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6 章
花若做梦也没有想到,自己这辈子不仅重生了,还得了国公爷的赏识,如今竟然还能看到太后娘娘。
她整个人都有些要傻掉了,只怪事情发展的太过突然,一进入行宫纪清尘就去伴驾左右,一个小宫人引着他们一行人来到了镇国公分配的院子里。
这才刚进门,长喜和徐妈妈都去收拾行李了,翠云陪在花若身边,这屋子里是个什么情况她没看到那,就被一个穿着华丽的姑娘呵斥,接着被人阴差阳错的扭送到了太后这里。
“擡起头来。”高位之上,太后在后宫历练积压出的威严,不需要什么言语,即便是她的一举一动,都会让人感觉到压迫感。
正如此时,花若擡起头,却不敢擡起眼皮看向对方,别的规矩她或许不知,但这直视太后陛下的行为可杀头,她是清楚的。
周围将悄悄的,就连那个咋咋呼呼将她抓来的小姐,这会儿也像只绑了嘴儿的鸡崽,安静胆怯的跪在一旁,花若馀光瞧瞧看了她一眼,情况并没比自己好多少。
须臾响起一声瓷器轻轻碰触的声音,花若的心思被吸引过去,顺着声音看过去,只见一只骨节分明满是皱褶的手,端起了一旁的茶盏。
她清楚的在太后的手上瞧见,那拇指虎口处,有一道边缘整齐的疤痕,虽不如纪清尘脸上的凸起狰狞,可那泛白的疤痕却也算不得小。
花若心头猛然跳动起来,她想不出这样一个金尊玉贵的人,又是如何会伤成这样……
“的确有一张好容颜。”虽是赞美之词,可声音冷淡中带着几分的不屑,花若又怎么会听不出来。
但她身份低,太后如此态度她也不觉得如何,但下意识应道:“奴婢惶恐,奴婢之容色虽可入眼,却不抵太后娘娘千万分之一。”
高位之上的人冷笑一声,花若听了反而松了一口气。
“哼,你这丫头倒是长了一张巧嘴儿,哀家听闻,你是出身于花侍郎府上的?”
这些日子不仅陛下在调查她的背景,就连其他的有意和镇国公交好的人家,也都大方打听他身边人的身份。
不少人以为不过是青楼妓馆出来的,或者是什么扬州瘦马,不然又怎么会那般不知礼数廉耻,大庭广众之下做出那等勾人姿态。
可这一打听不要紧儿,这人竟然出自礼部左侍郎府上。
“回太后娘娘的话,奴婢乃是礼部左侍郎花清泓的庶女。”
这京城里的贵人们多,哪家不是三妻四妾的,这庶子庶女自然不是什么稀罕的,只是不少家族即便是庶子庶女,也都会仔细培养,即便地位不如嫡出的,日后也都能寻个好出路。
像花侍郎府上,直接将庶女当做丫头陪嫁做奴才的,却是不多。
闻言太后挑眉心中思绪繁杂,“听闻你那嫡母对你一向不错。”
这便有些揣着明白装糊涂了,若是嫡母真对她不错,又怎么会让她给人当奴,再不济让她嫁个出身低的书生或者商人,做个正妻,或者给人续弦良妾也是说得过去的。
“回太后娘娘,母亲的确待奴婢很好,嫡姐未出阁之时,曾未让奴婢做过粗使丫头的活儿,多是负责照料嫡姐起居,后来随着嫡姐入了国公府,也是嫡姐身边的二等丫鬟,曾未苛待过奴婢分毫。”
太后冷淡威严的看着跪在地上的人,脸色显然不如之前,但花若这会儿垂着眼皮,倒也不晓得她的神色。
“那你又是怎么去到镇国公身边服侍的?”
提到镇国公,花若面色带着几分羞涩浅笑,“回太后娘娘,是因国公爷回京那日,饮宴过后回到府上已然有些酒醉,嫡姐见国公爷身边没有伺候的丫鬟,就将奴婢送给了国公爷,服侍伺候着任其差遣。”
太后的脸色越发的难看起来,房间里安静的落针可闻,这下即便是花若瞧不见对方的神色,也感受到了上位者那一身的低压。
她原本擡起的头,立马垂了下去,一时也不晓得自己哪里说错了什么,心跳声不断震动着她的耳膜,后背隐隐生出几分冷汗。
就在这时,一个长相沈稳的嬷嬷走进来,“启禀太后娘娘,镇国公门外求见。”
闻言太后嗤笑一声,脸色也缓和许多,“他哪里是来求见哀家的,算了,今日哀家也累了,你且将这丫头还给他吧,瞧把他给吓得,都不顾陪着陛下了。”
那嬷嬷闻言跟着笑了起来,“难得有个称心的,可不就稀罕得像个眼珠子似的,老奴这就给他将人送去。”
说完她看向跪在地上的花若,“都听到了,跟我走吧。”
“是,奴婢告退,太后娘娘万安。”说完,她起身往后退了几步,转身低着头,跟在那嬷嬷身边出了太后的行宫。
一出门鼻息间的檀香淡了,她冷冽秋风让人脑袋分外的清明,她擡起头便看到男人高大的身影,屹立在着秋风中,和这个花团锦簇的院子格格不入。
他原本就冷若冰霜的脸上,此刻剑眉紧蹙目光更是一瞬不瞬的看着她,眼神里则是不加掩饰的担忧和询问。
花若看懂了他的担心,冲他笑了笑微微摇头,须臾那嬷嬷停住了脚步,笑呵呵的说道:“国公爷,太后娘娘说今日累了,让您带着丫头回去吧。”
纪清尘微微颔首,“多谢太后。”说完他目光看向花若,神色中催促的味道难以遮掩。
花若笑嘻嘻的走到他的身边,仰着头看着他,用她轻松的笑容表示她真的没事儿。
也不知道男人是看懂还没看懂,等她走到他的身边,还没来及说些什么,就被对方抓住了手,拽着朝他们的院子走去。
看着镇国公这番态度,他们身后的嬷嬷和宫女,也都忍不住笑了起来,花若自然是听到了,耳朵脸颊耳朵都红红的,跟着男人往前走了好一段,确认身后没人,她才吐出一口气。
转而看向身侧的人,见对方仍旧剑眉微拧,一副不悦的神色,花若这才感觉到心虚。
“国公爷……奴,我以后再也不会随便折花了。”这次她可算是长了记性,谁能想到宫里的花不让折呢。
“她没有为难你?”纪清尘想起小丫头刚才出来时的神色,心里多少也有些数,可想到素来无力的安阳郡主,他那一双眉头又皱紧,“几年不见,安阳也愈发的顽劣起来。”
“为难倒是没有,本来郡主说要带着我去找她姑母,可走到半路就被太后娘娘的人带走了,后来太后娘娘只是问了几句话,国公爷就来了。”说到后面花若眼如星辰的看着他,崇拜仰慕之色毫不掩饰。
看得纪清尘忍不住清了一下嗓子,“咳,回去收拾一下歇歇,晚上陛下设有宫宴你陪我一起过去。”
这次都不等花若惊讶,他便急匆匆的折返回到了陛下身边,花若一进门,就看到翠云双眼赤红微肿,正跪在地上抽泣,而素来冷面不苟言笑的徐妈妈,这会儿满脸的怒气盯着翠云。
“姑娘不知道这些规矩,您在国公府待了这么久,曾经也让跟着夫人入过宫,难道也不晓得这些规矩?!”
翠云抽抽搭搭的解释道:“奴婢以为行宫不如宫中那样的规矩,这院子都已经赐给国公爷了,摘一朵花应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你以为?你以为若是管用,你怎么不去上天?!”
“徐妈妈……”花若赶忙推开院门,快步走过去,将翠云搀扶起来,“徐妈妈要怪就怪我吧,摘花的是我怂恿翠云摘花的也是我,她并没有错。”
“姑娘……”见她这样护着翠云,徐妈妈显然有些不赞同,想要说什么可看着她倔强的样子,又不知要说什么。
“徐妈妈,这事儿过去了,我也长了记性,日后出了国公府,在外一切行事都会谨慎,绝不会再给国公府和主子丢脸。”
“算了,你们二人记得今日的教训便罢,赶紧收拾一下,国公爷说晚上有宫宴要带着姑娘一起过去。”徐妈妈这里忙得很,也看得和她们二人计较。
“翠云去洗把脸收拾一下,给姑娘更衣梳妆。”
“是。”
她们伺候在国公爷的身边,时间久了自然也瞧得出来国公爷的意思,现如今三房院子里的奴才们,谁也没有真拿着花若当奴才,反而对她的态度像是对待半个主子一般。
翠云收拾好情绪,翻找出来之前来的衣裙,挑了一套华美庄重的出来,这到底是花若第一次参加这样的宫宴,又是国公爷亲自发话,她们自然是要好好准备一下。
花若看着眼前的从未见过的首饰,眼神里满是疑惑,那已经不是素钗玉簪,而是一整套的赤金嵌红宝的头面,这一套若是出去买,没有百金怕是拿不下来。
她讶异的擡起头,和映在铜镜中的翠云对视,收到她的目光,翠云笑笑,“这是国公爷让人送回来的,说是陛下赏他的,他一个大男人也用不上,又没有其他的女主子,便说赏给了姑娘。”
花若大惊这么贵重的东西,就这样赏给她了?
有了这么一副头面,若是她带着姨娘离京,怕也不用担心日后的生计本钱,她摸着那簪子赏的红宝石,眼睛里都是惊艳的光芒。
说实话,若是真要她拿去当了换钱,花若还真有些舍不得,赤金倒也好说,难得是那红如鸽血的宝石不易见,这样头面堪称宝贝了。
“这也太贵重了……”她手指轻轻拂过那头面上一颗颗宝石,喃喃自语。
“这头面的确华丽,只可惜姑娘带来的衣服都撑不起来这头面,早知道如此便该让国公爷给您准备些好的衣裙。”
花若自然晓得纪清尘为什么对自己这样好,不过是利用罢了,但他做的也未免过于下本了。
她浅笑着说道:“你又说胡话,我不过是个奴才,能得这样的衣裳已经很好了,至于这头面……或许国公爷常年都在战场上,不晓得这上面的宝石有多贵重,所以随手赏了我,等着宫宴结束,明日便交给徐妈妈保管,日后带回府中入库吧。”
看看那嵌满宝石的头面,再想想眼前花若的身份,的确这东西对于她们这样的身份来说,过于贵重了,日后不管哪位女主子入府,都不会将这事儿轻易抹了去,只怕是会记在心中,不管是作为奴婢还是姨娘,往后的日子都不好过。
翠云看着镜子中已经梳妆好的花若,眼睛里满是惊艳的光芒,心头却有些惋惜她的红颜命苦,“还是姑娘思虑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