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二更)
秦舒宁两个都不想选。
她低声呵斥:“松手!”
这还在宫门口呢!被人看到, 成什么样子。
徐展旌不松,他目光如箭扫向徐展旌:“顾大人,你的君子之风呢?”
顾修昀抿了抿唇角。
这一次,他没有同徐展旌争辩, 而是看向秦舒宁:“我有事要同你说。”
之前, 因为秦舒宁刚重回秦家, 顾修昀本想着,让她先缓一段时日的。
可今夜看见秦舒宁与徐展旌坐在一起时,顾修昀才发现,自己这个想法有多离谱,他一直在等, 而徐展旌却一直在出击。而且在秦舒宁不另嫁他人之前, 别人会一直将秦舒宁和徐展旌绑在一起。
顾修昀不想再等了。
且内心里有个声音告诉他:如果再等,他将会再次彻底失去秦舒宁。
“那可真是巧了, ”徐展旌握住秦舒宁的手腕,挑衅扫了顾修昀一眼,而后将目光落在秦舒宁身上,“我也有很事要同舒宁说,很重要的事。”
他们两人互不相让, 但同时,又心照不宣的将目光落在秦舒宁身上。
决定权在秦舒宁身上。
秦舒宁头大如斗,用力甩了甩胳膊, 但却一个都没甩开,她只得道:“有事就说, 别动手动脚的, 都给我松手!”
说完, 左右分别瞪了他们一眼。
徐展旌想了想, 道:“他先松手,他松我就松。”
“为什么不是你先松?”顾修昀反呛回去。
“我……”
“都给我闭嘴,”秦舒宁忍无可忍,“我喊一二三,你们俩一起松,听见了吗?”
没人答话。
秦舒宁分别瞪了他们一眼,两人只得极不情愿答应了。
永乐郡主在宫里调戏了一个长得俊俏的侍卫,是以比别人出来的晚了一些,却不想,刚出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场好戏。
她便不急着走了,站在原地看戏。
“我数了啊,”秦舒宁左右看看,“一,二,三……”
顾修昀松了手。
可下一瞬间,他就意识到了不对,当即伸手再去抓秦舒宁,却晚了一步。
秦舒宁还没反应过来时,便被扯的身子一晃朝左边栽过去。
一只大掌扣住她的腰,天旋地转间,她已被抱着上了马,追风撒开蹄子往前跑,风里传来徐展旌的得意欠扁的声音:“顾大人,多谢了。”
“徐展旌!!!”
顾修昀目眦欲裂。他怎么都没想到,徐展旌竟然这么卑鄙无耻——说好的一起放手,他却偷偷抢走了秦舒宁。
“噗嗤——”
身后蓦的传来笑声。
顾修昀回头,就看见永乐郡主朝他过来,轻摇折扇,叹息道:“顾修昀,你还是太年轻呀!”
顾修昀提防朝后退了两步,忍住眼底的情绪,不答话,只冷着脸冲永乐郡主行了一礼,而后转身迅速走了。
那模样,活像是身后有洪水猛兽。
永乐郡主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随从:“本郡主长得很吓人呢?”
“怎么会呢,郡主仙姿玉貌,燕妒莺惭,奴婢听说,私下大家都称郡主是上京第一美人呢!”
永乐郡主用扇面敲着鼻尖,十分不解:“既然我长得不丑,为什么顾修昀要跑那么快呢?”
随从被噎了一下。
不过永乐郡主向来是贵人多忘事,怕是早就忘记,当年顾修昀尚未高中前,她曾将人抢回王府一事了。
随从只能答:“大抵顾大人是着急去追徐将军他们了吧。”
永乐郡主这才没继续问下去。
而上了马车的顾修昀,脸阴沈的都能滴出水来。
每次看到永乐郡主,他都能想到曾经的那段屈辱。
顾修昀与永乐郡主之间曾有一段缘分。
不过是段孽缘。
那是顾修昀上京赶考那一年。
当时顾修昀误打误撞进了永乐郡主的雅间。
彼时永乐郡主慵懒倚在榻上,眸若春水,步摇乱颤,有人正半跪着伺候她。
猝不及防撞见这一幕时,顾修昀怔了须臾,道了声‘抱歉’,当即便慌乱退出去了。
那是他们的初见。
尴尬惊慌中,顾修昀只记得那双春水眸,和那截薄汗涔涔,白的晃眼的修长脖颈。
三日后,他们再一次在街上重逢。
时值黄昏,天降大雨。
顾修昀抱着书,站在檐下避雨,朦胧春雨中,有鎏金描画的马车,从雨幕中驶来。
顾修昀没注意,他只盯着怀中的书。
这雨也不知道下到什么时候,他还想着早点回家,可又怕书淋湿了,便想着脱了外裳包住书时,一辆华贵的马车,在他面前停下来了。
顾修昀擡眸。
车帘被人掀开,露出一张美艳的芙蓉面。
那人探身过来,慵懒含笑:“书生,我们又见面了。”
顾修昀怔了下。
他并不认识眼前的女子,遂迟疑道:“姑娘可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
当时的永乐郡主闻言,眼神黏腻看了他须臾,挑唇笑开,饶有兴致问:“难不成,三日前,闯入我雅间后,落荒而逃的人不是你?”
顾修昀脑子里轰的一下炸开了。
是她?
那截白的晃眼的修长玉颈。
顾修昀下意识后退一步。
永乐郡主趴在窗边,娇笑看着他的惊慌:“看来你想起来了,相逢即是缘,上来,我送你一程。”
“不必。”
想到那日撞破的场景,顾修昀当即断然拒绝了永乐郡主,将书裹进层叠的衣裳里,而后冒雨走了,活像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他。
一如今夜。
“啪——”
树枝抽在车厢上,发出一声清响。
顾修昀这才回过神来。
之后发生的事,更是让顾修昀觉得屈辱,如今时过境迁,他不愿意再想,便点起桌上的灯,随手捞了本书,想靠看书来平覆一下心情。
而另一边,秦舒宁和徐展旌共乘一骑,秦舒宁脸色不大好:“徐展旌,你好歹是个将军,你怎么能言而无信!”
“那不叫言而无信,那叫兵不厌诈!”徐展旌纠正。
秦舒宁瞬间不想理他了。
徐展旌笑笑,又开了另外的话头:“舒宁也有话想同我说?”
之前在宫宴上,他看到了秦舒宁的眼神。
秦舒宁没好气道:“我想说什么,你不都知道了吗?”
徐展旌:“……”
这个他还真不知道。
今日是中秋节,街上也很热闹,有燃灯的,还有猜灯谜的。
秦舒宁从马背上下来,徐展旌便拍了一把追风,让它自己回将军府,他则跟在秦舒宁身后,道:“舒宁不说,我怎么知道?”
秦舒宁懒得再同他打哑谜,遂指了指天上,又悄声道:“陛下。”
徐展旌瞬间懂了。
上辈子,永璋帝是腊月驾崩的,如今已是八月了,那便意味着,永璋帝此时应该已是身体抱恙了,可今夜永璋帝的脸上,却丝毫看不出病态。
再联想到今夜皇后和越贵妃之举,以及最后坐上皇位的那个人,徐展旌和秦舒宁便皆明白,永璋帝秘而不宣自己身体有恙的缘由。
只是上辈子,徐展旌早早战死了,才避免了参与夺嫡站队一事。
但这辈子,瞧皇后和越贵妃的架势,只怕徐展旌是休想独善其身了。
秦舒宁道:“你自己多加小心吧。”
虽然他们两人都是重生的,但秦舒宁总觉得,徐展旌重生了压根没啥用,那些本该发生的事,他一个都不知道。要不是徐展旌没有骗她重生的动机,秦舒宁都要怀疑他是假重生的了。
秦舒宁说完,就见徐展旌一直盯着自己看,她一脸莫名其妙:“你老盯着我看做什么?我脸上有花吗?”
“舒宁脸上没有花,但是有关心。”
秦舒宁:“……”
“舒宁,你在关心我。”
徐展旌盯着秦舒宁,一字一句道。
他们好歹经历过了刺杀丶抗倭一系列的事,她好心提醒他一句,也是情理之中的吧。
但看徐展旌扬起的唇角,秦舒宁不想让他再自得下去,便一把将他推开,面无表情道:“你想多了,我只是不想让老夫人在经历过一次白发人送黑发人罢了。”
“这次不会了。”
上次他是死于奸人之手,以后不会了。
“时辰不早了,我们就此各自回府吧。”
秦舒宁说完,便告辞要走人,却又被徐展旌一把握住了手腕。
秦舒宁回眸瞪他。
徐展旌笑道:“我说了,我有事要跟舒宁说,很重要的事。”
秦舒宁楞了一下。
她还以为,徐展旌之前说这话是为了膈应顾修昀。
“那你说便是,放手。”
秦舒宁想抽出手腕,徐展旌却不松手。
而且不仅于此,徐展旌还得寸进尺朝她走近了一步,继而道:“舒宁,在去潮州之前,那晚我说的那句话,不是醉话。”
“那晚你说的醉话可多了。”
秦舒宁低头认真掰徐展旌的手时,就听徐展旌的声音从她头顶下来:“那句,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不是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