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嬷嬷摇头:“长宁宫连宫门都没开过。后来老夫人进宫的次数多了,皇上动了怜悯之心,才勉强应了,说以后会寻机会。”
“完成了这桩大事后,老夫人像泄了气一样卧床不起了,后来没过多少日子,她就离世了。”
云冉低垂着头,攥着衣角泣不成声,“是我不孝,我不该不听祖母的话……如果还能回去该多好,如果还能回去,我哪儿也不去了,我天天守在祖母身边。”
冯嬷嬷面色颇为动容,她低声说:“是呢,若是不去突厥,二小姐现在定是过得好好的,应该已经与四皇子成了亲……”
“冯嬷嬷,别提那个人。”云冉打断。
“好好,咱不提那些。”冯嬷嬷擦了擦眼泪,“说起来,我今日引二小姐回来,是想告诉你,你被他们糊弄了!”
“糊弄?”
“二小姐你有所不知,今日芙蓉苑忙碌,因为宫里送来了好些赏赐。所以你去的时候,她们都以为你是去要这个的。”
云冉苦笑出声,“是皇上赏给我的那些吧?”
“是,云深阁那几个看热闹的嬷嬷说你一去,夫人和大小姐都懵了,吓得心虚说不出话来……”
“难怪呢。”云冉回想起来,无语道,“但那些赏赐我根本不在意,都是一些身外之物。我只想要祖母留给我的东西。”
冯嬷嬷低声说:“二小姐,其实老夫人给你留的东西清单在我这儿。你看……”
她在袖笼里摸出了一张纸,恭敬递了过去。
云冉展开一看,刚刚止住的泪水涌了出来:“祖母她……她竟把她从前的嫁妆全给我了。”
祖母出自名门望族,是江南提督的嫡长女,嫁妆自是丰厚……而国公府虽说地位尊贵,在临安城排得上号,可家中资产却是寥寥。
祖母嫁入国公府的这些年贴补了不少,剩下的这些,她全留给了自己。
云冉之所以清楚,是因为从前祖母管账清理库房时,总让她在一旁学习,记性极好的她也大概记住了祖母的那些宅子田地和钱物。
如今这些都在清单上列着呢。
“二小姐,你到时拿着清单去要,料想夫人也不能再说出什么来。”冯嬷嬷态度坚决,“若是她们还要掰扯,老奴就和她们扯个清楚。老夫人临终前一再交代,当时老奴也听着的。”
“不行。”云冉低声说,“明面上,你是犯了错事的人,病了尚且可留,可你若是清醒,母亲定要拿此做文章。”
“可是你势单力薄,会吃亏的。”
“是啊,我势单力薄,若是你们再被欺负弄走,我身边就真没人了。所以如今你最好保持原状。”云冉低声说,“他们当你痴傻,才不会瞒着,对我们也更有利。
冯嬷嬷听后,用力点了点头:“我都听二小姐的。”
当天晚上,云冉让沉玉送了口信去芙蓉苑,请母亲准备好祖母遗物的清单,说自己想看看。
当时的孟氏表情怪怪的,但也没说什么。
第二天云冉去,孟氏说了几句酸溜溜的话后,把清单拿了出来:“冉冉啊,你才回家没多久,你也不擅长经营打理,看这些有何用?”
云冉没说什么,接过了那张清单仔细看了起来。
越看,越是心惊……母亲竟是扣下了一大半的东西。
她实在好狠的心!
人在最气愤的时候,往往是哭不出来的,此时的云冉也是如此,她盯着那张薄薄的纸,凄然笑了起来:“全记在这里了吗?”
“自然。你祖母只剩了这些。”孟氏一脸正色,“这还能有假不成?”
“上面哪些是给我的呢?”云冉盯着那张纸,认认真真地问。
孟氏答道:“没分那么细,你们姐妹两人,还有你三弟,不会亏谁少谁,娘心里有数。”
“心里有数……心里有数……”孟云冉哈哈大笑起来,“母亲,你对女儿是真的好,好到可以与阿姐三弟平分秋色了。”
“你这孩子在说什么。”孟氏颦着眉,“你是我亲生的,我还能亏待你不成?娘也心疼你呢。”
云冉又笑了两声,然后从袖笼里拿出那张单子:“可是母亲手上的,怎么与女儿手上的不一样呢?”
孟氏愣了一下,迅速抢过那张单子,浏览一番后气愤道:“这是哪里找来的骗人玩意!冉冉,你莫要被人给骗了!”
“母亲,你是说祖母会骗我吗?这可是她千里万里托人送到我手里的。”
“怎么可能呢?”孟氏惊讶起来。
云冉又拿出一张单子:“我仔细对过了,这上面缺失的东西一部分充了孟家的库房,另一部分定给了阿姐做嫁妆。是不是?”
“你……”孟氏愣了片刻,“你去哪里对的?”
去哪里……要想查清楚这些东西很难吗?让沉玉琴心去铺子里打听,人家就一五一十说了出来啊。
云冉定定地看着孟氏,觉得她是越发陌生了,她一字一句说了起来。
“母亲,宫里赏赐的那些,你们留着就罢了。祖母给我的,我一分一毫也不会退让,我全部都要拿回来。”
“我若是屈服了心软了,那就对不起祖母的在天之灵。入了黄泉她都不会甘心的。”
“今日你若是不给,也罢,我就拿着这清单,进宫面见皇上,求他判一判是非曲直,还我一个公道!”
“母亲,给或不给,你说句准话吧!”
孟氏呆愣许久后,脸涨得通红:“冉冉,你要把娘逼疯吗?要把娘逼到什么样的地步,你才肯罢休啊!”
“我逼你?”
“冉冉,我知道你心有不甘,可你也不能见谁就咬啊。这种事情我能做得了假吗?”孟氏眼泪簌簌而下,“人在做,天在看啊。”
“你……”
“是不是只要我死了,你就能满意了?你说啊!”孟氏发了狠,“若是如此,娘就去死啊!”
云冉整个一个大崩溃,又是如此,她又是如此。
只要一讲什么道理,她就歪扯横绕,她用这种发疯的办法把事情掩盖过去,反倒显得自己是迫害者。
她狠了狠心,不愿意再听:“你少说这些……”
话还没说完,一道身影忽然疾步过来,对着她狠狠一个耳光扇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