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行云与龙观海从金陵城南门出发后,穿过沼泽密布的八百里水泽,越过三座无名山岭又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大山中行走了十天的路程,很快便过去了二十天。
领头的天龙小队首领是一位在夏水河畔戍边十年的老兵名叫王魁梧。别人都是人与名完全不搭边,他确实是人如其名,身材高大,皮肤散发着黑色的光泽,双目炯炯有神,声如洪钟。
王魁梧目光眺向远处的山坡,两边地势陡峭,树林茂密,算是一处一夫当关百夫莫开的兵家要地,在这里给我安排一百人打家劫舍,劫富济贫再合适不过了。雁过拔毛,兽走留皮,在寨子里大碗喝酒……不对,是阻击敌军或埋伏偷袭再合适不过了。老王我是土匪出身,但现在是一位天龙营丁字营副营长了,这个想法很危险啊,必须改掉。
天龙马车内一道半死不活的呻吟声传来,“老王啊,咱们现在走到哪里了,还有几天才能到夏水河畔啊。这马车内又热又硬一路上本皇子快被颠死了,哎哟~走慢点!”
王魁梧答道:“二皇子殿下,前面就是飞贼岭了,我们趁天色尚早快点过去若是慢了遇到飞贼可就……”
龙观海从马车中探出脑袋,“几个小毛贼还敢打劫龙商王朝皇子不成?天黑之前过去就行。”
李行云见龙观海执意想拖延时间,脑子一转道:“二皇子,还是小心为上的好,我这就去前面探路,若遇到了飞贼即刻返回,没有我就一路前行。我在前面山口处等你们。”说完不等龙观海二人开口双腿一夹,坐下天龙马飞奔而去。
龙观海一拍车窗,吼道:“还等什么,赶快追上。”
王魁梧举起手中马鞭,高声道:“所有人急行军跟上,掉队者,斩!”
李行云快马加鞭一段距离后,一阵阵马蹄声从后面传来便知道是龙观海命人追来了,加速。
望山跑死马,这话一点也不假。飞贼岭眼看就在不远处却纵马飞奔了一顿饭的功夫才赶到岭下,后面天龙营丁字营小队也被远远甩在了后面。
李行云见两边峭壁山林中寂静非常,无一声鸟啼虫鸣即刻警觉了起来,却没有让胯下天龙马减速的意思。
这二十天内,他极力从龙观海口中套有关南伯侯蔡庆海的消息,如手中兵马,暗中勾结的山上宗派,有无培养死士,境界多高?这二皇子嘴巴也够黑的,一般的宗门内幕消息说一半,眼见下一句就是关于南伯侯的重要消息时直接扯开话题,或是干脆不说了。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不如快点摆脱他们快点赶往三千里水乡见机行事。
“嗖嗖”数十道箭镞刺破长空的响起,李行云急忙翻身下马,在地上翻个跟头没入一旁的草丛内。紧接着漫天箭雨落下天龙马被当场射成了马蜂窝,鲜血流了一地。只听道路左边山头响起一道略显惊讶的声音,“大哥,这货的身手不简单啊。我们该不会遇到硬茬子了吧?”
一脸横肉的独眼冷声说道:“这条路经过的都是些富家客商,我看这小子身无分文的穷酸样应该是无意间闯进来的或是用来探路的替死鬼。他胯下的这匹马看样子能卖不少钱,可惜还被他妈的你射死了。”
额骨高高凸起的汉子尬笑道:“是兄弟们射死的,我有心也无力啊!”
独眼龙冷哼一声,看向草丛这边高声道:“山下的朋友,我知道你在山下的草里。你的马我们飞贼帮是不会赔了,你的这条烂命倒是可以放走,快滚吧。”
李行云早就溜到了他们对面山顶的一颗大树后,心中冷笑道,若不是想借助你们之手摆脱龙观海天龙营的跟随,早就手搓五雷正法将尔等就地正法了。
过了会,对面山坡树林中又传来一道声音,“我是他们的大当家刘棒槌,山上的兄弟尊称我万里独龙一只眼,出了名的讲信誉一口吐沫一个钉。”
这时,王魁梧所带领的天龙玄甲丁字营正好赶到飞贼岭下,听到声响齐刷刷全都亮出了兵器,长枪短剑寒光乍现。
刘棒槌听到阵阵马蹄声以为是大批的商队来了,急忙命令手下弯弓搭箭向天龙玄甲射去,一旁额骨凸起的二当家凝神看去吓了一跳,“祸事了,祸事了。看着群人装扮是军爷啊,截杀军队可是要诛九族的大罪啊!大哥,快带兄弟们逃吧。”
“这是老子的地界,天王老子打这条路过都要留下三根胡须来。”刘棒槌恶狠狠的说道,眼见数百支箭镞飞出撞到天龙玄甲军身上如同撞在铁石上,“当啷啷”全部掉落地上。“遇到硬茬子了,换破甲箭头。”
李行云看了一会,见双方纠缠在一起一时间难分胜负便运转千人千面术改换面容向南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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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贼岭南二百里一处灯火通明的客栈前,一位髯须大汉背负长剑大步踏入客栈内,朗声道:“小二,先切两斤羊肉,来一斤好酒。再来一间客房。”
一位肩搭泛黄抹布,腰间围着灰色围裙的店小二闻声上前,“这位爷实在不好意思,肉和酒要多少有多少,可客房已经满了。要不爷您问问客栈内的那位客官有愿意拼房睡的吗?”最后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去往后面准备酒菜去了。
此话一处,几十双凶神恶煞般的眼睛从客栈不同位置投到髯须大汉身上,如同看软绵绵的羔羊。髯须大汉走向门房前最近的无人桌前,摘下背后长剑面朝客栈内坐下,客栈内大半人影尽收眼底。
客栈二楼站台斜对门口处,一位大褂袒胸的中年汉子狞笑道:“这位兄弟若不嫌弃,俺愿意与你拼房同睡只是晚上……”
“又不是漂亮的娘们儿,在座的各位有谁缺住房的二两钱财,一个被窝分两半这买卖不划算啊!”
中年汉子话还未说完便被人打断,内心十分的不爽,循声低头看去正前方一楼坐着两男一女,看了一眼便冷哼一声返回了自己的房间。三人毫不在意周围贪婪炙热的目光,衣着华丽在客栈中尤为显眼,李行云步入客栈便注意到此三人。
说话之人背对着李行云,而坐在他对面的男子却起身看向他道:“我兄弟出现不逊多有冒犯还请仁兄海涵。”
李行云将千人千面术以修炼成大乘境界,不仅能改变身形外貌,还可改变气质声音。元婴境界后期修士用神识知细探查也很难发现他的本来面目。
粗声粗气道:“海涵的话就免了,能给兄弟我找个房间就行了。”
背对李行云之人闻此言拍桌而起,随后又莫名笑道:“正好我定了一间上好的雅房,晚上一个人睡挺无聊的,也怕黑。我和兄台拼房睡还请赏脸啊。”
李行云放下茶杯道:“好。”
一位凶神恶煞的刀疤大汉见有热闹看,哈哈大笑道:“哟,这位娇滴滴的男娘子晚上可要小心了,我看这位汉子可不是好满足的主,我看你第二天起床走路骑马都难。”
“嗖”的一声,一根筷子直接将其脑袋洞穿,一道鲜血从额头留下。客栈内顿时鸦雀无声,衣着华丽较为稳重的男子脸色顿时冷了几分,一旁的女子则饶有兴趣的看向李行云,想看他会不会拉下脸皮收回刚才说的“好”字。
刀疤大汉的十几位手下见老大被人杀死个个咬牙切齿,奈何对方实力强悍都不敢出手,过了好一会其中二人抬起老大的尸体向门外而去。
店小二摆放好酒肉后开始提桶打水清洗地面,很快客栈内的其他也将这件事抛到了脑后,在飞贼四百里境内烧杀掠夺,飞贼土匪,大盗恶人什么人都有就是没有好人。天天都有人死说不定下一个就是自己,谁还管这个啊。
李行云端起酒杯落筷如飞,不一会,一盘肉见底了。那位光明正大偷窥的女子神色不满,嘴角微动。虽然没听到她说什么,但从嘴型看应该不是什么好话,最后撇嘴说的应该是饿死鬼二字。李行云见此嘴角露出一抹笑意起身负剑向她走去。
女子神情疑惑放在桌子上的玉手轻轻敲击桌面提示同桌的两人有人来了,等两人将目光转向这边李行云开口道:“三位可以拼桌吗?”
稳重男子在三人中担任领头羊的角色,笑道:“请便。”
李行云抽出桌下的椅子便坐了下来,“在下姓白名烛,是位跑江湖卖灵丹妙药的武把式,纯粹就是为了混口饭吃。”
“陈卫夫,这位是韩武,她是魏洛。”稳重男子简单介绍过后,说道:“我们三人是从北端去往三千里水乡探望亲戚,顺便做些倒卖药材的小买卖。”
北端位于北伯侯封地与渤海国接壤处,当地孕育出来的药材所含灵气极高,药效好副作用也少。东西好自然缺不了买家,那些宗门世家也个顶个的有钱。千年宗门榜排名第三的武宗下门也位于此处,正好与当地尚武的民风相匹配。
这就难怪这三人敢在贼窝里炫富了,老子不仅有钱,还能打。
李行云有的没的开始与三人聊天喝酒,说是聊天喝酒其实是在套话,陈卫夫也正有此意,两个人一句话能拐八道弯儿。一旁的韩武性格张扬跋扈却没多少心机,酒量不差却遇到李行云这个拐着弯劝酒的人,没过多久就醉了,还差点把三人的老底给交代清楚了。魏洛递眼色,他看懂后转头握住李行云的手,打个酒嗝,“我看你不像坏人,你这个兄弟我韩武交定了,今晚咱俩就拜把子入洞房。嘿嘿哈~”
李行云真没料想到他喝醉酒之后这么的狂放不羁,拜把子?入洞房?
陈卫夫连忙搀扶韩武回房间休息,魏洛则说道:“大胡子,我警告你晚上在韩武的房间可不要乱来,本姑娘的拳头可是会吃人的。”
李行云从魏洛身上散发的灵力强弱判断出她的境界在筑基境初期,而且是刚破境没多久的筑基修士。李行云改换面容后还特意压低了两个小境,金丹中期修为。便道:“洛姑娘长得这么好看怎么净瞎说呢,我不会乱来,你的拳头也吃不了人。”
魏洛刚想说是杀人还未说出口,只听“砰”的一声,一位浑身浴血衣服破烂的汉子撞破窗户闯进了客栈,店里的三个打杂的伙计见此以为是来砸场子的,立刻拿起身边的椅子板凳铁算盘冲了过去,三人境界不低都达到了金丹后期,却甘愿窝在这弹丸大小的客栈内,想必客栈老板一定有过人之处。
浑身是血的汉子说道:“我是飞贼岭的刘棒槌,要见你们老板。”
上前的三人不听,管你是谁,见我们老板?先捆好了再说,万一跑了这窗户钱又要从哥几个的月钱里扣了。
客栈内看热闹的开始议论起来,
“劫道遇到硬茬子了。”
“可惜了,从此四百里飞贼岭又少了一位爷哟。”
“……”
三人压着刘棒槌向后院走去,又“砰”的一声,一位身穿黑铁玄甲的魁梧汉子撞破另外一扇窗户跟了进来,双眼快速扫视一圈最后落在刘棒槌身上,道:“小毛贼,留下头颅再走。”说着便提剑冲了上去。
刘棒槌嘴里被塞了抹布,喉咙里发出呜呜声求三人一定要保住自己的小命。
不等王魁梧一剑砍出三人拔腿就跑,这他妈的是个元婴境啊,还是位官爷。你刘一眼就自求多福吧,我们三可不愿意把命搭进去。
王魁梧抬起手中长剑水平划出,只见一道鲜血溅向空中,刘棒槌扑通一下躺在了地上死的不能再死。
“哼!耽误了皇子殿下的大事,死的好。”王魁梧一剑砍掉他的脑袋,用他本人的衣服裹住系在腰间走向柜台,“给我拿两壶好酒,急着赶路。”
算账的伙计颤颤巍巍的转身从柜台上拿两壶酒递过去,“军爷,这是小店孝敬你老人家的一点心意,不用付钱。”
王魁梧身上还真没带银子,但又不好意思白拿,我现在可是堂堂天龙铁骑丁字营副营长要讲究脸面。随手解下护腕拍在桌上,“先抵押在你们店,明天我拿钱来赎。”
说罢转身出门没入黑夜之中,片刻,这家店的老板正好从后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