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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普通的大火根本不可能完全火化人类的尸骨, 即便是像现代火葬那样给尸首浇上助燃剂,人类的骨头也不会完全化为灰烬。

钟毓心里十分清楚,在现代, 就连骨灰盒里装着的都是人工辅助敲碎后再完全粉碎过的粉灰。

古代人又怎么可能在一场连助燃剂都没有的大火中, 凭空消失了两根腿骨与三根臂骨?

“除了女童的尸体外, 馀下共有十九人葬生火海,”钟毓想起这处疑点是岑鸢后来翻看卷宗时才发现的, 她顿时了然,“所以当年这几根消失的腿骨与臂骨之所以没有掀起什么风浪, 只能说明大理寺的人在现场确实发现了十九颗头颅。”

话音落下,还不等岑鸢反应, 一旁的岑二就先目瞪口呆——

“十九颗头颅”这般血腥的话, 夫人是如何面不改色说出来的?

但岑鸢丝毫没有在意这些, 听见钟毓的话后, 他很快点了点头:“就是因为当年发现了十九颗头颅,再加上两根腿骨与三根臂骨并不能拼凑出一个人,所以大理寺的人才将丢失的五根骨头定为已经被火烧成了灰。”

他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随着风飘进钟毓的耳朵里,“虽然在看卷宗的时候觉得这一点十分蹊跷, 但不论我如何再找,也找不到同这五根骨头有关的其他文字。”

钟毓闻言,下意识蹙起眉。

头骨是十九颗, 可偏偏腿骨少了两根,臂骨少了三根。

倘若不是有人将那五根骨头悄悄拿走,那便是头骨的数目有问题。

“我看过卷宗之后还派人查过当年留在长春宫的那十九位宫人, ”许是猜到了钟毓心中所想,岑鸢继续说道, “这十九人当中,除了从小就跟在先皇后身边的嬷嬷还有侍卫长,剩下的十七人都是先帝亲自挑选过之后才送去给长春宫做事的。”

所以他言下之意,就是那十九人不可能做出勾结外人残害小公主的事情。

不会夥同外人谋害,并不能解释为什么缺了骨头但头骨的数目却是准确的。

一时间,钟毓也想不通这桩陈年秘案里缺失的骨头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可最开始他们二人不是在说什么长公主还活着吗?

想到这里,钟毓的眸光忽然一闪。

“那你们方才......”

岑鸢忽然冲一旁默默驾马的岑二伸手,示意他将塞在背后的东西递给他。

“这半本手札是那日你被祁临风带走后,我去章行舟的旧居所寻得,”他丝毫没管岑二欲言又止的表情,拿到手札连同那件月牙白的小衣后反手递给身后的钟毓,“这件衣服也是在那间房里发现的。”

钟毓被岑鸢不遮不掩的坦荡所惊到。

原本以为这种事情根本不会让她知道,所以方才她才会特意等到两人不说话之后再掀起车帘。

她垂眸看着递到自己眼前的两样东西,良久之后才接了过来。

“之所以突然提起成安二十二年的那场大火,是因为在这本手札里,章行舟提到了长公主。”

章行舟应当从未见过长公主,所以他能知晓所见之人的身份,就一定是有旁的原因让他确定此人就是长公主。

会是什么旁的原因?

长公主离宫前只有两岁,倘若她要离开,那就一定是有人带着她避开耳目出的宫。

那这个带她出去的人,会不会就是让章行舟确定他所见的人就是那位早已死去的长公主?

电光火石之间,钟毓的脑袋好似被突然砸了一下,霎那间清明。

既然章行舟在成安二十八年见过活着的长公主,那就说明当年将长公主偷梁换柱带出去的人不是纵火之人,而是救她之人。

因为纵火之人不可能让一个朝廷之臣确定长公主的真实身份。

那日是上元节,除了长春宫里留下的长公主与二十位宫人之外,上至妃子下至洒扫宫人都能去御花园与天子同乐。

所以能从突然而起的大火之中救出长公主的,如果不是事先就知晓会有人放火,那便一定是留在宫里的那二十位宫人其中之一。

除了侥幸逃出来报信的那一个,救了长公主的一定就在剩下的十九人里。

此人先是利用一具女童尸体将长公主换走,随后为了掩盖踪迹,又特意寻了一颗头骨扔在火场之中。

这样一来,便能解释为什么头颅的数目是对的,但独独少了骨头。

可如此也只能解释其中的四根骨头,那剩下的那根臂骨呢?多出来的第五根臂骨又想告诉别人什么?

再者,她将公主救出来后不去找先帝与先皇后,反倒是如此大费周章地伪造她与公主都已身亡的假象,此举又是为何?

是想让纵火之人以为她们都死了吗?

倘若她的目的是避开纵火之人的耳目,那她就应当确定,如果纵火之人得知长公主还活着的话,一定会再次谋害皇嗣。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她为何要带着公主逃出宫,隐姓埋名地活在世间。

可纵火之人又会是谁?

钟毓的视线无意识落在自己手上拿着的那半本手札。

一时间,还未清明半刻的脑海又变得杂乱异常。

救公主的人一定知道纵火之人是谁,她甚至还知道此人为何要谋害皇嗣。

成安二十二年上元节救出公主后,她便带着公主逃出宫躲了起来。

一直到成安二十八年被章行舟见到。

章行舟是在何地见到她们的?见到之后他又做了什么?

钟毓紧紧蹙着眉头垂眸思索,连岑鸢何时起身进了车厢都不知道。

直到手里的东西被人抽走,她这才恍然回过神。

“今日已在路上走了大半日,吃些东西歇歇罢。”

“岑鸢,”钟毓忽然擡眸看他,“章行舟是何时死的?”

“建兴两年。”岑鸢下意识回她,却在说出话之后反应过来,“你问这个做什么?”

钟毓没理岑鸢的话,她细细的手指缓缓摸着鹤氅边上滚着的绒,心里却在一遍又一遍重覆着“建兴两年”。

建兴两年......

建兴两年......

成安二十八年距建兴两年足足有八年之久,既然章行舟于二十八年见到过长公主,那他就一定会立刻送消息给先帝。

想到这里,钟毓的手指忽然一顿。

如果先帝得知六年前葬身火海的长公主或许还活着,就算是暗中差人调查,也不可能没有半点动静。

可现在已是建兴五年,时隔十一年,长公主还活着的消息依旧无人知晓。

所以,会不会是章行舟当年故意隐瞒不上报?

脑中刚冒充这个念头,钟毓便立刻晃了晃脑袋。

倘若章行舟故意隐瞒不报,那他何必在手札上写下这些字句。

可若是他上报了,先帝必然会有所动作,而有所动作就必然会查到一些东西。

那么这些东西多多少少会让当年的那个纵火之人漏出马脚。

如果露出马脚......

钟毓顺着这个思路往下推。

如果漏出了马脚,那纵火之人一定会在掩盖自己的同时对揭发之人心生杀念。

而这个揭发之人,就势必会有性命之忧。

钟毓猛地擡头,她目光直直盯着对面坐着的岑鸢,说话的声音很沈:“如果章行舟不是在成安二十八年见到的长公主,而是在建兴两年见到的呢?”

话音落下,岑鸢面色明显一楞。

“岑鸢,”钟毓指着被他拿在手里的那半本手札,示意他看,“章行舟写的那句话其实是‘侄于成安二十八送长公主’,可这句话里并没有说是他本人见到的长公主,而是‘侄’去‘送’的长公主。”

“这里的‘侄’是谁,在成安二十八年要将长公主‘送’去哪里?”

她似是在问岑鸢,又似是在问自己般喃喃道:“章行舟又怎么知道这个‘侄’去‘送’了长公主?”

此言一出,车厢内忽然静了片刻。

钟毓猛地擡头,却不想岑鸢此刻也擡起了眼睛看向自己。

两道视线于空中交汇之时,只听得异口同声的一句话:“是他查的!”

如果是章行舟在建兴两年查到了成安二十八年的事情......

联想到那一年连山发生的桩桩案子,岑鸢心头忽然闪过一个模模糊糊的猜测。

先前祁临风说过,三年前章行舟的死是钟延川所为。

但他也说过,是因为章行舟查到了他在连山豢养私兵之后,钟延川才对章行舟起了杀心。

他为何要用“起了杀心”这句话?

而不是直接说“杀了章行舟”?

是因为章行舟所查出的豢养私兵还不到钟延川痛下杀手吗?

如果不是这件事......

岑鸢微垂着的眸光突然狠狠一缩——

如果是因为章行舟查到了长公主还活着的消息呢?

倘若,倘若钟延川就是当年那个纵火之人。

那他在得知章行舟发现长公主没死之后,就一定会想方设法除掉章行舟与长公主。

可他不知道长公主所处何地,所以他只能先将章行舟灭口。

而且是立刻灭口。

所以他手下的人才会在匆忙之中,漏掉陈平安这个发现李大保儿子真正死因的仵作。

如此这样,那一切就都能说得通了。

钟延川杀了章行舟以后,一定会倾尽全力寻找那位早应死在成安二十二年的长公主。

不知为何,在想到钟延川势必要对长公主赶尽杀绝的时候,岑鸢的耳边忽然响起先前在福兴客栈时,祁临风说过的那些话。

他清清楚楚记得,这位羽林大将军坦白章行舟的死是钟延川所为之前,曾说过三件不能如实相告的事情。

一是如何得知刺杀钟毓的那批黑衣人与钟延川有关,二是从何处知晓钟延川派人来刺杀钟毓,三是......

岑鸢的眸光微闪。

三是是谁托他来连山护着钟毓。

谁会知道他们停在了连山?谁又能差遣地动羽林大将军?

又是谁知晓钟延川要杀钟毓?

想到自己这一路上走的每一步犹如被人算准了一般。

岑鸢的眼神垂了下去,落在手里已经被攥得皱皱巴巴的手札上。

丞相使了三计要他前往峮州,甚至还搬出了钟毓的母亲江佩瑜。

蓦地,岑鸢的手猛然攥紧。

因为是丞相安插了李源,所以知道他们停在了连山;因为是丞相,所以能差遣地动羽林大将军。

如果这一切都是丞相一步一步计划好的,那钟延川要杀钟毓,丞相当然也会知道。

所以他才会指使祁临风来连山保护钟毓。

可为什么要单独保护钟毓?

岑鸢擡眼,看着对面坐着仍旧在蹙眉沈思的女人。

他心里当然清楚,丞相所做的这一切不可能是因为她是太傅夫人。

想到钟毓被钟延川接回府的时间......

一个不可置信的猜测划过心头,岑鸢手里的手札瞬间滑落在地上。

他的心头就如同被重锤突然砸过一般,震的他耳边嗡鸣声阵阵。

难道,钟毓就是那位死在成安二十二年大火里的——

大梁长公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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