。
青华不知道如何宽慰她,一路上只是拉着桃子的手安慰着她。
句芒宫内已经布置好了灵堂,青华前几日都在药庐养伤,是柏沅和昭明两人这几日在句芒宫帮忙处理这些。
这会青华回到句芒宫时,前来吊唁的人已经少了许多。
“师兄”,青华走到殿内,看到背对她跪在灵堂前的柏沅缓缓出声唤道。
“青华”,柏沅听见声音呆楞了一瞬,随即才缓过神来。
他回过头对着青华温柔笑着,只是他的脸色确实不太好,笑容也很是勉强。
“师兄,你回去休息吧”,青华从未见过柏沅这般失神的模样,看着这样的柏沅她很是心疼。
青华一边说着一边陪着柏沅一起跪在了灵堂前。
桃子见状也跟着青华跪在一边,她盯着殿内灵堂上昌伯的画像,一直努力控制自己不再哭泣,但小小的身影还是忍不住一抽一抽的。
“你们的身体如何了?”,柏沅看着两人轻声问道。
“我们都没事…师兄你…”,青华看着柏沅眼神中满是担忧。
柏沅在大战时和金尧被勾龙神君困住,最后虽然和金尧降服了勾龙神君但依然耗费了不少神力。
再后来不周山崩塌的事情,加上昌伯的事情,柏沅大约已经很久没有睡觉了。青华实在很担心柏沅现在的状态。
“没事”,柏沅摇了摇头看着青华说道。
青华对着昌伯的牌位磕了三个头,随即起身看向柏沅缓慢又坚定说道,“师兄,你需要休息”。
“这里有我,我的身体瑜安神官说已经没事了”,青华看着柏沅继续补充道。
柏沅迎着青华的眼神,两人沈默着对视了许久,最后柏沅先低下头叹了口气。
“好”,柏沅终于妥协下来。
柏沅说完便想起身,可是跪的太久实在腿和膝盖都有些僵硬,青华及时扶起了他。
“没事的”,柏沅在青华想要接着扶他出句芒宫时笑着拒绝了。
“昭明呢?让他送你回玄冥宫吧”,青华紧皱着眉头看向柏沅说道。
“冬官可不会虚弱到如此地步…”,柏沅看向一脸担忧的青华笑的很是无奈。
“好,那你路上小心”,青华听完也忍不住露出笑意,随即松开了手。
她立在殿门口一直目送着柏沅走远。
“柏沅终于愿意休息了”,昭明这时从宫门口走了进来,看着青华说道。
他刚出去送走一波前来吊唁的神官们,刚回到宫门口便见到往着玄冥宫方向走远的柏沅的身影。
“师兄这段日子太累了”,青华看向昭明,随即和他一起走进了殿内。
“昭明…”,桃子见到是昭明便慢慢挪到了昭明身边,抱住他的胳膊又哭了起来。
“桃子年纪还小,见到熟悉的人便忍不住伤心…”,青华能理解桃子的心情。
“桃子没遇到过这般场景吧,山里的那些朋友总是来来去去,她从没这样守在一个地方,守着那么几个人…”,昭明伸出手来摸着桃子的脑袋温柔说道。
“不如带桃子回风里吧,这几天句芒宫很忙,我怕顾不上桃子”,青华看着埋头哭泣的桃子缓缓说道。
“青华…”,桃子听到了自己的名字于是便擡起头来看向她。
“桃子也想小希了吧,等忙完我就立刻去风里接你好吗?”,青华挪到桃子身旁,摸着她柔软的发丝说道。
“好”,桃子的看着青华有些犹豫,随即终于点了点头答应了。
“现在时间也晚了,估计不会再有神官来,我趁现在送桃子去风里好了”,昭明拉着桃子起了身,随即看向青华说道。
青华看着两人点了点头。
昭明说完便拉着桃子往大殿外走去,桃子一步一回头的看她。
青华则是挤出笑容来对着桃子挥着手,一直到两人出了宫门,青华这才转过身来,面向空荡荡的大殿继续跪着。
这时青华听到背后传来哒哒的脚步声和急促的呼吸声。
青华刚准备转身便有个温暖柔软的身体从背后抱住她。
“桃子和昌伯,都要青华平平安安”,桃子靠在青华背上,她贴近青华的耳边小声说道。
说完她便起了身,又朝着殿外哒哒跑去。
青华转过身便看到等在殿门口的昭明,和往着笑的一脸温柔昭明身边跑去的桃子。
青华看着这场景眼睛忽然酸涩起来,她一边哭一边看着昭明和桃子在宫门口朝她挥手,随即两人一起离开了句芒宫。
哭过一场的青华终于有些踏实的感觉,她从昌伯离世到现在总有些说不出的虚浮感受。
这时殿外又传来了脚步声,青华有些奇怪,已是深夜,怎么还会有这么晚来吊唁的神官。
来不及多想,她便赶紧擦干泪转过身去。
“重黎…”,青华本来已经止住了眼泪,看着朝她走来的重黎又忍不住流了泪。
重黎走到她身边搂住了她,轻拍着她的背安慰着她。
青华把头埋在重黎怀中,不知道哭了多久,她才感觉身体内那些在黑暗中拖拽自己的情绪被全部排出。
重黎就这样抱着青华,一直到她的情绪平稳下来。
“你怎么会来的…”,青华缓过情绪来便擡起头,看向同样跪坐在他身边的重黎问道。
“我去了药庐,瑜安神官说你回了句芒宫”,重黎对着青华说道。
青华点了点头,两人随即又陷入了沈默。
“青华,对不起,我这几日一直想去找你的,但是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重黎握住青华的手,随即看向她缓缓说道。
“为什么?”,青华有些不明白。
“因为桑极神官,我欠你很多…”,重黎看着青华说道。
“我知道”,青华看向重黎露出淡然的笑。
“你不会怨恨我吗?”,重黎有些愕然。
“之前很恨你,恨到想杀了你,不过…”,青华看着重黎缓缓说道。
她的脸上一片温和淡然,倒是不像她所说的那般怨恨。
重黎听着青华说着恨他这些话便有些揪心,他看着青华不由得捏紧了她的手。
“不过,我很喜欢你,喜欢到我自己都忘记了恨…”,青华看着重黎说道。
“青华”,重黎内心有些覆杂,他只能将青华拥入怀中。
“重黎,等一切结束了,我们就在一起好吗?”,青华靠在重黎肩上问着他。
“好”,重黎抚上青华的头发,温柔回应道。
青华也在他怀中闭上了眼睛,放空了自己的思想。
过去的两百年里她几乎一想起师父便会忍不住怨恨重黎一分。
后来时间久了她都不知道自己是在想念重黎还是怨恨重黎。
后来回到天界再次和重黎相遇时,她似乎又没有那样恨他了,当重黎和她说喜欢她时,青华第一反应竟是答应他。
她想和重黎说,别管这些了,她不要做春官,也不在乎之前的所有,他们一起去找个没人认识他们的地方,一起过完这辈子。
可是这只是一瞬的想法,她有春官的职责。
在天帝死后,她以为一切都结束了,可是在药庐时她收到了小希给她的消息。
她给桃子留下的那棵小树,她告诉桃子,拔下树叶留下讯息,树叶便会带着消息来找她。
在青华修养时,小希便这样给她传来了消息。
小希说,她或许有办法可以解决不周山崩塌的问题,只是需要青华的帮忙。
小希想要青华帮忙,替她找来更多女娲补天留下的五彩灵石。
青华听到最后时小希忽然停顿了下来,一阵沈默后,她告诉了青华炼化这些灵石需要强大的灵力作为支撑,她需要青华的帮助。
青华自然知道哪里有这些灵石,于是她便给小希传去消息,并和小希约在北山以北相见。
青华明白小希最后犹豫背后的原因,她是石灵,她来自这些五彩灵石,她的力量可以挽救岌岌可危的不周山。
“重黎,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我的”,青华想到这里便停了思绪,她从重黎怀中起了身,看向他问道。
她有这个问题很久了,索性今晚便问了出来。
“不知道…大约是从人间回来之后吧”,重黎低头想了一会,随即擡头看向青华回道。
“那我要更早些,你在寿宴上救我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青华说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
“可是是我先说的喜欢你”,重黎说着便看着青华也跟着一起笑起来。
“那算我们扯平了”,青华也握紧了重黎的手,笑的眉眼弯弯。
“好”,重黎温柔回应着青华。
青华觉得还是重黎笑起来更好看些,她忍不住伸出手放在重黎脸颊边,顺着耳朵一直慢慢抚摸到他的下巴。
他任由青华的动作,他一直笑着看向青华,就这样他便觉得近日来的劳累和担忧都消失不见了。
“一直看我做什么?”,青华停下动作后便有些害羞,重黎刚刚一直紧盯着她。
“没什么,看到你就很开心”,重黎难得有这样情绪外露的时刻,坦白心迹后他在青华面前也轻松了许多。
“这么开心吗?”,青华问着的时候也忍不住笑起来。
“嗯”,重黎点了点头,回答的很快。
这次轮到青华愕然停顿下来看着重黎,两人一起陷入了沈默,但空气中却满是暧昧愉悦的氛围。
青华这时凑到了重黎面前,她笑着在他唇上留下了轻轻一吻。
重黎有些惊楞,随即看向青华眼底涌上无尽的喜悦。
青华则是笑着再次拥入重黎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