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6 章
李嬷嬷应了花若的话后,便将人带来到了花厅这边,花夫人一进门见招待自己的地方不是正厅,脸上的神色便冷了几分。
可眼前这人是太后身边的李嬷嬷,她往年入宫的时候倒也见过几次,再念着今日的来这里的正事,花夫人只能将心里的不满压下去。
须臾花若带着徐妈妈一起来到花厅,这还是自花悦榕出嫁之后,花若第一次见到她的嫡母花夫人。
她每往前走一步,都在提醒着自己,她现在是国公府的女主子,是高于花夫人的存在。
想到这些,花若目不斜视的朝着主位走过去,按照李嬷嬷指点的姿势做好后,她这才慢悠悠的看向站在厅中的花夫人。
“母亲快坐,咱们都是一家人,便在这花厅说说话,也更自在些。”说完,她漫不经心的端起一旁的茶抿了一口,掩饰此刻心里的紧张。
“你这孩子惯是贴心的。”花夫人脸上带着得体大度的笑容,让人丝毫找不出一点错来。
反倒是一旁的花悦榕,臭着一张脸,一手撑腰一手摸着微微凸起的小腹,因着花若只让花夫人坐,徐妈妈和李嬷嬷默契的没有给花悦榕搬凳子。
花夫人自然也看到了,只是眼下她也不好说什么,便也装作没有看到的,脸上仍旧带着得体的笑容。
喝完茶,花若淡淡的说道:“太后和国公爷,现如今将这府中的事物都交于我,花若处在这个位置上,便也不能辜负了太后和国公爷的信任与嘱托。”
说完花若也不给花夫人说话的机会,接着又说道:“母亲独自一人打理着花家的大小事务,应是最能明白花若今日的难处。
母亲打理花府这么多年,这时常忙起来还有照顾不到的地方,哪里一时没叮嘱到,底下的人也是昏头不知提醒,时常这屋少了炭火,那屋吃食相克中了毒都未可知,更别说我这才刚管家一两日,这府上的账本还没翻完,其馀的事儿更是顾不得,现如今长姐……”
她说着突然顿住,擡手拍了一下自己的嘴,带着几分羞涩的笑道:“现如今都是有了婆家的人,自该是按照夫家的辈分来,刚才倒是我疏忽了。”
花夫人听她说了这一串的话,脸上的笑容差点没绷住,此刻嘴角僵硬的扯出一抹笑应道:“那是自然,既然都已经嫁了人,便该按照夫家的辈分来。”
站在她身边的花悦榕闻言,气得眼圈都红了,贝齿咬着朱唇,险些恼怒下咬出血来。
奈何从她进门开始,花若便一眼都没有看她,见花夫人为了人前装大度,这会儿也只能硬挺着附和她,花若脸上的笑容更为真切几分。
“悦榕现如今身子重,最是娇贵的时候,我是真怕初接府上的事务,难免有哪里照顾不到的地方,反倒类得大人孩子受苦,不如母亲先带着悦榕回去,等着我这府中事儿都打理顺了,再让人擡着轿子去接。”
这下别说是花悦榕了,就是花夫人脸上的笑容都绷不住了,她们等不到镇国公府派人去接,自己这样瑟瑟缩缩的回来,都已经够成京城里的笑柄了,没想到花若今日敢说出这番话。
花夫人的脸色也冷了下来,“榕儿到底是嫁了人,想念我这个当娘的回娘家小住几日尚可,怎么能久住不归,母亲也晓得你这是为了榕儿好,可咱们也不能太自私不懂事,怎好让姑爷独守空房,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没有,既然嫁了人,便应事事以夫家为重,若是你忙不过来,也可让榕儿帮衬着。”
花若佯装反思的神色,须臾说道:“母亲说得对,既然嫁了人便应该以夫家为重。”说着她擡起眼眸,这也是从花悦榕进门后,花若第一次正眼看她。
“今日母亲说的话,你也应该都听到了,对外说你思母省亲也就罢了,但咱们到底是一家人 ,关起来门来我也得叮嘱你两句,日后即便是和宇眳拌了嘴,也不能撩蹄子往娘家跑,这若是闹得难看了,只怕旁人只道是花家缺礼少教,凭白污了母亲的名声。”
花夫人脸色铁青的坐在凳子上,但却无法反驳训斥花若,侧头看向自己的女儿,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她一眼。
“还不快认错,真是越大越不懂事了。”
花悦榕闻言眼里的泪水再也抑制不住,嘴里更是一股子铁锈味,她目光满是愤恨的看着花若。
“悦榕领教了,多谢婶母教导。”
看着她满脸委屈的样子,花若心头舒畅,她笑盈盈的看着花悦榕,“好了,日后记得莫要再犯才好,刚才母亲说起来要照顾好宇眳,现在悦榕身子重,柳姨娘也在坐小月子,身边的确没有服侍的人,昨日国公爷还说,不行再给宇眳安排个房里人,也好照顾着他。”
“不行!”花悦榕一下没绷住,当即红着眼睛瞪着花若,一副想要咬人的样子。
一旁的李嬷嬷上前屈膝一礼,“少夫人,身为正妻本就应该给夫君房里添人,切莫落下善妒的名声。”
见有人帮着自己训斥花悦榕,花若坐在上位品着茶,嘴角始终翘着优雅的弧度。
听到这话花悦榕还想再说什么,花夫人却站起身一把拉过花悦榕的手臂,示意她闭嘴。
她冲着李嬷嬷歉意的笑了笑,“是我过于宠爱这个丫头,倒是惯出她这副上不得台面的性子,让嬷嬷见笑了。”
李嬷嬷什么也没有说,只是面带微笑的屈膝一礼,退回到了原处,花若神色淡然的垂着眸子,一副不想见到花悦榕的神色,“好了,你这身子重,也早些回大房那边歇着吧,至于闹到衙门的事儿……便等着国公爷回来再说吧,此事国公爷十分震怒,怕是不会轻易掀过去。”
这话也是半真半假的,但花夫人和花悦榕晓得,这话不似说谎吓唬她们,前两日花侍郎就去找过镇国公,对方的态度显然是不赞同将人接回府中。
今日过来也是瞅着纪清尘不在府里,原以为花夫人将人送回来,府中也没人敢说什么,等到晚上纪宇?和镇国公下值回府后,也不能真狠心将人再送回花家。
却不想府中的管家一进门,就称镇国公夫人在,引着她们来到了主院,倒让花若拿捏一把。
“这次的事的确是榕儿做的不对,你们到底是亲姐妹,她若是因为这点小事名声毁了,只怕也会影响到若儿你呢,虽然圣旨已下可你到底也没正式过门,母亲现如今不宜说些什么,晚些你便帮着多和国公爷说说好话。”
花若的脸色也彻底冷了下来,“母亲不说花若也晓得,即便是遮掩过去了外面的风声,我在这府中的名声到底还是被悦榕连累了,在行宫的时候可没少因这事看国公爷的脸色,这次也就罢了,我自会帮着劝说,但若是再犯母亲也别怪我不讲情面。”
说着她嫌弃的掀掀眼皮看向花悦榕,“看在父亲和母亲的面子上,我也给你透个底,这次国公爷的确生了大气,我和太后娘娘能帮着劝这一次,可未必能劝得了第二次,你若是下次再偷跑回娘家,惹得国公爷心烦,只怕太后劝说你也未必回得来国公府。”
这会儿,花悦榕心里冰冷一片,她不觉得花若都在骗她,但看着花若这副高高在上的样子,她心里憋气又不敢说什么,眼泪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落下。
她气的心口疼,却也不得不低头,“悦榕谨记,不敢再犯。”
说完,小陶扶着花悦榕离开了主院花厅,花夫人这才调整好心情,脸上再次摆出一副大方得体的笑。
温柔的和花若说道:“今日一早,你父便打发人,去到你那庄子上,想请刘姨娘回府,你这大婚的日子在即,她这个亲娘怎么能不在场呢。”
冷不丁听到她提起自己的娘亲,花若嘴角笑容瞬间扯直,眸子里的光也冷了几分。
“倒是巧了,今日母亲若是不过来,我这打扮好也要去庄子上找娘问问此事,若是她想再住些日子,便是成亲不在也无妨,左右母亲都会帮我张罗好嫁妆的不是吗?”
花夫人脸上的笑容一僵,也顾不得花若对刘姨娘的称呼,她声音里多了几分勉强的味道,“是,母亲早就给你备好了嫁妆。”
“那就好,有劳母亲了。”花若优雅的朝着她笑了笑,藏在袖子里的手却握成拳,此刻冰冷一片。
李嬷嬷不晓得刘姨娘的事儿,听到花夫人如此说,她笑吟吟的赞了两句,“花夫人当真是贤淑,陛下赐婚突然,想来这是一早就给国公夫人备下了嫁妆。”
听到有人夸赞自己,花夫人脸上的笑容又温婉几分,“是啊,我待花若视如己出,榕儿有的她自然也有,嫁妆也是同时备了两份。”
晓得花夫人这是在说漂亮话,可花若却不想这样轻易的放过她,“还是母亲疼我,既然是和悦榕一样的嫁妆,那国公爷给安排的库房可能不够,李嬷嬷这嫁妆入库的事儿就得劳驾您了。”
李嬷嬷笑呵呵的屈膝一礼,“这都是老奴该做的,当初少夫人那可是十里红妆的嫁妆,京城里哪个小姐不羡慕,这次夫人出嫁怕是大家也都在等着看呢。”
到底是宫里的人,花若和花夫人之间的你来我往,李嬷嬷一眼便看出来了关窍,这一句话算是戳到了花夫人的软肋上。
这人可是爱名爱的紧,断不会轻易坏了自己的名声,京城里对于花若遭遇的事儿,已然是传出一些风声,这才倒也是她堵住别人嘴的机会。
只是这个机会,让花夫人疼的无法呼吸,却又不得不强颜欢笑。
“府中就这么两个女儿,花若虽不是我亲生,却也和亲生的没有两样,这嫁妆自然是和姐姐的一样。”
说到这里,她终于想起来花侍郎叮嘱她的话,她转头看向花若,“你父亲因你得了这个婚事,开心的昨晚快子时才睡,说你姨娘这些年也不易,这次回府擡她做良妾,总不能给你这个闺女丢了脸面。”
花若心头一跳,别看妾和良妾只差了一个字,但这里面的道道可多着呢,最重要的一条,良妾可以上户帖,如此一来卖身契便可以去官府注销。
自此她娘便再无其他能被人要挟,到时候若是在花府过不下去,大不了一纸和离书也便罢了。
但当着花夫人的面,她又不能表现的太过,只是脸上多了些喜色,“还是父亲母亲考虑的周到,说到底我和娘还得多谢陛下和太后娘娘,这份荣恩花若终身不忘。”
“是啊,多谢太后和陛下隆恩,咱们花家才能得了这两门的好亲事,我回去后定会日日礼佛诵经,只求保佑太后陛下圣体安康。”
花夫人当着李嬷嬷的面,可谓是无所不用其极的刷着好感。
虽不晓得花若和她嫡母的之间的恩怨,但这高门大户府中,明理暗里的手段计谋李嬷嬷又怎么会看不出来开。
这会儿也只是浅浅一笑,并不理会花夫人频频投过来的目光。
花若思索了一下,若是以此去接她娘回府,按照她娘的心思定然是会回去的。
“正好,我也多日没见过娘亲了,今日便和夫人一起回府瞧瞧,陪娘亲吃了饭我便回来。”
“那感情好,今日可是个好日子,不如中午便让你父请半日的假,咱们在府中一起吃个家宴。”
虽然花若很不想和他们一起吃饭,可日后她娘还要在府里生活,她不能明着将人得罪狠了。
“那又要劳烦母亲费心了,女儿心中难安。”花若说着,也一副极为心疼她的样子,看得花夫人嘴角一抽。
“你这孩子,和母亲还客气上了,都是一家人某要说这样生分的话。”显然没想到花若竟然也学会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