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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8 章

杂货铺子所在的位置可谓是繁华之地,花若在马车里,看着不远处开门做生意的铺面,心里满是疑惑。

这样的地段怎么可能月月都在亏损,甚至这般现象一连亏损了三年,她疑惑的看了一眼坐在车厢里的另一个人,此刻纪清尘手里正在看着书信,这些都是他平时需要处理的公务。

花若不忍打扰对方,扭头继续从车窗往外看去,一个客人买了些干货,结完账离开后,一个腿脚不算灵便的夥计赶紧去补货整理。

这样寻常的一幕花若都快看得没有什么耐心了,突然只见那人身子一歪,不等周围人跑过去扶住他,那人一下摔倒,周围的货物也都被打翻,本来成色不错的干货,这会儿变得稀碎一地,甚至还有两个酒坛子也被打碎。

花若看得忘却呼吸,紧张的看着那个摔倒的人,须臾见他被人扶起来,一番检查后好像没有什么大碍,她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犹豫闭气太久,有些头晕。

深吸几口气,她看着店里那些人脸色铁青的收拾着东西,而那个摔倒的人也是一脸懊恼之色。

这些人或是独臂,或是腿脚不便,或者只能坐在柜台后记账,腰以下显然是不能动了。

“所以铺面上的亏损,都是因为这样的意外造成?”

他们的马车停在商铺的对面,屋里的动静显然不小,纪清尘也不知什么时候放下了手里的信件,一双剑眉微蹙的盯着铺子里的人。

“也不全是,这个地段的杂货铺本就不少,往年也只是能维持一个进出平衡,偶尔天气或者年景不好,铺子里也会出现亏损,并不是一个盈利的生意,这三年里只是比之前难一些,加上之前的铺子一个掌柜和一个杂工足以,现在这铺子里足有七八个人,这账面上自然就不怎么好看。”

他说的轻描淡写,可花若但从那些冰冷的账本上,都能看出来这个铺子维持的偶多艰难。

“可以给他们安排些别的事儿做,或者……”

“我有想过让他们入府做事,但是他们都不想靠曾经的交情占国公府的便宜,这般让他们在铺子里自食其力,反倒成了唯一能帮到他们的。”

即便不用纪清尘说什么,花若也晓得这铺子里为啥会一直亏损,甚至偶尔会需要让人做平了帐,这些人的吃住工钱还要药钱估计都少不了。

按照他所说的情况,若是让这些人知晓这个铺子因为他们而亏损,或许他们便不会继续留在这里。

国公府的账房也都是数一数二之人,这账面做的平顺自然,若不是李嬷嬷这段时间教了她那么多,花若估计也看不出来什么问题。

“国公爷我们可以下车过去看看吗?”这一刻她突然想要帮帮那些人,或者说……帮一帮纪清尘吧。

这人看着粗犷了些,心却是极为柔软的人,他想要帮那些人,又不想伤到那些人的自尊心,结果到头来不管是对方还是纪清尘,好像都没有找到合适的相处的方式。

“走吧。”

下了车,花若也没有直接朝着杂货铺过去,而是拽着纪清尘在这条街上走了一圈,顺手买了些吃食。

倒也不是什么点心蜜饯女人家爱吃的,多是一些卤味荤食,男人们都爱下酒或者佐饭吃的肉食。

徐妈妈跟在他们的身后,和长喜一人拎着一串油纸包,几人初到门前的时候,铺子里的人还有些怔楞,待看清纪清尘和长喜后,坐在柜台里的人顿时笑了起来。

其馀的人也反应过来赶忙过来行礼,“见过将军!”

虽然离开军队已经很多年了,可他们每次看到纪清尘的时候,心里仍旧难免激动,早已淡忘的规矩和战场上澎湃的激情,也都被从新点燃。

他们仍旧冲着纪清尘行着军礼,明知道他现在已经是镇国公,可这铺子里的人却更爱称呼他为将军。

纪清尘和众人寒暄两句后,目光便落在了身边的小丫头身上,他神色冷淡可熟悉他的人,却能在那一双眸子里,看到难得一见的温柔。

随着他的突然安静,铺子里的人也逐渐察觉到问题,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才晓得他们这群糙汉竟然忽略了将军身边,那个娇滴滴的小娘子。

镇国公被陛下赐婚的事儿,这会儿早已经传遍大街小巷,尤其是京城这种达官显贵聚集之处,自是消息最灵通的地方。

察觉到众人看过来的目光,纪清尘脸色冷淡可一张嘴,那与其里的得意和显摆的味道,溢满整个铺面。

“这是我的夫人,日后府中和这些商铺的事宜,全权都交给她,你们日后铺子里有什么事儿,便让人带信给夫人忖度着办。”

“见过夫人。”众人又再一次冲着花若行了一个抱拳礼,铺子里的气氛陡然变得有几分拘谨起来。

他们这些大男人在一起久了,这会儿身边突然有一个柔柔弱弱的女子,且还是他们将军的妻子,那些退役下来的老兵,也都有些不适。

花若瞧着他们拘谨羞涩的样子,突然觉得有些好奇,本来心里还有紧张,这会儿反倒是放松了下来。

“日后还得仰仗各位帮忙,一起打理好这个铺面,国公爷将这些产业上的事交给我打理,今日便随他一家家都去瞧瞧,顺便买了些吃食给大家,也不晓得你们喜不喜欢,莫要嫌弃才好。”

在京城久了,即便是没见过也听说过,那些高门大户里的小姐夫人,一个个恨不能鼻孔朝天,娇贵霸道的印象几乎落在了这些糙汉的心里。

本以为他们这位将军夫人也是个娇气的,却不想一开口说话倒是和气的很,甚至买的那些吃食并非华而不实的东西,都是他们平时舍不得吃,偶尔过节打打牙祭的下酒菜。

有两三个年龄稍大的些老兵上前接过,笑呵呵的和花若道谢:“夫人也太客气了,只要夫人不嫌弃,日后有什么用得上的地方,夫人只管招呼,别看我们这些人都落了残疾,可也都有一把子力气,能吃苦的哩。”

进门后花若粗粗打量过了这里的格局,她心里有些新的盘算,听了这位老兵的话,她也没有客气。

“放心,说不准过几日我还真要请你们帮忙呢。”

听她这样说,那些老兵脸上反而放松了很多,他们都是极为要强的人,虽然现在身上落了残疾,可他们并不想让人出于同情可怜给他们施舍,愈发这样有来有往的才是最好。

都已经出府,花若索性让纪清尘带着她,又去了其他的铺子瞧了瞧,中午二人再次去了花若喜欢的广德楼。

这次的雅间仍旧是她第一次来时的那间,比起第一次过来,这次花若倒是放松自在不少,进门后花若都不需要点菜,纪清尘已经对她的口味十分清楚。

她坐在雅间里环顾一周,发现这个房间好像和想象中的不太一样,这房间里竟然还有一处清供的紫檀案桌,桌角一处还有三本书,像是别人随手放在那里的,这风格细看倒也不像是酒楼雅间,倒有几分像文人墨客的书房。

她好奇的走过去,“骑蒙兵法。”说着她又往下翻了一下,“太极布阵图,这些不都是讲排兵布阵的吗?一家酒楼怎么还会摆设这些?”

她对这些东西没有任何的兴趣,看完之后她又按照之前的样子摆回去。

自言自语的来到了桌边桌下,纪清尘已经给她倒好了茶。

“这间雅间一直不对外。”纪清尘冷淡的说着,擡手指了指不远处一个雕花的柜子,上面摆放着一个花插,里面一根青竹斜斜的探出枝丫。

“那柜子里的东西,你去拿出来。”

花若看看他又看看那个柜子,想着这里是个酒楼,那柜子里应该是有什么杯盏器物吧。

她虽有些疑惑却也没有问,起身来到柜子前,推开铜制的小门栓,拉开了柜门,里面摆满了书籍还有笔墨纸砚。

若说最为显眼的应该是一只匣子,雕琢着古朴大气的花纹,乍一看没什么,但细看之下那盒子是金丝楠木,盖子上雕着一只展翅高飞的雄鹰。

“是这个吗?”她指着那盒子问道。

“拿过来。”他声音淡然简洁,却楞是让花若感到这事儿透着一股严肃的味道。

她拿着那只匣子坐下,将匣子放下推给了纪清尘,对方却坐着未动,目光落在那个盒子上,许久才声音有些低哑的开口。

“打开它看看。”不知怎么的,在看到那个盒子的一瞬间,花若从他淡然的脸上,看到了一份失落和悲伤。

她没有多问,将盒子拽回来按开机巧开关,盒子突然弹开盖子,里面装着一个香囊还有几封信,一张契书。

她看了看纪清尘的目光,看到对方无声暗示的眼神,她拿起了香囊,里面硬邦邦的像是塞着什么东西,她拉开带子往里瞧,发现是一个小孩戴的银锁。

瞧着虽然是旧物,却像是有人时时擦拭的样子,银子没有变黑,反而银光闪闪的,正面是一个胖乎乎的福娃娃抱着大鲤鱼,锁头的背后写着长命百岁。

她看过后,又看看纪清尘,显然对方没有想要说话的意思,她便又小心的将锁放好,拿起那三封信瞧了瞧。

三封信的字迹相同,乍一看没有什么,但一行小字让花若瞪大了眼睛。

这信竟然是纪清尘母亲给他的,本来想要拿出那信瞧瞧的,但这一刻花若迟疑了。

见她迟迟不开信封,一脸为难的样子,纪清尘倒也没有强迫,转而说道:“这是母亲和父亲一起打的最后一场战役,原本母亲和我都留在京城,但她挂念父亲总是日夜难安,便留下第一封书信,趁夜离家一路策马北上到了父亲的军营,其馀几封信是她在军营里写的,后来他们都没有回来。”

在他说这些之前,花若差不多已经猜到一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听着他声音里的悲伤,花若的心头也像是被人揪着,让她有些不敢大口的喘息,因为轻轻一用力,她的心就疼的厉害。

纪清尘也有些触物生情,他拿起那个装着银锁的锦囊,握在手里神色出奇的落寞。

“这是娘当时带在身上的,银锁是我的,后来他们的棺椁送回时,是她贴身的丫鬟交还给我。”

说完他目光落在那匣子里,里面是一张叠着的契书,“这张契书便是这广德楼五成入股的契书,另外五成在我舅父手中,这契书以后也交给你。”

因他这一句话,花若被震惊的从悲伤和心疼的情绪里走了出来。

“为何交给我,国公爷……这契书还是您自己收着吧,其馀的铺子我可以帮着打理,但这个……不行。”

花若瞧的清楚,这契书上纪清尘只有分红的权,并无经营的权利,这种坐着拿钱的生意,何须她打理费心。

“给你就拿着,日后这府中的事务全都交由你。”说着他刚才的悲伤好像也退却,脸上难得带着几分别扭的神色。

须臾说道:“以前父亲和母亲在世的时候,便是父亲的俸禄也都是母亲掌管,除了当初交给府里公中的钱,其馀的都在母亲手里。”

花若看着他逐渐有泛起黑红的脸,忍不住勾唇笑弯了眼睛,“嗯,既然夫君这样说,那妾身就收起来。”

说完,她又收敛玩笑的态度,郑重的说道:“我会帮你好好保管。”

可是坐在她对面的男人却楞住了,安静了几息说道:“你刚才唤我什么?”

刚才也不过是想逗逗他,花若故意喊的,可这会儿对方一脸严肃的看着她,反倒是让花若说不出口了,羞涩的眼睛都有些升腾出水雾,两颊越发红润起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开口的时候,小二端着菜敲响了房门,花若赶忙像只小狐狸似的,趁机转变话题,“国公爷菜来了,咱们还是先吃饭吧。”

菜一上桌纪清尘便也没有再提起这事儿,花若暗暗松了一口气。

若是夜里酉时的她此刻在这里,或许会给现在的自己兜头一盆冷水。

让此刻的她好好清醒一下,现在喊两声哄哄他,或许酉时之后她也不用叫一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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