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9 章
不久,宫中果然传来了消息,因为事发突然紧急,永昌帝根本等不到年后,大年初二这日一早,圣旨下达,不仅安排了士兵过去救灾,还从工部和调任两名官员。
原本年后百官就要等着述职文书下放,这会儿不过是提前了些,纪宇?接到圣旨的时候,整个人都是恍惚的,他被认命为肃北知府,是个正四品的官儿。
这的确超出了他的预期,只是……肃北乃是苦寒之地,素来属于大晋最贫困的几个城池之一。
接完圣旨,花悦榕脸色变得十分难看,花若因为事先知道并不觉得惊讶,纪宇?握着圣旨,一时不晓得是该喜还是该忧。
喜得是他这算是越级升官,直接从六品升到了正四品,可忧的是那地方可谓是穷山恶水之处,贼匪当道民不聊生。
纪清尘看着他的脸色,冷肃着脸低声说道:“跟我过来。”
主院的书房都成了藏书阁,纪清尘处理公务或者有什么,都是在花厅那边处理,于是他带着人朝着花厅走过去。
待人落座后,他神色凝重严肃的说道:“这是陛下给你的机会,四品知府的权柄不算小,这次和你一起去的工部另一个官员,会是你手下的通判,他是陛下的人,是个纯臣,这次的事儿办得好,日后你这官路算是走通了。”
这个到底了纪宇?自然知晓,只是想起肃北那地方,他又忍不住皱眉,“侄儿晓得。”
花若端着一盏金银花茶过来,放在了纪清尘的面前,至于纪宇?面前,除了一张桌子什么都没有。
“可,可是三叔肃北那地方……”
他话还没有说完,纪清尘一个眼刀甩过去,眼神锋利暗含微怒,“蠢货,你别看不起肃北那穷山恶水之处,就因为那边穷苦你才更容易做出功绩,但凡所出一两件惠民利民之事,再次赴京述职你便不可同日而语。”
他喝着花若递过去的茶,慢慢的说道:“若是给你一个江南,你又能做出什么功绩?能做之前的官员都已经做过,你去也不过是查案办案,办成了也就罢了,办不成岂不是枉费,可那肃北满地都是机会,哪怕你想法子修条路出来,都能记上一笔功绩,是否要把握这次机会,你自己想想吧。”
说完,纪清尘起身,牵着身边的花若朝着自己房中走去,更是懒得看纪宇?一眼。
救灾在即,永昌帝并没有给他们多少准备的时间,还不到午饭的时辰,翠云急匆匆的敲响了花若的房门。
她赶忙推搡着纪清尘坐起身,慌忙的整理着自己的衣裳,“什么事?”
她一边问着,一边用目光恶狠狠的瞪着大白天不老实的人。
房门外翠云着急的说道:“回夫人,大房那边闹了起来,公子和少夫人好像动了手,派过去的小丫鬟跑过来禀报,担心少夫人腹中胎儿受损。”
花若扶正了发髻上歪斜的簪子,无奈的叹息一声,“知道了,我这就去瞧瞧,这一天天的没一个让人省心的。”
说完她顺手在男人的大腿上掐了一把,可惜对方全身都像是铁铸的,楞是没捏起来一块皮肉。
花若朝外走的时候,还听到男人得意的低笑声,她也无奈的弯了弯嘴角,随即绷住表情打开房门。
还没走到大房的院子,隐隐就听到了院子里的哭喊声。
“又没有人逼着你去,你若是不去大可以留在京城里,过你那富贵的日子!”
“呸!你想得美,你不就是想带那个小浪蹄子在身边,想着离了我的眼,你们可以双宿双飞,你那是做梦!”
花若脚步未停,刚踏进院子里,就听到纪宇?无奈的怒吼,“那你到底是要怎么样?!让你去你嫌肃北穷乡僻壤,不让你去你在这里胡乱攀扯谩骂,我瞧我们镇国公府是容不下你了,你是谁啊,千金小姐大家闺秀,那倒不如我一纸休书,你回去过你的富贵日子,我独自去肃北为陛下分忧!”
“你这是人说的话吗?!我腹中怀着你的孩子,你却要休了我,我不活了死了干净!”
“你们这又是在胡闹什么?!”花若猛地推开半掩着的房门,一脸怒气的看着正在争执得面红耳赤的两人。
“这还在年节里,说什么死啊活啊的,公子不像个公子,少夫人没个少夫人的样子,这是陛下的旨意,是要去为大晋拯救百姓,治理一城的,你们在这里哭喊像什么样子,若是传出去,被人听到岂不是要说你们怨恨陛下,不满他的旨意吗??!”
李嬷嬷站在一旁,显然他们两口子的事儿,是瞒不住的,虽然心里不满,但一时也不敢冲着花若说什么,毕竟李嬷嬷现在就站在这里。
“是侄媳刚才糊涂了,还望三婶宽恕。”
花若看看她的肚子,皱眉说道:“你这眼瞧着就要临盆,便留在府中安心养胎吧,让柳娇娘陪着公子一起过去,也方便伺候。”
这府中谁人不知花若和柳娇娘关系好,这会儿听到她这样说,花悦榕顿时不干了,越发觉得这就是他们有意安排,就是想要柳娇娘常伴纪宇?的身边,到时候她这个正妻岂不成了摆设,原本纪宇?就不怎么喜欢她,到时候夫妻分隔两地,感情更是单薄。
等着柳娇娘和纪宇?回京之后,有了在肃北同甘共苦的经历,只怕感情也比对她的更深,这日后她在府中还要如何度日?!
“三婶所言差异,侄媳虽然还有身孕,但这胎象现如今稳固,并不影响什么,夫君在外为陛下分忧,悦榕又怎么能独自在府中安心享受荣华,有道是夫妻一体,同甘共苦才是。”
花若看都不想看她,更不在意她心里什么想法,刚才那句也不过是为了孩子着想,现如今见她执意要去,花若自然也不会拼命拦着。
“你自己想清楚便也罢了,到底是出门在外,多带上两个伺候的人,一会儿再让赵郎中号个脉瞧瞧,若是胎象稳固随你,若是不宜远行你最好歇了那个心,安心在京城里保胎。”
这边事情已安排好,该敲打的都已经敲打过,该让人见到花悦榕的嘴脸,她也让人瞧见了。
花若恶心大房这个院子,多一息都不想在这里久待,擡脚走到院子里,却见小陶红着眼圈,从下人房中走过来,噗通一声跪在了她的面前。
“启禀夫人,奴婢身怀有孕月份尚浅,若是随着公子赶路,只怕,只怕这孩子难得平安,所以求夫人开恩,允许奴婢留在府中产子。”
花若看着跪在地上的人叹息一声,“这一个两个都有了身孕,你们少夫人和公子感情甚笃,念在她月份大胎象稳,要跟着便跟着了,你便留在府中安心养胎吧,若是腹中孩子有个闪失,要了你的命也赔不起。”
“多谢夫人!”小陶激动的额头地点,上房里的夫妻二人自然也听到了,花悦榕嗤笑一声。
她本也不想带着小陶过去,最好纪宇?连柳娇娘也别带,但这事儿她说了不算,也阻止不了。
现在瞧着小陶不用跟着过去,她反倒是心情不错。
纪宇?今日要准备的东西不少,明日巳时就要出发,这么急促的时间,他根本就没有功夫和花悦榕她们纠缠。
回到书房中,看着柳姨娘不声不响的帮他收拾好了东西,温柔体贴的样子,越发显得花悦榕无理取闹嚣张跋扈。
“公子您看还需要什么?我想着那些衣服不如路上采买,倒也没必要现在全部带过去,书籍虽重也要多带些,那穷乡僻壤之地怕是没有好书,笔墨纸砚也都带着,其馀的不再带了,出远门多带些银子,有什么需要现买就行,免得累赘。”
“幸好我身边有你。”说着他上前一步,从背后将人抱入怀中,柳姨娘温柔笑意的靠在他的怀中,二人好不恩爱甜蜜。
大房院子里的事儿,花若也不再打听,回到自己院子里的时候,纪清尘又人五人六的坐在书桌后看书,全然没有刚才那放浪的神态。
花若一进门,见他看过来便说道:“纪宇?想只带着柳娇娘过去,可是花悦榕却不依这才闹起来,现在好了三人都要去肃北,只留下一个小陶。”
对于大房那边的事情,纪清尘有些无所谓的点点头,“她不想去也得去。”
他似是呢喃的嘟囔了一句,花若眼神里多了些狐疑和审视的味道,“所以你就是特意让他们一家离京的?”
问着话,她被人拽到了腿上抱着,一只铁臂似的臂膀揽住她纤细的腰身,将人紧紧箍在怀中。
他低头在她颈间深吸一口,“念在她肚子里有着纪家的子孙,那是大哥大嫂的血脉延续,所以我现在不会要了她的命,但也不想放这样一个危险的东西在你身边。”
对于这个答案,花若并没有觉得意外,毕竟之前纪清尘都想在除夕当日分家,这样夸张的想法和眼下这个结果对比起来,的确好了许多。
花若突然有些好奇,“若是西北平安并无灾祸,你要如何?”
她擡手抚着他眉宇间的刀疤,那疤痕现在已然摸不出来,却还有一道白印,花若想着再给他涂个把月,那伤疤应该就看不出来了。
纪清尘嗤笑一声,“没有灾祸年后也都等着述职文书,比起京城大晋有很多地方更需要人去管理。”
花若挑眉,脸上都是憋不住的笑意,“你这样安排就不怕你大哥大嫂在天之灵不开心?”
“哼,孩子养歪了他们才会不开心,早知道纪宇?是个德行,当初说什么都改让纪宇涵留在京城。”
男人说完一顿,眼神里闪过一丝寒意,“若不是念在大哥大嫂的情分上,我有何须这般费尽心思让他离京。”
男人的话说得有些含糊,但花若却从他的眼神里看到了杀意,她细想了一下纪宇?的这一世的行为,除了在她这里做了混事,在纪清尘那边怎么看都罪不至死。
顶多算是有些无能,不堪大用之辈,但到底是也这个世上纪清尘唯一的血脉亲人,她一时想不通纪清尘为何会动了杀心?
“国公爷,夫人,礼部左侍郎和其夫人在外求见。”门外徐妈妈的声音沈稳冷淡的传来。
花若和纪清尘对视一眼,都在彼此眼里看到了无奈,“走吧,怕是也因圣旨而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