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辩
回归校园的学生兴冲冲地讨论着正月收到的红包。
一聊就是半个月。
课桌上的试卷堆成小山般高,高三党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写着。
“呜呜呜……谁能来救救可怜的宝儿啊,阿筠你能不能动用你尊贵的皇后权利制止那些惨无人道的摧残?”
林秦摇苏筠手臂的同时不忘带上后面的小情侣,“黎爷许桉,你俩多少也吱个声呗。”
薛黎把试卷翻面,平静地说:“既来之则安之,还有三个多月你就能结束地狱模式的训练。”
苏筠感叹道:“高中三年如弹指一瞬,幡然醒悟时咱们都快各奔东西了。”
许桉捏着自动铅笔,“毕业后可不要忘了聚聚。”
三人说一言为定。
上课总爱说悄悄话的学生不再需要任课老师的提醒,他们欣慰地看着这群孩子,等回过神来时声音有些哽咽。
三年三年,送走一批又一批的学生。
教室里静悄悄的,只有翻书写字的声音。
难得有课间休息的学生们扔掉手里的黑笔,争分夺秒地趴桌上补觉。
薛黎拨弄着额前的碎发,颇为自恋地说:“桉桉你男朋友是不是很帅?”
“我男朋友不帅还谁帅?”许桉托着腮帮子,“颜值高,个子高,成绩好,随便哪张都是王牌。”
“课代表,你天天吃校霸和他小娇妻的狗粮不腻吗?我一个单身狗看了怪眼红的……”陆梧咬着餐巾纸,啜泣道。
阮玉凝玩着笔,姨母笑道:“一点都不腻歪,以后想看都不一定看得见了,赶紧抓紧时间大饱眼福。”
陆梧盯着两人后脑:“黎爷和许桉的狗粮我是已经吃不下了,咱们班还有没有其他情侣?”
“应该有,但我不确定。”
薛黎转过身,好奇宝宝般的问:“谁啊课代表?我们也想知道。”
许桉轻扯唇角,安静看着薛黎演戏。
手指勾着乌黑的长发,阮玉凝压低音量,“前桌的前桌,有一次我无意听见林秦喊苏筠‘皇后’,我们女生的第六感一直很准,所以我猜他们谈了。”
情感木讷,反射弧超长的陆梧不可置信地说:“哈?苏筠跟林秦?他俩又擦出什么样的火花了?”
“女孩子的直觉都那么准吗?一猜就中。”薛黎搞不懂。
感到背后有杀气的林秦说:“皇后,你感觉到了没有?”
发誓要和数学卷子一较高下的苏筠脸也不擡地说:“感觉什么?作业多的写不过来我倒是感觉到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林秦立马闭嘴,摇摇头说没有。
陆梧低声问这俩真是一对吗?
薛黎和许桉如实点头,他们是男男朋友关系,只是苏筠比林秦更有威慑力,在语言和行动上把乱说话的小林子整得服服帖帖,压根不敢反驳。
“雍容华贵的苏皇后与忠心耿耿的林侍从vs嚣张倨傲的校霸和温和乖巧的转学生……陆梧你更pick哪对?”阮玉凝撇脸问同桌。
“认真想想哦。”某位校霸轻飘飘道。
“想破脑袋也想不出结果的我表示很被动,两边都不想得罪。”
聊了会儿天后继续写卷子。
左上角写好班级姓名学号,薛黎开始答题。
第一大题仍是选择题,按照理综老师的话来说只要把该记的该背的都记牢,无论题目怎么变都不用怕。
综合卷难度逐渐加深,稍不留心就会被题目蛊惑欺骗。
卷子翻面,灵魂出窍的薛黎第三次才听见许桉叫他。
“走神了?”
“……没有,就是感觉最后这个学期容易累。”
“那你休息会儿,答案我来算。”
薛黎打了个冗长的哈欠,拍拍脸蛋强迫自己清醒,“时间不多了,不睡了。”
嘴上虽那么说,可实际是困意卷袭大脑,眼皮沈重得像是灌了铅。
丢掉手里的笔,薛黎擡手抓起衣服的帽子带上,“不行了,我要再无休无止地写下去迟早得猝死……好困啊……”
“困就先别写了,老师来了我再叫你。”许桉拿出草稿本。
少年懒洋洋地应道。
—
翠绿的嫩芽长满枝桠,为大自然增添生命活力。
一模定在三月中旬。
“澜哥,这三次模考哪次最难?”
“我听上届高三的人说二模是最接近高考难度的。”
江澜站在讲台边,说:“三次模考的难度都是不一样的,有可能是二模也可能是三模。大家都打起精神来,澜哥相信你们能考出令自己满意的分数。”
江澜跟班里同学聊了许多,包括自己读高中时的一些事。
一模近在咫尺,为了不让学生过度紧张,每门课只留了一张试卷,其馀时间带他们覆习。
傍晚时分,两对情侣加一个电灯泡在食堂二楼吃饭。
刘航炜咬断滑润爽口的土豆粉,“马上就一模了,你们紧不紧张?”
“这回考试就真是未知数了,三次难度都不等,保佑我们超常发挥吧。”
许桉夹了块土豆条到嘴里,道:“反正还是那句话——尽自己所能,不要留遗憾。”
“黎爷的小同桌,我发现你变了。”
许桉看了眼薛黎,“有吗?你觉得我哪里变了?”
刘航炜笑哈哈地说:“性格。以前看着就乖巧懂事丶不吵不闹,现在是拿捏玩世不恭校霸的心上人。”
刘航炜又道:“黎爷的小同桌,你究竟是怎么把我们黎爷拿下的?都快高考了差不多也可以透露一点了吧?”
许桉抿唇笑笑,不语。
旁边的男朋友接话:“因为喜欢,喜欢上了就不肯放手了。”
夜幕深邃辽远,群星璀璨耀眼。
数学老师声情并茂地讲评着昨天考的试卷,右手捏着触屏笔画函数坐标轴。
“设y=kx+b,则k=1+1……哎?已经下课了?”老赵看看手表,“那最后两题我们放下节课讲,先休息一下。”
“走走走,小店gogogo!”
“等我几秒,我拿点散钱。”
与时间赛跑的学生一溜烟就没了踪影,教室里的声音轻了许多。
孙霆晟拿起纸杯喝了口温热的豆浆,“多少钱,我转你。”
陈聂舟捧着一杯轻盈版杨枝甘露,用吸管吸了两大口:“不贵,四块。”
“其实我还是没搞明白杨枝甘露的轻盈版和椰奶版的区别在哪。”
“可能一款重一点一款淡一点。”孙霆晟给陈聂舟转了豆浆钱。
杨枝甘露的底料很足,喝起来也极为过瘾,陈聂舟嚼着嘴里的西米时,忽的瞥见孙霆晟脖颈侧浅红色的痕迹。
靠!
这他妈怕不是吻痕吧……
不敢相信的陈聂舟大着舌头说:“孙霆晟你,你偷腥也犯不着在布满监控的学校里偷腥,多危险啊。”
陈聂舟忍不住又瞟了眼,估计是新弄上去的。
“哎不是,陈聂舟你怎么老喜欢说些粗鄙的话来刺激我的耳朵。”孙霆晟撇嘴道,“我孙霆晟行的端坐的正,无愧于天,不委于己,不畏于言,方乃君子之风。”
陈聂舟打开手机相机拍照,指着脖子说:“证据都挂脖子上了还想狡辩呐晟哥。”
圆领口的卫衣只是微微遮住锁骨,却掩盖不了颈侧那抹暧昧的吻痕。
孙霆晟低声骂了个脏字。
他妈的我就顶着个那么显眼的吻痕在学校乱逛了一天?
季岑这个王八蛋,傻逼,畜生。
陈聂舟幽幽道:“孙霆晟你别跟我说你不知道自己脖子上有这东西。”
“你说奇不奇怪,我还真不知道这东西是什么时候有的。”孙霆晟嘴角抽搐,快速回忆起傍晚季岑把下巴抵自己肩膀上的场景。
难怪了,他说季岑今天怎么那么听话,原来在打这些鬼主意。
“跟比自己小的谈恋爱有什么感觉?纯纯狼狗系学弟怕是不好驾驭,我听班上的女生说这种类型的男朋友特别容易吃醋。”陈聂舟把椅子拖到孙霆晟身边,压低声音说,“顺便问一句,你和他……”
孙霆晟顿时紧张起来,不可察觉地咽了口唾沫。
他问:“我和他什么。”
陈聂舟单刀直入:“明人不说暗话,你俩谁上谁下?”
“着不是废话么,必须是我呀……”孙霆晟底气越说越不足。
“哦,我想也是。”漆黑的眼珠打了个圈,陈聂舟旁测敲击道:“晟哥,那你前几天怎么怏怏不乐的,坐在椅子上动也不动,喊你打球也不去,跟个瘸腿的人似的。”
孙霆晟气鼓鼓地说:“妈的季岑,算我自以为是,识人不清。”
想到这事就火气窜天的少年楞是没听出男生话中的另一层含义,只管自己骂人。
听得津津有味的男生道:“晟哥你这样子还怪叫人心疼的,那小子的战斗力应该还不错吧。”
陈聂舟一针见血地说:“孙霆晟,有这个力气生闷气还不如全身心投入享受,那样还能促进你俩感情。”
孙霆晟眼皮突突突地狂跳,在心里说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老子疼了两天的腰和腿就被你们这些活在梦里的无知少年一笔带过。
恍惚间,孙霆晟感觉自己身上某个地方又开始隐隐作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