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章 胭脂刀
木禾林连声称是，指着前面一条竹林小路说道：
“东方女侠，穿过这片竹林，就可以看到我们的山寨了，差不多还有一里路便可抵达山寨中心议事堂，地方比较宽敞，大家平时都会聚在那里。”
东方飞凰点了点头，当下木禾林前头领路，穿过竹林小道，转过一个山口，前面豁然开朗，山坳里开垦了一大片的农田，种植着不少玉米、番薯和蔬菜。
在农田的周边山坡上，营建了百来座房屋，大多以竹木为材料，星罗棋布环成了大半个圈，俯视着下面的农田。
还有一条小溪从北面山涧流了下来，流经中间一座朝南的砖石大瓦房，滋养着山坳处的那片田地。
不用问，中间那座砖石大瓦房应该就是木禾林所说的议事大堂了，也就是寨主的居住之所。
此时农田上和房屋之内，各条小路上，都没有什么人影，静悄悄的，显然几乎所有的人刚才都听到长老号角，赶出来抵挡敌人了。
除非实在是动弹不了的老弱病残，还有木禾林所说的两个长老中的另一个。
木禾林带领着东方飞凰等人穿过农田中间的土路，来到了那座大瓦房的下方，有一条台阶小道连接着上面的院子。
这时正有一个老态龙钟的青衣老头，由一个十八九岁的少女搀扶着，走到了院门口，看向了众人，颤巍巍地说道：
“禾林仔……外头发生了什么大事？大伙儿呢？都怎么样啦……”
木禾林赶紧上前说道：
“三叔公，刚才就是发生了一点误会，现在都没事了，大伙儿都好着呢！”
他随即转头对东方飞凰说道：
“东方女侠，这位是我的三叔公，全寨最年长的人就是他了，也是两位长老中的一位。”
东方飞凰一听便下了马，遥遥抱拳说道：
“木长老在上，晚辈白马红巾东方飞凰，冒昧造访贵寨，惊动您老人家了，失礼失礼。”
那老态龙钟的木长老睁开昏暗的老眼，瞅了瞅东方飞凰，又看了眼其他的人，问道：
“白马红巾？你是男的还是女的啊？刚才那几支箭，是你发出来的吗……”
东方飞凰微笑道：
“那正是晚辈发出来的，晚辈是个女儿身，不过举止莽撞，惊吓到了老前辈，罪过罪过。”
木长老眼中发出惊异的神色，他旁边那个少女也是一脸惊讶，定定地看着东方飞凰，似乎不敢相信。
木长老轻轻颔首，对身边的少女说道：
“婷儿，扶我回去吧，这里大局已定，用不着老头子啦……”
那个少女答应了一声：
“是，爷爷。”
却又悄悄瞅了东方飞凰一眼，这才转身扶着木长老往里头走去。
木禾林也纵身下了马，朝东方飞凰邀请道：
“东方女侠，地方到了，请登上我们的飞虎寨。”
东方飞凰说了声好，牵着白马走上那段十余级的台阶，很快进入了大院，院子里面果然是一块颇大的场地，大约长宽各有十一二丈。
在院子的左边建了一座马棚，里头还有七八匹骡马，右边则放着几排兵器架，上面已经空空如也；
院子的北侧就是议事堂了，高檐翘角，修建得还颇为宏伟，横面为五开间，正厅约有两丈五六宽度，屋檐下厅门口铺着五六级台阶。
随着众人进入院子，六匹骡马也驮着大箱子走上大院，后面樊十三等一众寨民也畏畏缩缩跟了进来，想要看个究竟。
木禾林转身对着众寨民说道：
“飞虎寨的兄弟姐妹，你们都进来吧，看一看白马红巾给我们送来的东西，开开眼界，也让你们每个人都吃一颗大大的定心丸。”
樊十三等人又往里凑近了一些，后头的人也跟着陆续进来，好在这场地够宽敞，就算是里头停了六匹骡马和十口大箱子，地方也还是绰绰有余。
很快三四百名寨民就挤满了院子，将东方飞凰等人和木禾林都围在了中间。
东方飞凰当即让靳东洋等人把一箱黄金和两箱枪支、两箱子弹给卸下来，随即让郭云杉上前，用钥匙打开了锁头，笑对木禾林说道：
“木寨主，请您过目，这里面的物品是否跟本掌门之前的承诺无误。”
木禾林激动地俯身掀开箱盖，顿时看到了满眼黄灿灿的金条，他眼睛都直了，双手抓起了五六根金条在手，对着众寨民叫道：
“兄弟姐妹们，你们自己看，果然是一大箱的金子啊，白马红巾一诺千金，太仗义了，哈哈哈……”
几百名寨民望着木禾林手中的金条，也是个个激动不已，连声欢呼，有了金子银子，什么物资都能买到，吃喝更是不用愁了，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
东方飞凰朗声说道：
“各位，这里总共是一千二百两黄金，抵得过万两银子了，此外还有五十支洋人造的步枪，五千发子弹，这都是松岳剑派无偿送给飞虎寨的。”
“希望我们两家今后共同进退，一起发财过好日子。”
虽然在嘈杂声中，她的这一番言论还是清清楚楚地传入了每个人的耳中，顿时大家都安静了一会儿，随即就是发出阵阵的欢呼叫好声：
“这是真的吗？太好了，松岳剑派真是大方啊……”
“咱们有了钱有了枪，那还愁没有好日子过吗……”
“松岳剑派真够朋友啊，真是给我们雪中送炭啊……”
木禾林也是兴高采烈，把金条放回了箱子里，又掀开了另外四口箱子，双手举起两把崭新的步枪，向着众人使劲挥舞，大声叫喊：
“大家看，清一色的崭新洋枪，大家还怀疑白马红巾的来意吗？东方女侠如此义薄云天，慷慨豪迈，我们要是再不知好歹，那就是猪狗不如了……”
樊十三挤上前接过了木禾林手中一支洋枪，拉了两下枪栓，抚摸着红色的桃木枪身高兴地叫道：
“是真的，是德国造的毛瑟一八八九步枪，可以连发十枪呢，太好用了！”
众人听得双眼放光，东方飞凰看着樊十三问道：
“樊十三，你还挺了解洋枪的嘛，以前用过吗？”
樊十三双手抱着新枪，舍不得放下，笑嘻嘻地说道：
“回东方女侠，我以前在淮军里面待过，给青田都司当过亲兵，也曾练习了两个月的枪法，所以对洋枪略知一二。”
东方飞凰点点头，对木禾林笑道：
“木寨主，我看这个樊十三也是个人才，完全可以担任你们洋枪队的教头嘛！”
木禾林当即也笑道：
“东方女侠知人善任，这个臭小子虽然有些心高气傲，不过也确实有些本事，既然女侠如此器重他，我自然是没有意见。”
“樊十三，看在东方女侠举荐你的份上，以后就由你担任洋枪队的教头吧，负责训练兄弟们的枪法。”
樊十三听了更加高兴，连忙放好了步枪，跪下朝东方飞凰磕了两个头，抱拳道：
“樊十三多谢东方女侠宽宏大量，为我说了好话，我樊十三感激不尽，一定把弟兄们的枪法训练好，不辜负你的器重……”
东方飞凰微笑着把他扶起，让他不要太过客气，大家都是自己人，飞虎寨强大了也就是松岳剑派强大了，这也是她的心愿。
随后东方飞凰还让樊十三给大家展示了一下这款毛瑟步枪的操作方法，樊十三又拿起一把新枪，给大家演示了一下拉栓上膛、开保险、瞄准、射击等动作。
东方飞凰让他开两枪试试看，樊十三便从弹药箱里拿出两个弹匣，从上面弹仓插入，对准院墙外一棵芒果树砰砰开了两枪，两个芒果应声而落，众人轰然鼓掌。
在装枪的箱子里还有对应的一把带鞘的刺刀，樊十三也给大家演示了一下如何在枪头处装上刺刀，做为近战厮杀的武器，讲解得头头是道。
东方飞凰听了都有点喜欢这小子了，想着有可能的话，把他挖走，带回湛卢山去训练自己的亲兵和嫡系。
亲眼目睹了满满一大箱的黄金，还有货真价实威力巨大的新式洋枪，飞虎寨的寨民老少终于都相信了白马红巾的诚意和善意，连连向东方飞凰等人表示感谢。
东方飞凰大手一挥，表示不打不相识，只要大家彼此都以诚相待，些微的误会和摩擦并不重要，并且当场建议木禾林，马上给每户寨民发放金子，安定民心。
木禾林慨然答应，当即点了自己的六名得力手下，按寨子的户数，每户分发十两金子，这样经过一个小时左右，就把全寨八十多户人家都发完了，皆大欢喜。
东方飞凰趁机跟木禾林回到议事堂内商量，洪泰雷和骆尘宝兄妹也跟了进来，东方飞凰询问木禾林，这座飞虎寨他有没有能力掌控，需不需要她出手弹压一下？
木禾林表示说，原来刘颠在的时候，和尹长老一唱一和，还有几个亲信的帮腔，确实比较棘手。
不过眼下刘颠已死，尹长老独木难支，也不会有什么作为，只要自己稍加强硬一些，底下人是不敢有异议的。
再加上松岳剑派送来了真金白银真枪实弹，东方掌门又展示了强大的武力，寨民们的心都站在了自己一边，局面掌控起来绝对不成问题。
东方飞凰稍感放心，让他以后要恩威并济，当机立断，培养几个忠心的死党，把飞虎寨牢牢抓在手里，做决策的时候才能一呼百应，没人掣肘；
等大家的枪法训练好了，就在附近几个豪强地主身上开刀，那样就不愁没有财物来源，更能借此壮大实力；
在这龙泉县一带，飞虎寨如能与翼龙堂还有丐帮支舵三足鼎立，互为支援，定能大有作为。
到了一定时候，松岳剑派再联络和率领众家山寨，联合拿下几个州县，之后席卷整个东南数省，建立不世之功，必定能够光宗耀祖，青史留名……
木禾林没想到东方飞凰和松岳剑派的志向如此远大，不由听得热血沸腾，表示早就对清廷的腐败无能深恶痛绝了，只是能力弱小，也做不了什么大事。
现在既有白马红巾这样的能人异士登高一呼，他必定带领飞虎寨真心追随，共襄盛举，不愿在这深山老林浑浑噩噩过一生。
骆尘宝兄妹自然也是站在东方飞凰一边，也想跟松岳剑派结盟，所以骆尘宝当场表示，以后丐帮龙泉支舵与飞虎寨结为盟友，互相声援。
木禾林能得到丐帮中人的帮助，自然是求之不得，欢然答应。
东方飞凰还让他从寨民之中挑选出精干的人员，兵不在多而在于精，人数在百人左右，做为亲信和主力，负责执行任务，保卫山寨；
今后松岳剑派会跟飞虎寨保持定期的联系，飞虎山寨有什么困难和要求，都可以通过信使向松岳剑派传达，松岳剑派不会袖手旁观。
木禾林自是感激不尽，请东方飞凰等人留在山寨过夜，他要摆宴为大家接风洗尘和表达谢意。
东方飞凰表示说还要到翼龙堂走一趟，就不逗留了，只需派一个熟悉路径的向导，带她们前往翼龙堂即可。
木禾林想起当初东方飞凰的承诺，知道她还要给翼龙堂送去那一半的黄金和枪械，想来自己的飞虎寨闹得不可开交，翼龙堂日子也应该不好过，这件事倒是不宜耽误。
当即没有勉强，想了想叫出了自己的女儿，也就是之前搀扶着三叔公木长老的那位少女，介绍给东方飞凰说，她叫木婉婷，对这一带山路较为熟悉，可以带路前往翼龙堂。
东方飞凰见那少女木婉婷身子也算健壮，打扮利落，开朗大方，也有几分好感，当即谢过了木禾林，跟骆尘宝、洪泰雷等人又去向木长老见礼。
那木长老住在隔壁偏房，见众人过来拜见，表示年事已高，身体老迈，一切俗事都不参与了，外人也不要去打扰他，东方飞凰等人也只好告辞，走出了议事堂。
此刻天色也不早了，快到了下午五点钟，院子里的寨民已经散去了七七八八，分发的黄金还剩下了三百多两，木禾林让亲信锁好，抬进了议事堂库房封存。
还有那四箱枪支和弹药，也抬进了库房存放。
那木婉婷已经从马棚里牵了一匹小红马，背上负着一把系着红绸的雁翎刀，很有一股女侠风采。
东方飞凰忍不住又多看了她几眼，心里对她油然而生亲切之感，她朝魏冰兰等人说道：
“魏姐姐，大家都上马，我们去下一站凤阳山的翼龙堂。”
魏冰兰靳东洋等人答应了一声，纷纷上马，各自牵着驮运货物的马匹缰绳，调转马头。
东方飞凰跨上马背，看着木婉婷笑道：
“木姑娘，有劳你带路了，请吧。”
木婉婷说了声好，也抬腿上了马，清叱一声，驾着马儿冲出院门，几步跨下台阶，朝田中道路奔去。
东方飞凰随即跟着，后面洪泰雷郭云杉紧跟着，魏冰兰等人押着货物在中间，骆尘宝兄妹和丐帮众人则是殿后。
木婉婷带着大家原路返回，从老温等人把守的枣木崖出关，之后便转弯向西，从另一条小道盘旋过了山岭，逐渐路面变宽，一路下坡而去。
上面一段山路虽然陡峭狭窄，幸好靳东洋和南凯手劲很大，掌控马匹十分得力，
再加上唐子衿很懂得驾驭牛马，哨声婉转，鞭法了得，手口并用，几匹骡马小心翼翼行走，倒也没出什么状况。
道路越来越好走，也就五六里路，大家就来到了一处集镇，继而沿着龙泉溪北行，走了二十多里，便到达了一处乡镇。
据骆尘宝所言，此处称为兰菊乡，距离县城也就二十里路了。
东方飞凰看到天色已晚，便对骆尘宝说道：
“骆大哥，一路承蒙贵帮护送，深感盛情。”
“只是小尘珠妹妹年纪尚小，这样跟着车马颠簸，怕身子吃不消，不如就此别过，你们先回堂口，等翼龙堂的事情办完了，小妹再登门拜访。”
骆尘宝点头说道：
“如此也好，祝愿东方掌门诸事顺利，在下先返回堂口，摆好酒席迎候东方掌门和诸位朋友大驾光临。”
“到时候可在南门外天堂茶馆稍待，我会派人在那里恭候迎接。”
东方飞凰答应了，小尘珠虽然舍不得离开东方飞凰，可是也知道女侠要办正事，她跟着就是个累赘，况且也真是累坏了，便打起精神告别，让大姐姐早点去相见。
丐帮众人策马向北方绝尘而去，木婉婷又带着东方飞凰一行人往东沿着溪边小路行了十来里路，就进入了一处人迹罕至的深山。
此刻已经完全天黑了，木婉婷和洪泰雷、隋腊梅、宋璇各自打起了火把，缓缓向着山林深处行去。
穿过了一条山谷，木婉婷指着不远处一个亮着灯火的地方说道：
“东方掌门，那里就是翼龙堂的所在赵王沟了，你们自己前往，也就是两里路的光景，小女子就不必带路了，先回去向父亲复命。”
东方飞凰看着那处灯火，只见灯笼火把星星点点，分布很广，屋宇连绵也有上百户，而且地势比之飞虎寨更加平坦开阔，三面群山环抱，确实是个好地方。
她见木婉婷便要离开，当即笑道：
“木姑娘何必着急走呢？送佛送到西，好事做到底，先前就是因为没有熟人带路，贸然进入你们的山寨，才发生了不愉快的误会。”
“这回正好有木姑娘在，想必跟翼龙堂也曾多次打交道，彼此都熟识，等下见了翼龙堂的人，木姑娘稍加引见，现身说法，必能省了不少麻烦。”
木婉婷沉吟了起来，妙目看向东方飞凰，似乎有些揶揄地说道：
“东方掌门神功盖世，箭术通天，到时候翼龙堂的人有眼不识泰山，你再射出三支箭，不就有话好好说了吗……”
东方飞凰听得她语带嘲弄，知晓她是为飞虎寨众人被自己打压抱不平，便哈哈大笑道：
“那也是不得已而为之嘛，木姑娘不知道，射那三支箭可是很费力气的，尤其是后面我举着大马推倒你们山寨的人，那更是累得我头晕眼花。”
“我可不想再来一次，最好是能够和和气气，说说笑笑就把事情办好了，毕竟咱们是来交朋友，又不是来结冤家的对吗？”
“之前我跟令尊大人也达成了互为支援的盟约，咱们两家都是自己人了，木姑娘从中促成我们跟翼龙堂的好事，不也是应该的嘛！”
木婉婷淡淡一笑，撇嘴说道：
“你话倒是说得好听，什么理由都被你讲完了，小女子敢不从命吗？好吧，我带你们去见石堂主，好好把我们的遭遇告诉他行了吧……”
她话音未落，只听得前方村口一阵马蹄声大作，冲过来十几骑快马，前面的骑手举着火把，后面的骑手握着弓箭，那举火把的骑手奔到近前，大声叫道：
“来的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东方飞凰嘴角一翘，微笑道：
“木姑娘你的生意来了，快上去跟他们好好说说吧。”
木婉婷哼了一声，策马上前几步，举着火把叫道：
“龙泉凤阳本同源，翻山越岭汇一川。”
“翼龙堂的兄弟打扰了，我是飞虎寨的少寨主胭脂刀木婉婷，带领松岳剑派掌门白马红巾求见石堂主，还望传禀。”
那十几骑勒马停下，挡住了去路，当先那人听到了木婉婷的切口，瞅了几眼木婉婷和东方飞凰等人，大声说道：
“姑娘果然是胭脂刀木婉婷，咱们两家素来不对付，今夜贸然前来，所为何事？”
东方飞凰见这几个人也是不大礼貌，若是照着平日的脾气，早就毫不客气地斥责一番了，不过吸取先前在飞虎寨的麻烦教训，还是暂时压住了火气，默不作声，且看看木婉婷如何应答。
木婉婷侧头扫了一眼东方飞凰，见她也是颇为不悦，暗自一笑，故意板着脸说道：
“阁下好不晓事，这是一派掌门和堂主之间的大事，岂能随便告诉给你知道？”
“还不快去通禀，问那么多做什么？耽误了你可承担得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