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修)
他们争吵半天她才听懂,原来是时裕回国的时候去酒吧喝酒喝多了,碰上了现在挺着肚子站在院子里的女人也喝晕了,两个人稀里糊涂的睡了。
时裕倒是负责,跟人家承诺说结婚,只可惜他谈了个女朋友,还没分手。
也就是站在台阶上拿着片面包还在啃得林兮本人……
加上时裕本来就对人家没有感情,后面说孩子生下来以后协议离婚,那人家姑娘铁定是不同意。
就想去堕胎,但又不小心车祸,虽然孩子是保住了,只是在医院里躺了半个月,医生还说如果堕胎的话以后就可能没有再生育的机会了。
现在情况更加覆杂,月份越来越大,眼见时裕还不回去。
他们坐不住了,刚出院没几天就从上饶一路坐到上海,再从上海直飞悉尼。
所以她不仅被迫当了小三,还成了他们爱情和婚姻的绊脚石。
林兮当即摆摆手,“这件事跟我没关系,我们已经分手了,这个男人你们爱怎么处理怎么处理。”
然后拎着电脑就大步流星地离开,不过一个男人,她向来没放在心上。
该上课上课,该拍摄拍摄。
只是当她看到一个长得还算可以的男人却发现自己开始生理性的抗拒和男人的接触,哪怕是被正常的关心。
她也不知道自己抵抗的情绪怎么会那么强烈,强烈到她开始莫名其妙的烦躁。
有时候在家里好好浇着花,看着暧昧对象发来的短信就会一把丢掉,导致水壶成了她现在的定期购买物资。
如果忙着处理数据的时候接到电话,一旦挂断就会开始坐在原地崩溃大哭没法控制,直到手动推演数据公式冷静下来。
哪怕通话的时刻无比正常。
甚至对拍摄都开始没有耐心
……
传言说澳洲的心理治疗能报销医保,她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才准备去唠唠嗑。
毕竟专业的事还得专业的人来解决,朋友可以同甘共苦,但也没义务听她倒苦水。
不过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成年人谁还没有个情绪失控的时候。
可是叶医生非得小题大做,说她是因为父亲形象在儿童时期的缺失,没有充满男性特征的长辈在她的情感中存在,才会频繁的和男人发生关系且止步于肉/体,一旦跨过这个界限涉及情感层面就开始觉得没有安全感并且失控无法抑制自己。
一直到现在还在掰扯她和林父的关系。
索性直接拉黑,一了百了。
——
雨点倾盆而下,打在窗户上发出劈里啪啦的声响,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一道刺眼的闪电划破夜空,雷声轰鸣,像是怒吼。
瞬间房间被照的亮如白昼。
床上的人猛然惊醒,心跳加速,仿佛要从胸口跳出来。
沈澈做了个梦,梦里如同一场电影。
荒原上平白无故盖起一栋大楼,里面住满了失明的孩子,身后飘着鬼魂,像是眼睛又像是他们的灵魂。
大楼的火势迅速蔓延,他不顾一切的向楼下冲去,那些盲人却都在等待,直到人群慌乱后如同自由落体一般垂直而下。
他干咽着口水,猛按电梯的按键,金属反射着惨白的灯光,门却在即将碰上的一瞬间重新打开。
空无一人,没有声音。
他头皮一炸,胸腔剧烈起伏,眼睛开始变得酸涩,视线朦胧。
不过一眨眼。
电梯外的场景变成了漆黑的走廊,墙壁脱落,指示灯摇曳不定发出微弱的阴森光线。
呼吸声忽近忽远。
然后。
视线收回电梯口的一瞬间,一张脸挂在玻璃上。
卧槽!
沈澈心脏骤然抽搐,冷汗从他额头滑落。
那人缓缓转动头颅,眼神空洞而冷漠,像是无底的深渊,笑容看起来温和却毫无感情可言,宛如死神亲自降临。
身下是被一具被掏空的肉/体,皮肤干涸,血色淋漓。
而那人的手里正是一颗鲜活的,还在跳动的心脏……
寒冷的手指仿佛在他后颈轻抚,令人毛骨悚然。
风声哗哗作响。
沈澈浑身是汗,后背粘腻,深吸了几口气后压在额间的手脱力般垂回身侧。
雨水如注,打在窗户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他感到一阵阵寒意袭来,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
睡觉前他把窗户开着通风,没成想半夜突然降起了暴雨,雨水进了屋在地板上晕染出大片水渍。
空气中还弥漫着不安的气息。
突然,一阵雷声响起,惊动了整个夜空。
他踩着拖鞋,走到窗边,窗外的世界一片漆黑,伸出去的手指触碰到冰冷的金属窗框。
阴云笼罩,灰暗的色调弥漫在每一个角落,雨滴打在窗户上,发出“嗒嗒”的声响,如同低沈的鼓点。
沈澈探出身子,这才发现隔壁的窗户隐约透露出暗黄的灯光,看起来微弱而柔和。
这是。还没睡?
林兮的话再次闯入脑海,如同在一片干枯的森林里丢入一个火把。
他转身拉过椅子在窗边坐下,环视一圈。
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粉刷过的墙壁丶靠近窗户的写字桌丶还算软和的沙发……
他在这个屋子住了7年,也在这个国家待了7年。
这里糟糕的满足所有人的想象。
可是人吃饱了,就会有无数个烦恼,但在饥饿的时候,只有一个烦恼。
——
沈澈一大早刚在办公室坐下,裴汀白象征性的敲两下门就异常熟练的进门拉过墙边的椅子坐下。
手肘放在桌子上手掌握起撑住脸看他,“沈医生。”
一脸戏谑的也不说话。
沈澈合上柜门。
这里的保洁偶尔会手脚不太干净,他们的小药库是本地的硬通货,所以隔段时间就得清算一下自己诊室里的药物有没有缺少。
他把统计的药物清单放到桌子上,然后一脸莫名其妙的看着他,像看傻子一样,“什么?”
裴汀白坐姿没变,笑地贱贱的,“听说你勾搭未成年少女啊?”
沈澈眉心微皱,拉开椅子坐到桌子对面,只当他脑子又被门夹了。
裴汀白见他拿过一旁的病例,直接伸出胳膊截住他要去拿笔的手,“欸~说说呗。”挑了挑眉,“你那小女朋友。”
沈澈擡眸睨了他一眼,“谁跟你说什么了?”
“安东尼啊。” 裴汀白表情兴奋,延伸瞬间明亮起来。
“不是,这还用谁说,你那个电话全院皆知啊,关键你还真把人给领回来住进去了。”
“他一大早到医院看见我就神叨叨的问我。”
“说我知不知道你那女朋友未成年就让你给——”语气故意停顿。
沈澈觉得如果给他两把瓜子这个人一定能在村口融入的特别好。
“我原本是绝对不相信的。”他把身子收回端正坐好,语气义愤填膺,“那你的人品能干出这种事儿吗?”
“但是后来安东尼又跟我说人家才24呢。”还特别强调了这两个数字,“24啊!”
然后视线上下扫视了他两遍,“要是按照你这个年纪,那确实是这样啊。”
沈澈站起来打开柜子,把手里的口罩拍到他胸脯上,裴汀白下意识摁住,“少在这儿没事儿找事儿。”然后重新拿出一个戴在脸上,“今天的房查了吗?”
裴汀白把口罩揣到口袋里,紧紧跟着,“好歹是从小长到大的,你这忽然冒出来一个小女朋友还千里迢迢追过来。”伸出胳膊手掌摁住他要打开的柜门,“是不是得解释一下?”
沈澈还是那个无语的眼神看着他,“我怎么不知道你这么八卦呢。”然后转身走开。
身后的人却像是怎么都甩不掉的狗皮膏药,“你可别说什么网恋啊,这鸟不拉屎的地方别说网络了,连个手机信号都不稳定。”
三两步走上去在他耳侧。
“还是说——”
然后装作一脸惊讶不可思议的样子。
“你真这么变态啊,背着我们勾搭人家未成年的小姑娘。”
“……”
沈澈把人拽出来,“把你脑子里龌龊的想法收回去。”然后把诊室的门关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那你就说你们是什么关系……”
恰好安东尼走过来打断了裴汀白的话,他擡脚往病房的方向走,不忘提醒身边的人,“你没事儿给我收着点儿,别把你那一套用到她身上。”
裴汀白挠了挠鼻尖,嘟囔着:“看出来了,脾气不怎么好。”
他可没忘记那女人呛他的话,好歹异国他乡遇见本国同胞,一点儿都不亲切。
“开始上班儿。”沈澈提醒他时间到了。
“行。”裴汀白心不甘情不愿的重点一下头,伸手接过护士递过来的病例。
晨起八卦暂时结束,虽然没套到答案,但是关系指定不一般。
沈澈往前走觉得背后一阵发凉,像是被人盯上了一样。
不是他不想说,而是没法解释——太麻烦了。
他不想回答一环扣一环的八卦。
关系是假的,那人是怎么认识的,更何况年龄差距这么多,怎么说别人都不会信。
沈澈脑海里闪过她最后甩开他时看过来的眼神,像是一秒钟都不愿意多待。
反正她要不了多久就会走,他费劲儿巴拉的解释还不如不说。
——
林兮身体摊在床上好一会儿,她觉得自己无聊的像在躺尸一样,这里除了太阳简直一无所有。
没有网络丶没有信号丶没有酒精丶连买包烟都得跑到市区……
她实在找不到一个可以起床的理由。
关键是今天没人叫她起床了。
沈澈今天正常值白班,出门的时候不自觉走到她的门口,但隔着距离听了听没有动静,像是没起床,又想起昨天早上,更何况昨晚的事情他也不敢再冒着起床气的风险把人叫起来。
林兮特意穿着拖鞋在楼道里晃了一圈,连个人影都没有,安静的像是被丧尸屠城过一样。
收好相机戴上墨镜随便下楼买了顿早饭,林兮就开着那辆勉强修好的破车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