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嘤嘤嘤......”
“大人,我求求你,饶了他吧!”
听见何祥要遭铁驴之刑,金莲的眼泪哗啦啦地流,心理防线全面崩溃。
“只要能饶了他,你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眼见两名捕快渐行渐远,金莲已联想到何祥接下来的境遇。
情急之下,她扑到了陈玄之的跟前,抱住了他的大腿,哭得梨花带雨。
“大人,你们若是想要银子,给我一点时间,我回去把客栈卖了,给他换赎命的银子,求求你们......”
陈玄之收回目光,面露难色叹了口气:“这已经不是银子的事了,家有家规国有国法,你夫君犯的是杀人罪,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就算你把金山银山搬来,也不管用啊!”
“杀人的是我,不关我夫君的事......”
金莲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只能把脸埋在了陈玄之的大长腿上。
眼泪顺着她百合瓣似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金娘子,谨言慎行啊!”
“本官得提醒你一句,替人顶罪,顶的还是命案,这可是重罪!”
“一旦上边追查下来,就连我也难逃其咎!”
“幸好这里没有旁人!”
陈玄之左右环顾了一眼,有意无意地缩了缩身子。
同时心中一跳,只因金莲竟将何祥称呼作夫君。
两人之间的关系,果然不止馋对方身子这么简单。
好家伙!还是城会玩啊!
“大人,我说的都是真话,我夫君他什么都不知道,先前为了不让我跟孩儿受苦,才顶下了杀人的罪名!”
金莲哽咽不止,艰难地闭起了美眸,像是做出了抉择。
“那趁他们还没走远,你赶紧把真相说出来!”
“否则等他们动手,何祥下半辈子就废了!”
陈玄之眯起了眸子,开始了循循善诱。
骑木驴是极为残忍的问刑手段,带刺铁驴更不是闹着玩的。
一屁股下去肠穿肚烂是小事,弄不好直接就一命呜呼了!
所以,一些女罪犯宁愿咬舌自尽,也不愿遭此侮辱。
“我说,我什么都说......我与何祥是青梅竹马,早已在暗中私定了终生,也到了谈嫁论娶的地步。”
“可老天爷不成眷属,就在前年那老东西衣锦还乡,明知我与何祥郎有情妾有意,却仍旧拆散了我们,又仗着钱银开路,强占了我家田产,逼迫我当他的续弦,还令人暗中殴打我爹娘,为了保全家人,我只能屈服在他的淫威下。”
金小姐哭着说起了从前,语气中既有不甘也有怨念。
陈玄之虽有同情,心里却没有太多的波澜。
兴许是前世见过的案子太多了,人间不是极乐土,各人有各人苦。
要学会放下助人情节,尊重他人命运。
“但那老东西非但没有收敛,为了追求异样变态的快感,竟逼迫何祥随他到神都照看生意,还威胁若他不从,便要日日夜夜糟蹋我!”
“何祥生怕我受那老东西的委屈,便答应了下来......只身来到了神都,为那老东西当牛做马。”
“可那老东西日日勾栏寻欢,回来就当着何祥的面对我拳打脚踢,何祥心疼我,私下替我上药疗伤......我等情愫复燃,也在那一夜怀上了......”
说到这里,金莲抹干了眼角的泪痕,脸上充满了怨念。
“后来,那老东西又在勾栏厮混到半夜,进了屋后满身酒气地扑了上来,我没忍住干吐了几声......”
“那老东西也门清,自前妻怀胎投河自尽后,就因胡乱厮混得了病,再生不出个蛋来了!”
“报应!绝对是他的报应!”
她天生丽质的面孔逐渐变得狰狞。
“接着他便开始打我,问我怀的是谁的野种.......把我的头磕到了墙上,猛地踹我肚子.......”
“我生怕他伤着了我肚子里的孩儿,便奋起力气将他推开,没想到他脚下一滑,额头猛地磕中了床头,昏死了过去......”
金莲深吸了一口气,嘴角微微挽起了弧度,如入魔怔般喋喋不休。
“我有想过带上银子,跟何祥远走高飞,可我咽不下那口气啊!”
“他不但让我家破人亡,还让我的人生从此支离破碎,他毁了我!”
“他凭什么这么对我,他凭什么?有钱就能为所欲为吗?”
“于是,我抄起了桌上的匕刃,一刀捅进了他的胸口,我要他欠我的通通都还回来!”
“事后,我又趁着夜深,小心避开了住客,将他的尸体拖到了账房,擦干净了所有的血迹,伪造出有人谋财害命破窗而出的假象。”
回忆起那夜的画面,金莲浑身都开始颤抖,眼中夹杂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有大仇得报的快意,也有杀人的恐惧。
她疯疯癫癫地看向陈玄之,不断地质问着:“为什么,你们为什么要破案,难道这种人渣不该死吗?”
陈玄之面无表情,并未多说什么,得知了真相后,转身离开牢房。
这世上每一个罪犯,都有自己犯罪理由,或是身世悲凉,或是境遇凄惨,或是世道不公......
正应了刘世的话“犯人有犯人的套路,锦衣卫一定不能真情流露。”
而就在他转身之时,金莲重重跪倒在地,一张因怨怒而扭曲的俏脸,几乎贴到了地面。
她用着卑微恐惧的声线恳求。
“大人,人是我杀的,求求你们放了我夫君!”
“你夫君会安然无恙的。”
陈玄之打量了一眼这位身世坎坷的女子,平静地回答。
金莲霎时如释重负,再次深吸了一口气,靠在了潮湿阴暗的墙上,轻轻抚摸着小腹,喃喃自语了起来:“孩儿不怕,虽然见不到爹爹,可有娘亲在......”
陈玄之停住了脚步,回头说道。
“我会安排弄婆替你验身,按照大离律法第三百二十一条,怀孕女犯在生产后,满一百日方可行刑?。”
“你与你夫君,可在牢中抚养孩子到百日。”
金莲怔怔抬起了脸,朝着陈玄之磕了三个响头:“多谢大人。”
陈玄之点了点头,这才离开了牢房。
小人物的悲哀,这是他唯一能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