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板下倒竖的镇魂钉泛着幽蓝寒光,苏凌靴底碾过钉尖时溅起一串火星。
法典虚影在脚下明灭不定,那些烫金文字正顺着血尸腐烂的脚踝向上攀爬,每缠绕一寸就灼出焦黑的咒印。
"苏先生好大的阵仗。"黑袍翻卷间走出个拄着蛇头杖的老者,枯枝般的手指捏着枚骷髅铃铛,"三百具血尸配十万镇魂钉,够给您当陪葬品了。"
苏凌甩开缠在剑穗上的肠子,青璃剑横挑时带起半片灯笼残骸,"不如先给阁下的棺材刷层漆?"他说话间忽然矮身,三枚淬毒银针擦着法典虚影钉进石砖,针尾还缀着滋滋作响的紫色符纸。
十二道黑影从四面屋檐跃下,弯刀在血雾里划出新月状弧光。
苏凌剑尖点地借力腾空,法典哗啦啦翻到"雷部"章节,炸开的电光将最近三人轰成焦炭。
腐肉烧灼的气味中,他瞥见东南角的莲花灯芯突然暴涨。
"锁魂阵要成了!"黑暗魔法师突然高举骷髅铃铛,地面镇魂钉开始高频震颤。
苏凌后颈汗毛直立,反手将法典拍向身后,烫金文字结成盾牌的刹那,黑色火球轰然撞碎三枚镇魂钉。
青璃剑发出清越龙吟,苏凌踏着血尸头颅疾冲,剑锋在莲花灯盏五寸处硬生生停住——灯芯里的残魂突然睁开双眼,白灵的面容在火焰中痛苦扭曲。
这个破绽让三柄弯刀同时砍中他左肩,却在触及皮肤的瞬间被突然浮现的桃花煞纹弹开。
"你们首领没教过?"苏凌抹掉嘴角血渍,剑花挽住最近杀手的脚踝将人甩向魔法师,"碰过桃花煞的刀,会认主。"被甩出的杀手在半空突然调转刀锋,黑暗魔法师不得不挥动蛇头杖格挡,骷髅铃铛顿时被削去半边。
苏凌趁机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在法典的"风"字页。
平地骤起的龙卷风裹着镇魂钉四处飞射,十几具血尸被钉成筛子的同时,西北角的莲花灯终于熄灭。
他靴跟重重碾碎地砖下冒出的鬼手,青璃剑顺势刺穿两名合围的杀手,剑身却突然被粘稠的黑雾缠住。
"抓到你了。"黑暗魔法师咧开缺少三颗牙的嘴,蛇头杖顶端睁开第三只猩红竖瞳。
苏凌感觉五脏六腑突然被无形之手攥住,法典虚影竟开始从边缘溃散。
余光里,最后两盏莲花灯正缓缓升向夜空。
剧痛中他忽然松开剑柄,双手结出颠倒莲花印。
即将消散的法典猛然爆出刺目金芒,烫金文字脱离书页悬浮半空,组成不断旋转的卍字符。
黑暗魔法师惊觉不妙正要后退,却发现苏凌袖中滑出张皱巴巴的替身符——被咒文定在原地的,赫然是方才偷袭未遂的弯刀杀手。
"礼尚往来。"苏凌的声音从魔法师背后传来,青璃剑穿透对方右肩时带出串墨绿色血珠。
最后一盏莲花灯应声炸裂,白灵的残魂碎片如流萤四散,却在触及法典金光的瞬间全部凝滞。
整条长街的地砖突然同时崩裂,镇魂钉暴雨般射向苍穹。
苏凌单手按住疯狂震颤的法典,眼底映出从地底裂缝爬出的青铜棺椁——棺盖缝隙里渗出的,正是与煞气轮盘同源的紫黑色雾霭。
青铜棺椁发出令人牙酸的摩擦声,十二道镇魂钉突然弹射而出。
苏凌翻身躲过迎面而来的钉子,却发现这些泛着尸臭的铜钉在空中拐了个弯,竟将法典虚影钉死在半空。
"久闻苏先生擅破阵眼。"沙哑嗓音从棺椁裂缝里渗出,紫黑雾气凝结成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不如猜猜看,这口殷商时期的饕餮吞天棺,镇压过多少像您这样的驱邪师?"
苏凌的剑穗无风自动,青璃剑在掌心转出青色光轮。
他盯着男人胸前的双蛇缠枝徽章,突然嗤笑出声:"原来阁下是靠吸食下属精血维持人形——"剑光骤然劈开雾气,露出对方脖颈处蠕动的黑色经络,"难怪说话漏风。"
黑暗首领抚掌大笑,四周血尸突然融化成一滩滩血水。
这些粘稠液体顺着地砖缝隙游走,转眼间在苏凌脚底绘出九宫八卦阵。
白雾升腾间,阵眼位置浮现出白灵被铁链贯穿琵琶骨的画面,少女的魂魄已经淡得能看见身后刑具架上的倒刺。
"听说苏先生通晓《玄阴策》?"首领抬手轻点,白灵手腕立刻出现焦黑的灼痕,"不如我们做笔交易,用禁术残篇换这丫头的三魂?"
法典突然爆发刺目金芒,烫金文字如同活蛇缠上苏凌的手臂。
他面上还噙着冷笑,瞳孔却已收缩成针尖大小——白灵锁骨处的桃花烙印正在渗血,那是他们上月对抗画皮妖时留下的同命咒。
青璃剑感应到主人情绪,剑身浮现的煞气纹路突然暴涨三寸。
"我要完整的人。"苏凌剑尖轻挑,法典"天"字卷无风自动,"再加你项上人头。"
地面阵法应声炸裂,血水化作万千箭矢射向半空。
首领的身影在雾气中忽明忽暗,声音却像毒蛇般钻进苏凌耳中:"令尊二十年前擅闯黄泉井,是不是也这般狂妄?"他故意拖长尾音,看着苏凌斩碎血箭的动作出现瞬间凝滞,"可惜被煞气反噬时,连具全尸都没留下......"
法典书页突然燃起青焰,苏凌周身的桃花煞纹竟蔓延到颈侧。
他仿佛没听见对方的话,剑锋裹挟着雷光劈开浓雾,却在触及首领虚影的刹那被青铜棺吸走全部力道。
整条街道的地砖开始塌陷,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幽暗空间。
九盏青铜灯从深渊升起,每盏灯芯都困着道挣扎的残魂。
苏凌的剑势突然变得诡谲难测,看似在追击首领,实则借着剑气余波震碎了东南方向的三盏冥灯。
当第五盏灯熄灭时,他终于看到白灵身后浮现的青铜门——门环上缠绕的锁链正在吞噬少女的魂魄。
"找到你了。"苏凌甩出法典挡住袭来的黑雾箭矢,左手飞速结印。
青璃剑突然脱手飞出,剑身没入地底的瞬间,整片塌陷区亮起血色咒文。
他耳垂突然渗出血珠,这是强行催动"地脉借势"的副作用。
首领的笑声戛然而止。
深渊底部传来锁链崩断的巨响,青铜棺椁突然炸成碎片。
烟尘散去后,手持双头蛇矛的高大身影挡在青铜门前,矛尖滴落的墨绿色液体将地砖腐蚀出蜂窝状的孔洞。
苏凌抹掉脸上的血污,青璃剑感应到强敌自动飞回手中。
当最后一块棺椁碎片停止滚动时,他看见看守者脚下浮现出熟悉的血色咒印——正是二十年前出现在父亲遗物上的那种。
(这一幕定格在青铜门前,看守者蛇矛横握的姿势与苏凌蓄势待发的剑招形成对峙。
深渊里未熄灭的冥灯忽明忽暗,将两人影子拉长投射在布满符咒的墙壁上,那些扭曲的阴影仿佛无数只想要挣脱束缚的鬼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