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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一更)

漏夜霜重, 天地间万籁俱寂。

秦老爷父子俩送徐展旌出去。

秦舒予道:“徐大哥,你多保重啊,我们等着你凯旋。”

徐展旌轻轻颔首,又冲秦老爷行了一礼, 这才翻身上马, 潇洒离去。

徐展旌此时出发, 骑马疾行两个时辰,方能回上京。

那时,即将天亮,徐展旌回徐家拜别徐老夫人之后,就该率军出发了。

秦舒予心里有些不是滋味。

徐展旌这般奔波, 只为来同秦舒宁辞行, 可他回上京后就要出征了,秦舒宁却不愿意来送他。

秦老爷道:“时辰还早, 回去睡吧。”

秦舒予点头应了,父子俩转身后,就见秦舒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站在府门口了。

“姐。”秦舒予瞬间欣喜跑过来,“姐,你刚才怎么不出来啊?”

徐展旌若在临走偏看见秦舒宁来送他, 他应该会很开心吧。

秦舒宁没答话,只看向长街上那道打马远去的身影。

他们成亲那一年多里,每次徐展旌出征, 秦舒宁都会陪着徐老夫人为徐展旌送行。

那时候,秦舒宁看过太多次徐展旌远去的背影了。是以今夜, 秦舒宁原本不打算出来为徐展旌送行的。

但今夜没有汤婆子, 床上太冷了, 徐展旌走后秦舒宁睡不着, 索性便起来了。

坐在满室暗色里,不知怎么的,秦舒宁莫名又想到起了潮州城。

秦舒宁虽然出生商户之家,但从小银钱无忧,父亲宠溺,从没受过什么苦。后来她嫁到了将军府,徐展旌虽然常年不在府里,但也从没亏待她。

秦舒宁锦衣玉食,出门仆从成群,上下两辈子,她都是活在锦绣堆里。

所以秦舒宁从不知道战争的残酷,亦不明白,徐家祖祖辈辈男丁皆战死沙场,为何后辈还要从军。

直到她亲身经历了潮州城那场浩劫。

那时候,潮州城的天是晦暗的,护城河里的水是红的,城门口堆叠着小山般的尸体。

那里面有白发苍苍的耄耋老人,也有黄发垂髫的稚童。

还有那些落在敌人手中的女子,秦舒宁记得她们死寂通红的眼,和她们身上青紫斑驳的伤口。

后来潮州城守住了,百姓们欢欣鼓舞时,那一瞬间,秦舒宁终于明白了,为何徐展旌每次得胜归来时,百姓们都会夹道欢迎——因为百姓们知道,他们的富足安乐,都是这些保家卫国的将士们浴血奋战换来的。

而秦舒宁站在城楼上,浴光而立的徐展旌回眸看她那一眼时,秦舒宁瞬间明白了徐家人的选择——徐家世代为将,他们知道战争的残酷,所以才会世代从军,守护百姓安康。

从前,将军这两个字,在秦舒宁这里,只是一个冷冰冰的称呼。

直到那一刻,秦舒宁才感觉到它的滚烫。

外面一片漆黑,只有廊下灯笼,透着幽幽亮光。

徐展旌此战,是为保护边关百姓免遭鞑靼屠戮而战。顿了须臾后,秦舒宁终是掀被下床,提着灯来送徐展旌一程。

徐展旌的身影消失在长街进口。

秦老爷道:“夜里冷,都回吧。”

徐展旌短暂的来过,又极快的走了,他像一颗石子一般,投在平川城里,第二天还有人在议论此事,甚至还有人旁敲侧击来找秦老爷打听,都被秦老爷打发了。

不过经此一事后,秦家生意场上的死对头,倒是不敢再对秦家做什么了。

日子如水静淌,秦舒宁依旧跟着秦老爷学做生意,听得多了,她有时候也能在其中说上话。秦老爷见状,便慢慢放手让秦舒宁自己去谈,他在一旁把关。

这日,秦舒宁刚谈完一桩生意出来时,才发现天上已飘起了雪花。

待他们回秦家时,天地间已是苍茫一片。秦舒予欢喜跑出来迎他们,手中还拿着一封信:“姐,徐大哥的信。”

自徐展旌走了之后,每隔一段时间,他会给秦舒宁来信。

信中都是沿途见闻,这次也不例外。

徐展旌在信中说,他们已经抵达北境了。

秦舒宁看完之后,攥着信纸没说话。

当初她尚是徐家妇时,曾听徐老夫人说过,北境的冬日很冷,而且从徐展旌陆续寄来的信中来看,他们越往前走,天气便越冷了。

秦舒宁不禁有些忧心。

永璋帝想除掉徐展旌,可眼下鞑靼来犯,永璋帝要仰仗徐展旌抵御外敌,应该不会选择这个时候动手吧。

秦舒宁将信又看了一遍,覆又与从前徐展旌寄来的信放在一处。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舒宁还是心绪不宁,到最后,她闭了闭眼睛,妥协似的走到桌案边。

金禾进来时,发现秦舒宁正在装信。

看见金禾进来,秦舒宁将信递给她:“告诉翁伯,尽快找人送出去。”

金禾楞了下。

徐将军给她家小姐写了好多的信,这还是她家小姐第一次给徐将军写信。金禾忙接过信,哎了声,便匆匆出去了。

在秦舒宁刚给徐展旌去信的第二天,有三封信接连来了秦家。

一封是姜阮的。

一封是王子衍的。

还有一封,是顾修昀的。

姜阮说的都是琐事,而王子衍和顾修昀说的全是同一件事——永璋帝驾崩了。

永璋帝这个时间驾崩,是秦舒宁意料之中的事,秦舒宁比较关心的是,继位的新君是谁。

她一目十行扫过,目光最终顿在了四皇子三个字上。

原来重活一世,这些事依旧没变。

永璋帝驾崩的消息迟了一日才传到平川来。

时值腊月,年关将至,张灯结彩的街上,因为永璋帝的薨逝,所有鲜艳的颜色都被撤下来,连带着这个年也过得十分清冷。

去岁秦舒宁在将军府,过年只有秦老爷父子俩,秦老爷父子俩都十分不习惯。如今秦舒宁重回秦家了,一家三口能坐在一起吃团圆饭了,可因着永璋帝薨逝的消息,也不敢大肆热闹。

只在府里摆了两桌,主仆同乐一番,便算是过了年。

过了年,转眼便到了上元节了。

往年平川的上元节很热闹,今年却是沈寂了不少。不过秦舒宁姐弟俩还是出了趟门。

上京的上元节是赏灯,而平川的上元节带有祈福之意。

如今徐展旌在前方阵仗,已许久没有给秦舒宁写信了,秦舒宁心下难安,便趁着上元节这个节日,同秦舒予一同为徐展旌放灯祈福。

“姐,你别担心,徐大哥和鞑靼交手多次,肯定不会有事的。”

秦舒宁淡淡嗯了声,她的目光落在飘远的水灯上,卷翘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担忧。

放灯回来这天夜里,秦舒宁难得做了一个梦。

但却不是好梦。

梦里冰天雪地,大雪纷飞。

两军正在对战,徐展旌站在最前面,他满脸血污,手持长剑,利落与敌人厮杀。

那是秦舒宁从没见过的徐展旌。

秦舒宁知道,这是一场梦,可却怎么都醒不过来。

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徐展旌与人厮杀。

秦舒宁本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场梦罢了,直到她在人群里,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面容。

秦舒宁瞳孔猛地一缩,她下意识张嘴想提醒徐展旌小心,可却发不出声音,而徐展身侧那人却突然道:“将军,小心!”

徐展旌下意识提剑朝身后格挡时,下一瞬间,一柄匕首,插进他的腹部。

徐展旌不可置信回眸。

“小姐,您醒醒,小姐。”

金禾急促的声音,将秦舒宁从噩梦里拽出来。

秦舒宁猛地睁开眼睛。

眼前一片亮堂,金禾银穗披着外裳都守在床前,金禾来扶秦舒宁:“小姐,您是做噩梦了吗?”

银穗忙端了温水来给秦舒宁。

秦舒宁捧着茶盏,五指不住收紧。

那不是梦。

那是徐展旌上次差点死在战场上的场景。

好端端的,她怎么会突然梦到这个呢?

“小姐,您别多想了,梦都是相反的呢!”待秦舒宁喝完,金禾才接过她的茶盏,柔声劝道,“说不定现在啊,徐将军已在凯旋的路上呢!”

秦舒宁不说话。

若徐展旌当真在凯旋的路上,那按照他的脾气,应该早就给自己来信了。

可自年前,那封到达北境的信之后,秦舒宁就再未收到徐展旌的信了。

金禾劝道:“许是那边大雪封路了,改明奴婢让翁伯寻人打听打听,眼下时辰还早,小姐您再睡一会儿吧。”

秦舒宁又重新躺下了,但却怎么都睡不着,堪堪挨到天亮,秦舒宁便起来研磨提笔给王子衍去信了。

王子衍在上京,说不定他哪里会有什么消息。

秦舒宁将信交给秦家下人,嘱咐道:“你将信送到王家,顺道将王公子的书信带回来。”

秦家下人领命去了,直到夜里才冻的手脚发麻回来,并带回了王子衍的书信。

秦舒宁迫不及待拆开,心里却是一阵失望。

王子衍那边也没有徐展旌的消息。而刚登基的新皇也不关心北方的战事,如今先皇尸骨未寒,他便已经开始公然寻欢作乐了。有御史在朝堂上谏言,先皇非但不听,还命人将那御史的女儿强掳进宫去了,气的那御史直接在金殿上撞柱子而亡,一时间朝野坊间皆是议论纷纷。

秦舒予见秦舒宁忧思过盛,怕她因此伤了身子,便劝道:“姐,要不咱们去寺里上香为徐大哥祈福吧。”

眼下各处都没有消息,他们只能寄希望于神佛了。

秦舒宁姐弟俩去庙里上了香,等他们再回秦家时天刚擦黑,而秦家却来了一位不速之客。

秦舒予进来,看见大堂里正同秦老爷说话的人时,楞了一下,旋即快步过去:“顾大哥,你怎么来了?”

顾修昀没说话,而是将目光落在秦舒宁身上。

只一眼,秦舒宁这些天一直紧绷的那根弦,突然嗡的一声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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