犯蠢
梨山高台下已经到了不少人。
“可算是等到秋狩了!”展安侯府的世子握着弓,志满意得跟同伴交谈。
那同伴摇着折扇附和:“早几个月前我就盼着秋狩!天天在太学实在是在无聊了。”
“什么呀?你小子哪儿是嫌太学无聊?”另一个世家子弟突然插嘴。
“就是!”一旁的人也来凑热闹,“这秋狩来的小姐们可不少,可比太学里的书养眼多了,李兄你说是不是啊?”
那被唤做李兄的拿着折扇的青年见状,脸不由红了起来,“你们不要乱说,我可不是那样的人!”
周围的同伴见状笑作一团。
闹了好一会儿,有人望着碧蓝的天空,感慨起来:“可惜了,这次的秋狩施小公子不能参加了。”
说起施皓鹏,气氛一下子冷下来了。
过了好一会儿,才有人叹了一声,“五十鞭,这罚的也太重了!”
“可不是,那小皇帝就是个摆设,打就打了,至于闹这么严重?”
这是有人小声嘀咕:“也许不是摆设呢?”
此话一出,周围一圈的世家子弟都嗤笑起来。
摄政王如今权倾朝野,苏家的气运已尽,改朝换代是迟早的事。原先摄政王留着小皇帝当摆设就是为了稳住朝局,这是整个大胤公认的。
现在朝中忠于苏家的臣子贬的贬,杀的杀,这小皇帝的作用也没多大了,而一旦没有了价值,小皇帝的日子也就到头了。
所以,在绝大多数人眼里,苏子贤这皇帝就是个笑话,人人可欺。
“行了行了,朝中的事咱们也不懂,就不聊了。如今最要紧的是狩猎,你们都准备的怎么样了?”见话题跑的太远了,展安侯府的世子出来打岔,顺便十分自然地将众人的关注点转移了。
“施篱,快到了。”看到梨山高台上的飘扬的旌旗,苏子贤试图把自己的手从施篱掌中抽出来。
“嗯,本王知道。”施篱淡淡道。
施篱是习武之人,又在沙场上征战了多年,是以手劲很大,苏子贤试了好几次都没能成功。
没办法,他只好硬着头皮直说:“施篱,能不能把朕的手松开?你这样牵着朕就好像在牵小孩一样……”
未等苏子贤说完,施篱轻笑了一声:“陛下比小孩差的了多少?”
听到施篱这么说,苏子贤可不干了,他气鼓鼓擡头瞪着施篱,“差多了!朕今年都十四了!知道很多事情,早不是小孩了!”
“是吗?”
施篱轻飘飘的两个字让苏子贤很不服气,他故意加大了声音:“当然是啦!”
“那,”施篱顿了顿,“陛下不顾身份礼法和人打斗时怎么不想想后果?”
施篱这话一出,犹如一盆冷水,把苏子贤的不服气尽数浇灭。“这个……呃……朕当时脑子一热……就,嗯……” 苏子贤错开施篱的目光,努力组织措辞。
说话间,两人已经走进了在众人的视野里。
在整齐的行礼中,施篱拉着苏子贤的手拾阶而上。
一层,两层,三层……
……八层
在第八层台阶时,施篱止住了脚步。
“嗯?怎么不走了?”苏子贤看看眼前还剩的一层台阶,又看看施篱。
“依臣的身份,只能走到这里,再往上就逾矩了。”施篱面色平静,同时松开了拉着苏子贤的手。
对于施篱的话,苏子贤皱了皱眉毛,似乎不是很理解。
“这最后的一阶,陛下自己上去罢。”
不知是不是错觉,苏子贤觉得施篱的语气有一些……温柔?
高台之下,无数道目光望着苏子贤和施篱——大胤名义上的皇帝和实际上的掌权者。
而一旁的主持仪式的礼部官员面带急色,想上前去提醒时辰,但又怕惹得摄政王不快。
施篱自然注意到了秋狩仪式的时辰将近,他再次看向苏子贤,用了命令的语气: “陛下,你该上去了。”
“哦,朕知道了,朕这就上去!”被施篱催了两次,再不上去可就有点儿不知好歹了,苏子贤提着繁重的衣袍,一步跨上第九层。
由于中心不稳,苏子贤落地时身子歪斜,差点儿要倒下。
施篱见状,连忙上前一把扶住苏子贤的胳膊,避免了苏子贤再一次当众出丑。
“谢谢了啊。”苏子贤站稳后满脸感激看着苏子贤。
“不必。“施篱一改难得的温柔,语气冷硬。他实在是没想到苏子贤能蠢到这地步,上个台阶都能出差错。
当苏子贤站在九层高台上时,台下的众人一片哗然。
“这,这摄政王怎么让小皇帝上去了?”
“摄政王莫不是弄错了?”
……
在巨大的震惊疑惑过后,一些人开始猜测:“或许王爷是想低调一些。”
“也是,王爷一向重视礼法,若是现在就上那地方,怕是以后会留下蔑视礼法的传言。”
这说法还是比较可信的。施篱自动进京起,先后用强硬的手腕控制了大胤的朝政,却迟迟不称帝。反而是继续留着原先的小皇帝,在公开场合也是给足了那傀儡小皇帝的面子。是以朝中上下都认为摄政王极其重面上的礼法。
本来以为这次秋狩也算是一个锻炼的机会,能让苏子贤稍稍有点儿做皇帝的样子。
然而苏子贤的表现实在是太……一言难尽了!随着时间的一点点流逝,施篱的脸色也越发难看。
致辞致的磕磕巴巴就算了,中间不知怎么弄得,竟然让自己头上帝冕掉到了地上。
帝冕掉的那一刻,台下多数人都在看苏子贤的笑话,只有少数几个忠于苏家的臣子叹气连连。
“对不起啊,朕,朕……”望望摔在地上的帝冕,又看看台下躁动喧闹的王公大臣和世家贵族们,苏子贤攥紧了手上的致辞稿,咬着嘴唇不知该如何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