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子行(二)
徐叔身子一震,话都有些说不利索:“怎么....怎么可能。道长说这结界用几十年都没问题,这才过了多久......”
“那道长应该是在四个方向设下镇妖驱邪阵,四阵联合,形成结界,将后山妖邪鬼祟镇压于此。只是.....”江映柳指了指面前的入口,“这里的阵法好像撑不住结界了。”
狐玉道:“为什么啊?”
江映柳:“应当是外力使然。”
“外力......”徐叔喃喃道,反应过来后,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你是说有人蓄意破坏?”
江映柳点了点头:“幸好其他三阵是完好的,帮这里的结界撑了一段时间。”
徐叔急的宛如热锅上的蚂蚁:“那这可怎么办啊?能撑多长时间啊,这能修好吗?”
江映柳郑重道:“我试试,这段时间就不要让村民进山了。”
这结界挡妖魔鬼怪,可挡不了人。
“江姑娘放心。”徐叔打着包票保证,“这后山邪乎的很,再加上几年前那档子事,村民们没那个胆子,平时就没多少人上山。”
几人下山时,岑月又在村口看到了那小乞丐。
他被一群小孩围在中间,正嘻嘻哈哈说着话,笑起来眼中折射着如钻石般的光彩。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递给他一个窝窝:“给你,这下可以继续给我们变戏法了吧。”
乞丐颇为嫌弃的接过,啧了一声:“拿这个就想打发我?”
女孩眨了眨眼:“我娘说了做人要讲诚信,你说话不算数!”
乞丐振振有词:“呵,那是你娘,我娘可没这么说过。”
“二丫。”
不远处的徐叔冲女孩叫道:“你们几个在那干嘛?太阳马上下山了,赶快回家去。”
女孩见是村长,不满的撇了撇嘴,而后听话的回家了。
乞丐发出嗤笑,毫不在意的拍了拍身上的土,也准备起身离开。
岑月问道:“他是?”
徐叔道:“只是一个讨饭吃的小乞丐,几年前来到咱们村,经常和小孩混在一起玩。”
岑月:“那他平日住哪啊?”
徐叔:“乞丐嘛,当然是天为被,地为席,四海为家了。”
由于江映柳要帮忙修补结界,众人便决定在徐家岭多停留一段时日。
午饭时,狐玉盯着锅里鲜嫩喷香的鸡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村长也太客气了吧,竟然顿顿宰鸡招待我们。”
岑月解释:“这是谢大哥看江姐姐修补结界太过辛苦,特意跑到镇上买了一百只母鸡。”
“多少?一百只?!”狐玉喃喃道,“这临都城当官的都这么有钱?”
岑月:“不是当官有钱,谢家本就是临都城的名门望族,财力雄厚的难以想象。”
薛阑闻言顿住,不着痕迹的看了岑月一眼。
谢重川也颇感意外:“哦?小岑你还知道这些?”
岑月一脸骄傲:“这不是在西陵时陈大人说的嘛?记性好罢了。”
薛阑心道:旁人的事情记得倒是清楚。
狐玉吃的不亦乐乎:“江姑娘出力,谢大哥出钱,我就这么白吃还真有些不好意思呢。”
岑月笑眯眯道:“不用不好意思,你可以跟着我和薛公子去洗碗。”
狐玉登时僵住,偷摸瞪了岑月一眼,仍装出一副有心无力极其遗憾的样子:“好,好是好,可是我不会啊。”
徐叔看他如此“失落”,眼珠一转,想到了个好主意:“小公子若真想帮忙,不如帮老头子我去卖鸡蛋吧。”
狐玉微微睁大了眼:“卖鸡蛋?”
“是啊。”徐叔有些不好意思道,“谢公子买的鸡实在太能下蛋,家里的鸡蛋快放不下了。”
狐玉眼中闪过一抹精光:“既然这样,那我就试试吧。”
谢重川附和道:“正好小岑和薛阑也没事干,不如一块去吧。”
岑月最喜欢凑热闹:“好啊好啊。”
下午,三人便用马车拉着两大筐鸡蛋去镇上了,狐玉精挑细选了一块风水宝地,几人不会叫卖也不会揽客,就这么坐了大半晌也没有一个人光顾。
隔壁卖菜的老大爷看不下去,决定指导一下:“年轻人,光杵在那是不行的,你得吆喝几声。”
“看好了啊。”他清了清嗓子,喊道:“瞧一瞧,看一看啊,新鲜采摘的蔬菜,自家院里新种的,绝对新鲜美味!”
老大爷吆喝完,得意的看向几人,示意他们展示一下学习成果。
狐玉和岑月面面相觑,两人不约而同的看向薛阑,薛阑倚着墙满脸写着抗拒:“别看我,我不会。”
岑月紧接着道:“我脸皮薄,叫不出口。”
狐玉咬了咬牙,一脸豁出去的样子:“瞧一瞧,看一看,今早刚下的鸡蛋,可新鲜啦。”
这一喊果真有位姑娘停在了摊位前:“这鸡蛋怎么卖的啊?”
狐玉端出一副生意人的架势:“两文钱一个。”
“我没问你。”姑娘桃腮微红,羞涩的指着一旁长身玉立,秀美如玉的少年,声音也多了几分娇怯,“我问他~”
狐玉脸色瞬间拉了下来,幽幽道:“薛公子,迎客了。”
薛阑闻言面色一变,看到摊位前站着的姑娘才反应过来什么,他答道:“两文钱一个。”
姑娘将菜篮子递了过去,细声细语道:“那麻烦公子给我拿十个呢。”
岑月立马起身要接,谁知姑娘又红着脸道:“我想让这位公子装。”
她只好又悻悻坐了回去,任由薛阑装好鸡蛋递到姑娘手上。
待客人走后,双双被嫌弃的两人痛心疾首:“看来我们是多馀的,这摊位根本就不需要我们。”
“既如此,我们走也罢!”
薛阑被二人推到前面,果真不过片刻又有一年轻女子来买鸡蛋,搞得狐玉备受打击。
不到一下午,鸡蛋被卖的干干净净。
岑月和狐玉莫名有种成就感,两人拉着薛阑在集市上逛到太阳下山才依依不舍离去。
徐家岭离镇子说近不近,说远也不远,走至一半天色便暗了下来,等几人到村口时,天已经完全黑了,街上看不见一个人影。
不知是不是后山阴煞妖气过重的缘故,夜色格外浓重黑沈。
薛阑驱赶马车往徐叔家走去,刚走至一个路口处,不远处忽爆发出一声惊恐凄厉的求救声。
“救命——救命啊,救.....”
声音戛然而止像被人骤然捏住喉咙一般。
几人迅速赶了过去,只见男人已软塌塌的倒在地上,没了气息,他脖颈间缠着一圈藤曼,犹如盘踞其上的长蛇。
狐玉正要上前查看,却发现尸体动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是我老眼昏花了吗?这尸体怎么在动啊?”
话因刚落,尸体又往后动了一下。
这下岑月都看的傻:“不是你眼神有问题,他确实在动。”
男人的尸体骤然急速后退,像是有什么东西正拖拽着他一样。
岑月惊呼:“是藤曼,他脖子上那道藤曼在拉他!”
三人飞速朝着尸体被拉走的方向追赶,狐玉猛地扑过去,抓住了男人的脚,可惜他力气不够,不仅没把男人拉住,反而自己也被拖拽起来。
不过这样至少也减慢了藤曼的速度。
薛阑眼疾手快的拔剑,铮然剑光在夜空划过,那藤曼瞬间被斩成了两半。
几乎是眨眼的功夫,那藤曼嗖一下,不知去了哪里,就这么在三人眼前消失的无影无踪。
等江映柳等人时,那尸体都凉透了。
徐叔看清尸体的模样后,倒吸一口气:“小柳!”
他这般激动,众人皆以为村长与这小柳有什么关系。
“这孩子与徐放自小一起长大,两人关系不错,所以我才会激动。”村长颤声解释道,脸色有些难看起来,“说来,我已经有两日没看到放儿了。”
“这孩子成天就会乱跑,万一出个什么事,这可怎么办啊?”
徐叔絮絮叨叨的说着,下一秒,他仿佛看到了什么十分可怕的东西,瞳孔骤然紧缩:“舒....舒子行........”
几人听到这声含糊不清的呢喃,循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却只来得及看到一个瘦长的背影。
男子身着宽大的青色衣袍,乌黑的长发用木簪挽起,他的影子被月光拉的极长,许是感受到了背后数道眼睛正盯着自己身上,他竟停住了脚步,微微侧了一下头。
夜色昏暗,再加上离得远,众人只模糊看到他嘴角微微勾起向上的弧度。
江映柳立马追去,谢重川紧追其后,岑月和狐玉追在最后面。
薛阑盯着岑月的背影微微皱眉,片刻后也跟了过去。
他终究是来晚了半步,此时地上满目狼藉,江映柳正在和谢重川争吵,狐玉岑月想要劝架,却始终插不进嘴。
江映柳厉声道:“谢公子,以后请不要插手我的事,万一你有什么好歹,我江家可担待不起。”
谢重川一向好脾气,此刻也不免有些怒火:“你一个姑娘为何就不能顾忌一点自己的安危?我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你在我面前受伤?”
江映柳冷声道:“多谢好意,我自己可以挣脱,谢公子还是先顾好自己吧,否则只会给旁人添麻烦。”
此话一出,谢重川脸色登时难看的话都说不出来:“我.......”
江映柳不再理他,走到一旁,琢磨起了地上的草人。
岑月只觉得气氛略微有些尴尬,方才他们追到这里时,江映柳正在同舒子行交手,准确来说应该是编成舒子行身形的草人。
这草人造的栩栩如生,远看并辨不出真假,以至于他们当被骗了过来。
江映柳一个不小心被草人蔓延出的藤曼缠住了双手,眼看就要遭遇毒手,谢重川心急如焚,不顾自己危险上去解救,却被草人缠住脖子,勒的不能呼吸。
生死之际,江映柳一鞭子劈过去,硬生生打散了草人体内蕴含的那抹妖力。
两人便是因为这事吵了起来。
看着谢重川受伤的表情,岑月安慰道:“谢大哥,江姐姐只是担心你的安全,你别放在心上。”
谢重川极为勉强的笑了一下,并没有说话,看样子是真被伤到了。
狐玉摸了摸方才打斗中被草人弄伤的脸:“呲——好疼啊,我不会毁容了吧?”
岑月:“破了几个口子,不碍事的。”
闻言,狐玉立马骂骂咧咧起来:“天杀的,别让我逮到是谁在背后装神弄鬼!”
岑月:“这舒子行为什么不用真身呢?还要拿一个假人来骗我们,倒像是....故意吸引注意力似的。”
江映柳一怔,随即沈声道:“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