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进宫去见皇上,先问个清楚再说。”孟致鸿面上带着愠怒,狠狠骂上一句,“这冉冉一回来,把尘哥儿也逼疯了!”
孟氏张了张嘴,想说二女儿后背的那些伤,可又觉得不是时候。
算了,还是先把尘哥儿救出来再说,那事还是寻个合适的时机再说吧。
孟致鸿急急进了宫,可压根没见着皇上。皇上身边的公公说突厥质子伤得厉害,皇上这口气没消,不会见他的。
孟致鸿四处托人打听,可却打听来了一个更可怕的消息。
尘哥儿在被禁卫军抓了送去刑部后,已经被关进了地牢等待发落。
孟致鸿心急如焚,连同急急赶进宫的孟氏,一起跪在皇上的殿前,求皇上开恩。
孟家是承了先朝几代爵位的国公府,但并无多少实权。孟致鸿在朝中也官职不高,只求个无功无过,在皇上面前讨不了多少好处。
当初正是这样,才导致自家女儿在两年前被选中去突厥和亲的。
所以尘哥儿一出事,他们慌乱无措,生怕皇上一怒之下就要了他的小命。
御书房前跪着的孟氏哭哭啼啼:“尘哥儿从小没吃过苦,被关在那又阴又冷的地牢,他如今也不知情况怎样……老爷,皇上为何不开恩啊?”
孟致鸿小声呵斥起来:“小点声,若是一味哭下去,皇上烦了,指不定罚得更重一些。”
“可是我……我实在忍不住,我担心尘哥儿。”
“你来前可交待了翡儿?”
孟氏嗯了一声:“我让她快快去找淑妃娘娘,她定能有办法。”
“唉,现在孟家可指着翡儿了。不像那个孽障,只会给孟家带来灾祸!”
孟氏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夫妇二人足足跪了半日,待到黄昏之时,淑妃娘娘来了,她提着食盒进了御书房一刻后,皇上终于发了话:“让他二人进来吧。”
孟氏夫妇早已经双腿麻木膝盖肿胀了,两人互相搀扶着,缓慢挪进了殿中,一进去就再度跪下:“求皇上开恩,给吾儿一次机会!”
皇上瞥一眼跪着的二人:“若不是淑妃求情,朕压根不想见你们,你们可知那逆子孟照尘犯了什么错?”
“他……他不该闯进质子宫去打人,不过吾儿吾最清楚,他单纯得很,一定是受了撺掇才会如此。”孟致鸿低俯着身子。
“他四处扬言,说突厥人欺辱他二姐,他要为二姐报仇!以致突厥质子被打得面目全非人事不知,太医现在还在诊治!”皇上怒不可遏,“眼看着战事刚刚平息,大周刚得一丝喘息。若是触怒了突厥王,再来一遭,这仗你们说打是不打?”
孟致鸿吓得俯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都是吾儿之错!求皇上开恩,只要有办法弥补,下官都愿去做!”
皇上冷冷看过来:“只要你们能求了那突厥质子原谅,此事尚可解。否则……只能一命还一命了。”
“皇上……”孟致鸿与孟氏一脸为难。
是啊,怎么求那质子原谅啊,人家还在重伤中人事不知啊。但他们也不敢说一个不字,只能跪着磕头谢了恩,然后出了大殿。
宫道上的孟云翡已经等了许久了,见到他们后急急过来搀扶。
孟氏哭丧了脸,把刚才的事一说:“我们能怎么办啊?既不能把人救醒,也不通那突厥语,如何求原谅?”
孟致鸿皱眉:“皇上这意思摆平了就是,若是突厥质子死了,那就一命换一命!”
“这可怎么办啊?”孟氏一把鼻涕一把泪,“翡儿,要不然你再去求求淑妃。”
“母亲,”孟云翡一脸为难,“女儿就是求了淑妃娘娘许久,她才愿意去见皇上的,哪里还有第二次机会。”
“意思是这件事是非做不可了。”孟氏红着眼眶。
孟云翡点点头:“你们别急,此事可解。你们不懂突厥语,可是妹妹会啊!她从前在突厥定是认识那质子的,说不定还有些交情,她去再好不过了。”
“她?”孟致鸿厉声道,“尘哥儿就是受她撺掇,她哪里还会去?她恨孟家得很!”
“冉冉她……”孟氏咬牙,“她会去的,那可是她亲弟弟,她会救的。”
……
此后几日,云冉因新伤旧伤导致疡症发起了高热,反反复复一直未见好。
大夫和女医轮番来了好几次,汤药、敷药换了又换,后来冯嬷嬷悄悄说了个方子。
“二小姐小时候有一次染上了风寒,也是高热不退,老夫人急得不行,后来听一个帮厨的说,用萝卜大葱加上生姜冰糖一块儿熬煮,定能奏效。”
于是云深阁里的几人,顾不得入了夜,赶紧熬煮了一小碗萝卜水,一点一点喂进去后,没一会儿真是退了烧。
天快亮时,云冉醒了过来,她只觉得全身黏腻,里衣都湿透了,但因着出了汗,反倒觉得身子轻松了些,头也没那么痛了。
屋里燃着油灯,影影绰绰昏暗得很,沉玉趴在桌边睡得更香。
云冉觉得口渴得厉害,伸出手想够旁侧小桌上的碗,轻微的碰撞声下,沉玉一下子坐了起来。
“二小姐你醒了?”她急忙跑过来,“你要喝水么,奴婢喂给你……”
“现在是几时了?”
“丑时末了。”
云冉喝了几口水,感觉嗓子舒服了许多:“我昏昏沉沉的,总感觉屋子里来过许多人,一个个哭闹不止的,实在吵人。”
沉玉坐在一旁,拿着手帕替她拭干了汗:“二小姐,确实来了许多人呢,夫人、大小姐每日都来上两次。”
“他们在嚷着什么?”云冉微微皱眉,“那日他们要问的,我不是都说了吗?”
沉玉犹豫了一下:“是小公爷出事了。”
沉玉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得云冉后背发凉:“什么?他去把突厥质子打了?他是疯了么?”
“小公爷应当是想着为二小姐出气。”
“替我出气?”云冉凄然道,“不过是在借故发疯,无能狂怒罢了。他出的不是我的恶气,而是他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