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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秦舒宁是被疼醒的。

睁开眼, 周围是陌生的布局。

屋内晦暗不明,秦舒宁头疼欲裂,她挣扎着刚坐起来,就听见有人道:“你醒了。”

秦舒宁下意识擡眸。

窗边一灯如豆, 秦舒宁看见了意料之中的人。

何老爷坐在不远处的椅子上, 目光再未有先前的慈祥和善, 只剩下了冷淡:“舒宁侄女,你不该好奇心太重的。”

何老爷与秦老爷相交多年。

何老爷知道,秦老爷有多宝贝秦舒宁这个女儿,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想动秦舒宁。可他已经给过秦舒宁机会了, 是秦舒宁不肯走的。

秦舒宁答非所问:“所以当真是你勾结倭寇?”

倭寇频频滋扰潮州城, 但却从没讨到好。

若不是有人引狼入室,潮州城不可能会被攻破, 但秦舒宁怎么都没想到,这个引狼入室的人会是何老爷。

“何伯伯,你可知你这么做,会让潮州城生灵涂炭的!”

秦舒宁脑袋又沈又疼,可她还是极力劝阻:“何伯伯, 您收手吧,就算不为您自己,您也该为何公子想想。若是被人知道您通倭, 那何公子这辈子都别想走仕途了。”

屋内暗沈沈的,外面风声呼啸。

何老爷听秦舒宁说完之后, 慢慢起身, 神色阴鸷:“无妨, 只要知情者全死了, 我儿的仕途依旧能走的很平顺。”

虽然秦舒宁的卷入是个意外。

但这是潮州,不是上京,这次他也只能对不起秦老爷了。

秦舒宁瞳孔猛地一缩。

她没想到,何老爷竟然丧心病狂到了这种地步,她还想再说话时,有人步履匆促从外面进来,覆在何老爷耳边说了句什么,何老爷扭头看了秦舒宁一眼,道:“看好她。”

说完,自己便出去了。

此时不过掌灯时分,但何家却已是灯火璀璨,前厅内气氛更是剑拔弩张。

徐展旌负手而立,他一身玄色衣袍,脸颊削瘦,立在暗处,像是前来勾人性命的阎罗。

何老爷从里面出来,目光落在徐展旌身上,并没有半分惊讶,反倒是疑惑问:“徐将军,您这是做什么?”

徐展旌不认识何老爷,但何老爷认识徐展旌。

秦舒宁和徐展旌都不知道,当年他们大婚时,何老爷正好在上京办事,因为秦老爷的缘故,迎亲仪仗经过时,何老爷还多看了新郎官几眼。

是以那天在河边时,何老爷一眼就认出了徐展旌。

徐展旌没同他说废话,直接开门见山问:“舒宁在哪儿?”

“徐将军何出此言?”

何老爷一脸疑惑:“舒宁侄女这会儿不是在客栈吗?”

徐展旌目光冰冷看着何老爷。

何老爷不为所动,徐展旌面无表情道:“带上来。”

院外有窸窣的脚步声响起。

何老爷下意识转头,看见被两个士兵押进来的何思安时,脸色瞬间变了。

何思安?!

他怎么会落到徐展旌手里?!

徐展旌问:“何老爷还想再体验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

“徐展旌!你敢!”

何老爷气急败坏吼了一声。

徐展旌用实际行动告诉何老爷,他敢不敢——利刃出鞘,徐展旌将剑压在何思安的脖颈上,轻轻划了一下,何思安脖颈上顿时渗出一道血珠。

“爹!”何思安拼命挣扎着,向何老爷求救。

押着他的士兵见状,直接一脚踹在他的膝盖上,何思安嘭的一声跪下了,那士兵骂骂咧咧道:“老实点!”

何老爷内心煎熬极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他谁都不想放弃。

一道短促的冷笑声,打断了何老爷的犹豫。

何老爷转头,就见徐展旌持剑而立,徐展旌讥讽一笑:“倭寇向来言而无信,难不成何老爷还真相信,你的大儿子何思安,眼下好端端在他们手里吗?”

何老爷颊边的肌肉猛地抽动了一下。

他不可置信看着徐展旌:“你——!你怎么可能会知道……”

“何老爷是问我,怎么知道,这个‘何思安’是假冒的?还是怎么知道,真正的何思安,已经死于倭寇之手了?”

“不!我儿他没有死!我还收到过他的书信,我认得,那是他的笔迹,他……”

话说到一半,何老爷蓦的止住,他目光锐利看向徐展旌:“你在套我的话?”

徐展旌一脸看傻子的表情看向何老爷。

他冷笑一声:“何思安平素爱做诗做曲,但凡有人求墨宝,他从不吝啬,想要将他的字迹拓印下来,并非难事。”

“不可能!”

何老爷坚决不信,他的大儿子已死于倭寇之手。

他们明明说,只要他将粮银按数给他们,他们就会放了何思安的。而且他还收到了何思安的亲笔书信,他认得,那是何思安的笔迹。

“执迷不悟!”

徐展旌一擡手,有两个士兵,又拖着一个人进来了。

这人面容衣着与潮州人无异,但细看却有所不同,潮州人身形偏高,而这人个子矮,且上身短下身长。

他是倭寇乔装的。

两个士兵将他拖上来。

徐展旌问:“何思安呢?”

长松有的是杀人不见血的手段。

只短短半日,这倭寇已被折磨的求生不能,求死无门,如今听到徐展旌这般问,为求痛快他忙不叠答:“死了,他趁看守不注意自尽了。”

“不可能!”

何老爷面容骤变,他不信。

徐展旌继续问:“什么时候的事?”

“一年前,我们将何思安绑走之后,他知道,我们用他来威胁何老爷,他先是闹绝食不肯就犯,后来夜里趁着看守不注意,用腰带上吊死了。”那倭寇被折磨的怕了,不用徐展旌多问,便竹筒倒豆子一般,劈里啪啦全说了,“之后,为了能顺利从何家拿到粮银,我们老大便让潜伏在潮州的内应收集何思安的大作,并将他的字迹拓印下来,伪装成书信寄给何老爷,让他相信何思安还活着。”

何思安是何老爷的精神支撑!

这些年,何老爷一直私下助纣为虐,就是因为何思安。

何思安是他们何家的希望。

所以在他被倭寇掳走之后,何老爷让何思平冒充何思安,就是盼着有朝一日,何思安平安归来后,能继续走他的仕途。

可现在,这些话,瞬间击毁了何老爷的希望。

何老爷双膝一软,面如死灰跌跪到了地上。

“爹!”被压着的何思平,立刻冲过去。

徐展旌并未阻拦。

今日并非是他抓住了何思平,而是何思平主动来找他,表示愿意做他的人质换回秦舒宁。

“搜!”徐展旌一面吩咐底下士兵,一面朝后院走。

只是刚走了两步,长松便带着秦舒宁从月拱门外进来了,徐展旌三步并作两步过来扶住她:“有没有受伤?”

秦舒宁摇摇头:“我没事,就是不知道,金禾和银穗被带到哪里去了。”

她醒来后,就没看见到金禾银穗了。

“我让人去找她们。”

他们这厢正说着,后院突然传来兵刃交接的声音。徐展旌赶过去时,士兵正将几个何家的下人围在中间。

那些下人身形矮小,一看就是倭寇伪装的。

他们一见徐展旌过来,便知死路难逃,嘴里叽里咕噜说了句什么,而后动作整齐划将刀捅入腹部,然后齐齐倒地了。

立刻有士兵上前查看,然后摇头道:“将军,都死了。”

徐展旌沈默须臾,吩咐道:“将何家所有的下人带去前厅。”

前厅内,何老爷已经疯魔了,此时正坐在地上又哭又笑的,何思平在一旁安抚他,看见徐展旌进来,何老爷惊叫一声,手脚并用起身,跌跌撞撞往外跑。

“爹!”何思平想上前去追他,却被徐展旌拦住,问:“这些人,都是你们何家的下人?有没有中途来的?”

何思平只得让人去追何老爷,自己留下辨认。

最后从中指出了三个近两年来的仆人,不过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并没有嫌疑。

何家这边的事,便算是暂时告了一段落。

何思平与何老爷不同,再加上徐展旌现在没空收拾何家,他找到秦舒宁之后,便将她带回了府衙。两人还没来得及说话,潮州太守就遣人过来了。

“徐将军,按照您的吩咐,市舶司和城中大户的家主都被控制住了,太守大人请您立刻去前厅一趟。”

徐展旌看向秦舒宁。

秦舒宁后脖颈还隐隐作痛,但她面上不显,只道:“你去吧,我没事。”

眼下潮州情况危机,徐展旌也顾不上儿女情长了,他深深看了秦舒宁一眼,道:“我将长松留下来保护你,若有事,就遣人来寻我。”

秦舒宁轻轻颔首,徐展旌这才大步离开。

徐展旌到府衙前厅时,前厅里灯火通明,潮州城数一数二的富户基本都在这儿。有人不耐烦道:“李太守,这大晚上的,您让我们大夥儿来,究竟是有什么事?”

如今的潮州城太守是去岁上任的。

俗话说,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更何况潮州的水很深,这位太守在这帮商户面前,压根就立不起官威。

“请大家稍安勿躁,稍安勿躁。”

李太守用袖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正在想要怎么安抚这帮人时,看见徐展旌从外面进来,顿时如见到了救星一般,高呼了声:“徐将军”,然后亲亲热热迎了上去。

徐展旌从外面进来,他一言不发,只是淡漠扫了众人一圈。

先前叽叽喳喳的众人,被他身上的气势所震慑,顿时都安静下来了。

徐展旌道:“把账册拿给他们看。”

账册?!什么账册?!

那些商人们面面相觑。

很快,便有士兵捧着册子过来交给他们。

那些人疑惑翻开,有面容震惊的,有眼神惊愕的,还有惶恐不安的。每个人的脸上都像是被打翻的颜料盘一样,五颜六色的,十分精彩。

这些账册不是普通的账册。

账册里清楚的写着,这些商人私自驾商船出海的时间,以及他们与倭寇的往来明细。不,更准确的来说,是他们其中有些人,单方面被倭寇勒索的明细。

私自驾商船出海和通倭,这两桩都是大罪。

一旦坐实了,那可是抄家灭门的大罪,他们谁都不肯认。

徐展旌一看就是个惹不起的,所以有人立刻向李太守发难:“李太守,这是怎么回事?”

徐展旌撩起眼皮子,看过去,代替李太守答:“怎么回事?白纸黑字写的清清楚楚的,你是眼瞎还是不认识字?要不要本将军找人来给你读一遍?”

那人被骂的面红耳赤。

有人见状,立刻服软道:“徐将军,我等冤枉啊!这是污蔑!”

“对!有人伪造账本陷害我等!“

“求徐将军彻查,为我等做主啊!”

……

冤枉声此起彼伏。

徐展旌扫了他们一眼,知道这些人在打什么主意——虽然朝廷明令禁止商船出海,但潮州的商人十有八九,都私下驾船出海了,这些人无非想的是法不责众,且他们都是潮州城的丝绸大户,动了他们,潮州的丝绸生意都得出问题。

若在平日里,徐展旌还有功夫料挨个儿料理他们。

但现在不行。

现在潮州城危在旦夕,须得所有人齐心协力一致对敌才行。况且徐展旌今夜叫他们所来,是因为另外一桩事情——

“够了!”徐展旌冷喝一声,那些人瞬间都闭嘴了,齐齐看着徐展旌。

他们拿到的账册,人手一份,徐展旌手上也有一份。

此刻,徐展旌扫了众人一眼,然后举起手中的账册,凑到烛台旁,很快火苗便舔舐上来。

来的商人们,一时搞不懂徐展旌葫芦里在卖什么药。他既是来拿账册来找他们问罪的,为何又一言不发烧了这账册。

徐展旌手持账册,火吞噬着账册,火光照亮了徐展旌冷硬的脸庞。

他道:“这账册是真是假,我与诸位都心知肚明。但眼下,潮州城危在旦夕,需要众位鼎力相助方能脱困。而且我知道,诸位中,有不少人是被倭寇蒙蔽威胁,才不得与他们虚以为蛇的。是以今夜我请诸位来,只想告诉诸位,只要诸位能齐心协力抗倭,过去种种,既往不咎。”

大堂里霎时落针可闻。

早在徐展旌拿出这本账册时,商人中已有人开始盘算出自己的退路来了,却不想,徐展旌竟然来了这么一招。

这无异是给了他们希望。

静默须臾,有人不确定问:“徐将军此话当真?”

“若有半句虚言,犹如此发。”

徐展旌话落,那人只觉眼前寒光一闪,然后他就看见自己的一截断发,被徐展旌握在了手上。

那人吓的脸色煞白,条件反射性后退两步。

徐展旌此举,既是保证,亦是震慑。

不过徐展旌是三军统帅,不可能是言而无信之人,他既这么说了,这些商人焉有不信之理,当即便有那等识趣的问:“徐将军想让我等如何做?”

“第一件事,你们现在各自回府清理门户。”

那些商人楞了楞,徐展旌冷声问:“怎么着?还需要本将军亲自教你们怎么清理门户?”

倭寇与大卫人长得很像,为了避免倭寇冒充大卫百姓混入潮州城,潮州城的关卡盘问很严格,本城百姓进城需要有姓名牌,且要与衙门的户籍对得上才行。

若是外来的人,则需要本城百姓做担保才行,可即便如此,还是有倭寇混了进来。

“不需要不需要。”

那些商人闻言,忙不叠走了。

等众人散去后,李太守走到徐展旌身侧,小声问:“徐将军,这样能行吗?”

徐展旌乜了太守一眼:“你有更好的办法?”

太守瞬间不说话了。

这些商人之所以畏惧听命倭寇,是因为倭寇拿捏住了他们的把柄。

今夜,徐展旌当着他们的面,毁掉了他们的把柄,也就是毁掉了他们对倭寇的畏惧之心。更何况,他们都是土生土长的潮州人,自然不会眼睁睁看着潮州城遭难。

只是这些倭寇太狡猾了,除了明着进城的,还有李代桃僵进城的。

就像是那六具浮尸,他们杀了潮州城百姓,然后换成他们的衣裳,拿了他们的名牌,冒充他们的身份进城。

这样的人,不知道潮州城里眼下藏了多少。一旦开战,他们也是很大的隐患。

“你安排人去挨家挨户搜,身形矮小,上身短下身长,右手虎口处有茧者,全都抓回衙门。”扔下这么一句之后,徐展旌快步往外走。

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府衙后院里,秦舒宁抱膝坐在台阶上,

屋内的灯被秦舒宁熄灭了,她坐在台阶上,听着外面吵嚷声一片,天上墨云翻涌,雷声轰鸣。

秦舒宁也不知道,自己坐了多久,直到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朝这边奔来。

秦舒宁猛地擡头,就见银穗奔起来。

银穗脸上染了血污,满脸惶然:“小姐,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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