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赘婿
“绕路去上京?”
“是啊。”谢重川饮下最后一口茶,道,“上京的烧瓷盛名远扬,太后又最喜爱收藏各种瓷器用具,下个月便是她的生辰,皇上最重孝道,提前一年就开始让人着手准备,此番回临都正好路过,便传信让我将其带回。”
“只是这样一来便要耽误一两日......”
江映柳察觉到他的视线,淡淡道:“无妨,只要能平安到达临都即可。”
谢重川笑着点点头,脸色却有些肉眼可见的失落。
岑月一眼便看懂了他的心思,江映柳奉命送他回临都,任务完成后估计就要回江家去了。
谢重川此番绕道去上京恐怕不只是要替小皇帝取礼物,顺便还可以与心上人多待两日。
早已看透一切的岑月,眼珠不停在江谢二人身上打转。
这两人,一个冷静自若,清心寡欲的喝着茶,另一个欲言又止,看上去颇为苦恼。
如此鲜明的对比,她忍不住低下头扑哧笑出了声。
一直默默注意她的薛阑微微蹙眉,不着痕迹的看了谢重川一眼。
狐玉磕着瓜子,追问道:“笑什么呢?说出来让大家也高兴高兴呗。”
岑月笑够了,喝口茶润了润嗓子:“没什么,忽然想到了昨晚看到的话本。”
前两日他们路过一集市,岑月买了一堆话本,天天晚上点着油灯看,时常看到下半夜。
几人歇够了便起身往马车处走去。
岑月故意磨蹭的留在最后,等谢重川结账出来。
谢重川意外的看着她:“小岑?你在等我?”
岑月嗯了一声,偷偷鼓励道:“谢大哥,还有半个多月就到临都了,你得加把劲啊。”
谢重川警惕的扫了眼周围,见其他人都走了,脸上才浮现一抹苦笑:“我觉得...她根本就不喜欢我。”
瞎说,你是男主,她是女主,哪有女主不喜欢男主的?
岑月宽慰道: “不一定啊。江姐姐只是在这方面迟钝了点,不如你再直白一点,看看她什么反应?”
谢重川犹豫:“我还不够直白吗?”
岑月:“我的意思是,你直接向她表明心迹。”
谢重川耳廓微红:“好,我会考虑的。”
“你们在说什么?”
一道声音猝不及防响起。
两人吓了一跳,岑月慌慌张张的掩饰:“没什么。”
薛阑眼底一沈。
方才他就发现岑月没跟上来,回头才看见她和谢重川两个人鬼鬼祟祟,不知在讲什么。
他还想再问,谢重川却已经离开了。
岑月也匆忙跟上,一副生怕他再问的模样:“快走吧,狐玉和江姐姐还等着我们呢。”
薛阑眼底寒光乍现,当初不该心软,就应借着藤妖之手杀了谢重川,省得现在又来碍眼。
*
上京城
天气逐渐转秋,街上弥漫着湿冷的雨汽,行人稀少,大多撑着油纸伞步履匆匆的走过。
几人到一处馄饨店避雨,店老板端上几碗热乎乎的馄饨。
谢重川:“店家,请问秦氏瓷庄在哪条街上?”
老板热心肠的指了指:“就在隔壁街,拐过去就是。”
他说完,上下打量谢重川一番,眼中有赞赏惋惜之色:“你也是去当上门女婿的?”
谢重川满头雾水:“什么?”
老板又重覆一遍: “我说,你也是去给秦家当上门女婿的?”
谢重川面露尴尬,一边瞟着江映柳一边急忙否认。
老板知道闹了乌龙,尴尬一笑:“哎呦真不好意思,最近秦老爷给秦家大小姐招亲,全城的人都跟着去凑热闹。要是被选中了,奖赏五千两银子和一座宅院。”
“我看公子你气度不凡,以为也是去入赘的。”
狐玉笑得直不起腰,冲店家问:“你看我怎么样啊?”
店家夸赞:“这位小公子也不错。只是我劝小公子还是要仔细考虑考虑。”
岑月:“为何?”
店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这个秦小姐先前和人私奔,怀孕没多久被夫家打得流产了,听说伤的很重,怕是再也不能生育。你说这不能生孩子,那怎么能成?”
岑月用胳膊捣了下薛阑,凑到他耳边乐呵呵调侃:“你之前说喜欢的女子不就是秦小姐这样的?”
薛阑眸中的笑渐渐冷却:“是吗?”
“是啊。”岑月细数道,“可以倒插门,也能养的起你,最重要的是没有孩子。”
“这是你自己在青竹镇时说的啊。”她生怕薛阑不记得,还特意提醒,“‘外貌没有要求,但要能干。’‘不喜欢小孩,所以不能生孩子。’‘你没有房子,最好还能倒插门。’”
“虽然不了解秦小姐,但她家财万贯,即便没有能力赚钱,两个人也能过上不错的日子了。”
薛阑听她都扯到过日子了,眉头微皱。
“我不过是随口一说。”他眸光锐利,紧盯着岑月,“你记得这么清楚干嘛?”
岑月一楞,慌乱解释:“我是觉得好玩才记得清楚的。”
她看着薛阑的神色,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哦,原来不乐意啊。
“秦小姐条件这么好,可惜我不是男子,否则一定娶她为妻。”岑月无不遗憾的说道。
狐玉:“为什么?”
“因为秦小姐有钱啊!”岑月振振有词道,“谁不喜欢钱?”
薛阑神色一动,明明之前还口口声声说喜欢长得好看的男人。
“你怕是没戏了。”狐玉欲欲跃试,“这泼天的富贵就让我来接住吧。哎哎哎,你那是什么眼神?你觉得我配不上啊?”
岑月死不承认:“你看错了。”
“你当我瞎?”狐玉往薛阑的方向瞥了一眼,坏笑道,“薛公子,我告诉你一件事……”
岑月吓得急忙打断:“咳咳咳…我等着喝你和秦小姐的喜酒。”
狐玉心满意足:“这还差不多。”
岑月又转过头去对着他挤眉弄眼,似乎在责怪他方才的举动,狐玉笑的十分得意。
两个人的小动作被薛阑不动声色的收入眼底,他顿时不悦起来,觉得狐玉简直和谢重川一样碍眼至极。
用过饭后几人便去了秦氏瓷庄,店里的夥计一听谢重川是来取红玉雕花瓷具的,急忙毕恭毕敬的请人入座。
“客官,您先坐,我去后面叫当家的。”
岑月看着店内琳琅满目,各式各样的瓷器,惊呼:“难怪小皇帝放着皇家官窑不用,这瓷庄老板有点东西啊。”
谢重川笑道:“这秦老板烧瓷的手艺活灵活现,曾有人重金求秦老板受自己为徒,都被他一一拒绝了。”
狐玉:“这吃饭的手艺难能外传?没听说过一句话?教会徒弟饿死师傅。”
谢重川:“这手艺当然是要传给自家人,但秦老板还有一条规矩,那就是传男不传女。只可惜秦家并无男丁。”
“传男不传女?”岑月啧了一声,表情意味深长。
不多时,一位干瘦的中年男子急匆匆走了出来:“哎呀贵客来临,真是有失远迎,有失远迎啊。在下秦康,不知公子怎么称呼?”
谢重川:“鄙人姓谢,谢重川。”
“哦,原来是谢公子。”秦康笑起来眼中闪着独属于生意人精明锐利的光,“秦某得圣上器重,有幸能为太后烧制生辰礼,那真是三生三世修来的福气。”
“只是这红瓷太过珍贵,秦某日日胆战心惊,不敢出一分一毫的差错,这瓷具还差一点收尾,不知大人能否再等上一两天?”
他语气诚恳,紧张的望着谢重川,生怕这位年轻男子怪罪下来。
索性谢重川是个好相与的。
“这有何难?俗话说慢工出细活,谢某登上几日便是。”
秦康大喜过望,拉着谢重川谢个不停,还非要留人在府上留宿。他知晓眼前的男子是替皇帝办事,有心和其打好关系。
“各位都是我的客人,哪有让客人去住客栈的道理?万一皇上怪罪在下招待不周,那罪过就大了,谢公子不嫌弃,就随我去府上吧。”
谢重川推辞不过:“那就多谢秦老板款待了。”
岑月和狐玉纷纷感慨,当官的真是到哪都这么受欢迎。这一路走过来,还真是没少沾谢重川的光。
几人随着秦觉来到府上。
通往后院的是一条幽静小道,亭台楼阁,潺潺流水从嶙峋假山之上倾泻,花阴流影,美不胜收。
“各位的到来,真是令寒舍蓬荜生辉啊。”
秦觉在前面领路,话音刚落,便听前方传来阵阵嘈杂。那声音由远及近,是以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小姐,小姐,停下吧,别跑了。”
岑月看见草丛里窜出一位妙龄女子,她提着裙子,仿佛在追赶什么,嘴里还嘟囔着“孩子,我的孩子。”
身后一众丫鬟小厮追个不停:“小姐,小姐。”
秦觉脸色一变,气得吹胡子瞪眼,碍于客人在这他不好发作,压着怒气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一个丫鬟停下,战战兢兢道:“小姐本来在喝药,不知看到了什么东西,非要跑出去,还说...要找孩子。”
秦老板大手一挥:“快!去追!把小姐哄回去!”
谢重川几人对视一眼,纷纷有些惊愕,难怪秦老板开出这么丰厚的条件招上门女婿,原来秦小姐精神有些不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