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我只觉得,这件事她们不会罢休。”
叶青青听得急了:“那怎么办?要不你上我家去?”
云冉感激看着她,摇了摇头:“我必须留在孟家,我要堂堂正正拿回祖母的东西。”
叶青青陪着待了一阵后,才离开。而云冉躺在床榻上,看着头顶的床幔,陷入了沉思。
这事蹊跷得很,母亲这一步步的像是受了蛊惑一般,处处针对……明面上是亲情捆绑式的哀求,实则却是羞辱。
为何偏偏要她去求呢,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低声唤起门外的冯嬷嬷,待她进来后,询问起来:“在我离开大周之后,我阿姐反应如何?”
“大小姐……”冯嬷嬷沉思起来,“她自然是难过的,可是大小姐冷静理智,担起了家中大部分的事情。”
“是啊,在临安里,大姐既温柔婉约又聪慧过人,是数一数二的大家闺秀。”
会是她吗?可是为什么呢?她已经得到了一切了啊。
云冉心里乱乱的,想再休息片刻。可刚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切就轮番出现,跟过马灯似的。
这些家人……已是越发看不透了。
事实证明,她猜想的也没错,孟氏并没有放弃,不过小半个时辰后,她就又端了亲手熬的参鸡汤来了云深阁。
她面露慈爱,用勺子舀了鸡汤喂给云冉,可是眼神却不是那么回事。
她憋着一股子幽怨的劲呢。
那暖暖的鸡汤触在嘴边,云冉却一口也喝不下,她盯着生养自己十几年的母亲,忍不住开口问:“你究竟想要如何?”
孟氏鼻头发酸,那股子气一下子卸掉了:“冉冉,母亲求求你,你救救尘哥儿好不好?”
“你为何笃定我能救?”
孟氏拿手帕拭了一下眼角:“还是翡儿提醒我的,她说你懂突厥语,加上在突厥待过两年,说不定与那质子有些交情,所以此事,你去必然能成。”
云冉苦笑不已……自己还真的猜对了。
竟然真的是阿姐。
“冉冉求求你了,尘哥儿这事是犯了浑,孟家也的确亏待了你,娘心里都清楚。但现在大难当前,你不能不救啊。”
云冉听得恍惚:“这话好耳熟……竟和两年前你们说的一模一样。”
“冉冉……”
“当年你们也说大难当前,我不能不救。”云冉苦笑连连,“敢情全大周,全孟家的人都死绝了,才次次让我一个弱女子出手相救。”
云冉这话说得刻薄,孟氏却不敢生气,只能一再握着她的手说软话:“冉冉,娘对不起你,求求你了……”
云冉挺直脊背,不动声色抽出手来:“要救可以,我有三个条件。”
孟氏眼睛一亮:“你说。”
“第一,将祖母留给我的东西尽数还给我,不能少了一样。”
孟氏听后愣了一下……她原本想着有些亏欠,所以打算将那遗产的一半给她,可谁想,她竟要全部?
“这、这事……你想要那全部,这娘还得问问你父亲……”
云冉点头表示理解:“当然,你们先商量吧,商量好了我们再谈第二。”
“什么?尘哥儿可拖不得啊!娘答应你,娘答应。”孟氏咬着牙,心想先敷衍着再说吧。
谁料云冉马上示意琴心拿出笔墨,写下后,让孟氏签字画押。
孟氏眼睛红红看着云冉,心里又急又气,但也不好驳了自己才说的话,只能咬牙配合了。
云冉拿过那单子,又说:“第二,将我院里从前的下人带回来。”
孟氏再度咬了咬牙,应了。
“第三,此事之后,我与孟家生生死死两不相欠。我会尽快搬出去,以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见面就当陌路人吧。”
孟氏大惊:“冉冉,你在胡说什么!此事我绝不答应。”
云冉定定看向她:“我就这三个条件,你不答应就罢了。”
孟氏哭泣起来:“你是我腹中掉下的一块肉啊,无论我们有什么隔阂,总是亲母女,你怎么能说就当陌路人呢?”
云冉抿嘴不语。这一次无论如何,她都不会再妥协了。
这吃人不眨眼,又用亲情害她至深的孟家,她是一天也不想多待了。
孟氏哭哭啼啼,并不愿意,偏偏此时,门外传来了孟致鸿的声音:“好得很!她连孟家也不要了,她翅膀真是硬了!既然这样,那就如她所愿!”
“老爷,可不能冲动啊……”
孟致鸿愤怒打断:“你看她配做我们孟家的女儿吗?她配吗?”
云冉默默地看着他们争吵,可奇怪的是……
这些辱骂之语她竟然不觉得吃惊了。她甚至还浅浅回了一句:“不配就不配吧,那就这样说定了,我明日就去质子宫。”
她转身扶着墙,缓缓进了里屋,门关上了还听见父亲在外面吼叫:“她要走就让她走,看她离了孟家还能不能活!”
云冉靠在门板上,笑不出也哭不出,只是低低叹了一口气。
这一步她终于是走出了。
第二天,她在琴心与沉玉的陪同下,再度进了宫。
马车停在西门处,还得走上数百米才到,云冉在宫里不得脸面,连步撵都坐不上,只能步行。
她感觉自己只剩半口气一般,走两步歇一歇,短短百米,竟是走了一柱香的时间才到。
质子宫位于皇宫西侧,紧挨着冷宫,尽是苍天大树终年不见阳光,走在其中阴气森森,通气生寒。
不对相比于自己在突厥时的待遇,已然好了许多。自己那时,可是连牛棚马厩都睡过的呢。
“二小姐,你知道那突厥质子是谁吗?”
云冉摇头:“不知道。”
“若是他们不听劝怎么办?”沉玉又问。
云冉摇头沉闷……她此番来,脑子里空空荡荡,什么也没想过。既是屈辱又是决绝,已让她没了分辨能力。
他们在院里等了没一会儿,小厮就传话了,说质子请他们进去。
云冉进了厅里后,只见桌上已备了茶……只是粗洌得很,瞧着像是陈茶碎末,透着一股子呛鼻的气味。
没一会儿,一个瘦弱的男人撩开了帘子,看到她后一脸惊讶:“阿木尔……怎么、怎么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