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6 章
或许纪宇?也没有想到,花悦榕竟然差点闹出人命,而打伤的人竟然是二叔房里的奶娘。
听到苦主是宋妈妈的时候,都不需要纪清尘说什么,纪宇?当即跪了下去。
“是侄儿治家不严,还请三叔责罚。”
饭菜都已经做好,花若摆好了饭菜却见国公爷仍旧在偏厅,便想着过来请他过去用饭,却不想一进门就看到纪宇?跪了下去,甚至脸色颇为青白。
再擡眸和纪清尘对上视线,花若什么都没有说,端来一盏红枣茶放在他的手边,安静的站在他后斜方。
纪清尘面色冷淡,垂眸看着跪在眼前的人,“当日族中为了留下血脉,原是选中了你堂弟纪宇涵,你二叔念你不善舞刀弄枪,主动提出换你留守在京,而宋妈妈的儿子也随其一同上了战场,如今你二叔房中全都以身报国,宋妈妈唯一的儿子为了替你父挡箭而亡,虽然最终大哥仍旧魂留边塞,但这份恩情你不能忘,她虽是下人,却也是我们国公府的恩人,可现如今人却生死难料,皆因你妻心肠歹毒之所为。”
纪宇?眼圈微红的垂着头,显然一副羞愧难当的模样,花若看在眼里心中微微讶异,原来这人还算是有那么一丝的良心?
但即便是有,只怕也不多,人面兽心罢了。
“侄儿知罪,请三叔责罚!”话音落下,房间里传出一声闷响,柳娇娘躲在门边震惊的微微张了张嘴,但又怕自己发出声音,擡手捂住嘴。
纪宇?再擡头的时候,额头显然红肿一片,可见刚才他磕下去的时候用力不轻,也不知是真的悔过,还是纯属为了演给国公爷看。
花若心中毫无波动,想想至今都为苏醒过来的人,就算是纪宇?将头磕破又如何,都换不回来宋妈妈健康的身体和心情。
纪清尘端起茶盏喝了一口,眉头皱了皱往茶盏中看了一眼,发现都是些甜腻腻的枣子,还有几颗枸杞……
他转头看向一旁站着的花若,清冷的眼神里,颇有几分拿她没法子的无奈味道。
对上他的目光,花若表情没有什么变动,但那一双眸子里却是噙满了笑意,当着众人的面,纪清尘也没有说什么,端起茶盏又喝了一口。
“今日我已经下令,让你妻这些日子闭门思过不得出大房的后院,每日抄写家规,说到底这是你自己房里的事儿,我这个做三叔的本不应多管,如今你也晓得了,便自己忖度着办吧。”
花若闻言心中有几分不甘,只能说花悦榕命好,这个时候仗着肚子里的孩子,谁也不能罚她什么,只能警告一番。
敲打完纪宇?,时辰已经不早了,纪清尘也不想看着这个侄子,花若适时地提了一嘴,“国公爷,饭菜都已经准备好,怕是再耽搁就冷了。”
纪清尘冲着跪在地上的人摆摆手,“起来吧,你带着你那个妾侍先回去,你妻要怎么处置处理,你自己看着办。”
说完,纪清尘一副不想再看他的样子,起身朝着前厅走去,丝毫没有打断留他在这里吃饭的意思。
花若可不想自己辛辛苦苦做的饭,让这狗东西吃了,所以刚才她便也在心下想好了措辞,若是纪清尘留纪宇?用饭,她便想法子将人赶走,现在看来倒是省了她的事儿。
没一会儿偏厅那边响起了脚步声,伴随着说话的声音逐渐远去,花若服侍着纪清尘更衣洗漱,坐在饭桌边的时候,饭菜都已经是刚好入口的温度。
“下午的时候,奴婢煮了些鸡肉粥,给宋妈妈送过去了,人仍旧昏迷中,瞧着怪让人难受的,整个脑袋都包着,脸上也是青青紫紫肿胀着。”
纪清尘喝了一口老鸭汤,冷淡的掀起眸子看她一眼,“你做的很好,这些日子安排个人过去,小心伺候着,库房里有御赐的补品,让军医忖度着下药。”
“是。”花若焉哒哒的应了一声。
“哼,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些什么。”吃着温热可口的饭菜,纪清尘一脸淡然的戳破她的小心思。
“她现在怀有身孕,又是侄媳妇,这府上也没有管事的女主子,难不成你还想让我这个当叔的真的罚她挨板子?”
花若抿抿唇小心思被戳破,她也死不承认,“瞧瞧,国公爷又要冤枉奴婢,奴婢不过是心疼宋妈妈,多说了两句,还没和您告状呢,您这就不爱听了,人家那位打了人,这天太阳还没落山,就哭唧唧的让人往娘家递信告状了。”
纪清尘夹菜的动作一顿,显然是没有想到花悦榕会去娘家告状,他素来不喜欢处理这些琐碎的事儿,现如今因为侄媳妇,和亲家扯皮起来,想想都觉得心烦。
这还不如留在边关打仗呢,痛痛快快哪里需要这些弯弯绕绕的。
“明日他们家里来了人,你在府中帮着接待一下。”纪清尘有些不耐烦的说了一句。
花若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国公爷……您,您这是说的什么话,奴婢只是个奴才,哪里就配接待花夫人,只怕奴婢凑过去还没开口呢,就得挨上巴掌。”
说完她幽怨的看了一眼纪清尘,“国公爷,是不是女婢近来哪里做错了事儿?奴婢脑袋蠢笨,若是哪里得罪了您,国公爷大可直说,哪怕惩罚奴婢也成。”
经她这样一说,纪清尘叹息一声,也晓得自己这话有些玩笑了,可这府中没有女主子,让他堂堂国公接待也不是个事儿,想了一圈也没有想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也就不再管了。
他没有想好这事儿怎么应对,可是花若想起另一件事儿。
“国公爷,明日奴婢想去看看娘亲。”今日花悦榕写信回去,明日不管如何花夫人都会过来看看,白日里花侍郎也要去上值,这府中便也没有什么主事的人。
倒是可以回去看一看姨娘!
听她这样一说,纪清尘也想到了这事儿,明日花侍郎府中主母不在,倒是方便了她这个小妮子。
“你和宁崇说一声,顺便带着赵康一起过去瞧瞧,需要抓药便让宁崇着人安排。”
“多谢国公爷。”花若眼圈微红的跪了下去,她没有想到对方会想的如此周到,赵康曾经可是军医,宋妈妈那么严重的伤,在大家看来都活不成的,却在赵康的手里活了下来。
虽然人可能后半辈子躺在床上,但至少保住了性命,其馀的日后慢慢调养,未必不能康覆。
这次让她带着赵康和宁崇一起过去,这便是省了诊治的费用,甚至连药钱都不需要她费心,这可比赏赐几两银子好太多了,毕竟那一副药最便宜都要八九百文,几乎是一两银子一副药。
请医问诊更是要多给不少,她这些日子也正为这些事儿烦忧。
纪清尘看了眼杵在门边的翠云,“去把你们姑娘的饭食拿过来。”
说完,见人去取花若的饭菜,他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起来吧,多大点事儿也值当你跪下,过来坐下陪我一起吃饭。”
翠云将她的饭菜拎来,摆放在桌子安静的退了下去,花若有些受宠若惊的端着自己的碗,和纪清尘坐在一起吃完晚饭。
幸而夜里纪清尘因为白日的事儿烦忧,也没有传她去侍寝服侍,第二天一早上花若醒来,就开始收拾自己的小包袱。
其实她自己也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不过是这些日子她在绣娘那里,讨了些碎布头和绣线,这东西看着不值钱,可平时缝补又少不得。
她娘虽然是花府的姨娘,但上面压着一个大夫人,平素克扣得厉害,买药都没有钱,所以无事的时候,就在屋子里躲着做些绣活儿,让红缨偷着拿出去换些钱。
这种事儿也不能常作,若是被发现了,少不得一顿责罚,若论起来她娘还不如平头百姓活的自在。
拿好了东西,花若由徐妈妈陪着坐上了马车,赵康背着小药箱和车夫坐在车辕上,几人直奔花侍郎府的后门而去,都是京官离着也不算远,坐着马车不过一刻钟的时间,就到了花家的后门。
花若和徐妈妈下车,说了一声自己的来意,守门的小厮又看看徐妈妈气度,犹豫了一下也不敢拦着,侧身放他们三人进门。
今日主子和主母都不在家,倒也省的他去禀报,可到底是府中来了人,守门的小厮也只是和管家说了一声,得知是国公爷派人给花若,让其给刘姨娘诊治。
管家便也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这刘姨娘一年里半年都得吃药,人家女儿现在入了国公爷的眼,请了郎中给其娘亲诊治,也没理由阻拦者。
于是花若带着人,倒是畅通无阻的来到了后院,这会儿天气晴朗,刘姨娘正在院子里绣手帕,花若隔着小小的院墙看到了,眼圈顿时红了起来。
本以为这辈子再也见不到姨娘了,却不想还有再见之日,“姨娘!”
刘姨娘还以为自己思女心切出现了幻觉,擡头朝着外面望去的时候,恰好和花若对上了视线。
“花若!”刘姨娘身子如弱柳扶风,整个人都十分的消瘦,比之前送花若出门的时候,人越发瘦了不少。
母女二人抱头哭了一场,身后的徐妈妈看了一会儿,提醒道:“姑娘,切莫让姨娘心情波动,歇会儿还是抓紧时间,让赵郎中帮着诊诊脉吧。”
他们出来的时间不多,花若也不想等着花夫人回来再走,反应过来后赶忙擦了擦脸上的泪,“姨娘,这位是国公爷派来给您诊治的军医,医术了得让他给您瞧瞧吧。”
得知女儿得了国公爷的赏识,刘姨娘心中既是高兴又是伤心,再得赏识也不过是和她一般,这一生都是个擡不起头见不得人的妾侍。
赵郎中准备好腕枕,三指搭脉一双有些花白的眉头不由得皱了起来。
“这位小夫人的病症瞧着倒像是中毒,并非身子孱弱之相。”
“当真?!”花若震惊中带着隐隐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