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8 章
不管门外的人等得有多着急,国公府中其乐融融,花若让人将席面摆在了花园,周围都是盛开的月季花,还有两株芙蓉花开的正俏。
席面也都因花若叮嘱过,陈师傅今日可算是拿出来了看家的本事,不仅菜色一水的色香味俱全,就连平时花若没有见过的雕花,今日都用上了,一簇簇牡丹雕的惟妙惟肖。
金鱼更是像活的似的,哪里能敲出来那是用红白萝卜雕刻而成。
看到花若准备的这些,就连世子妃都颇感惊讶,尝了一口菜惊艳的神色更是毫不遮掩。
“这才可比宫里的御膳还要鲜美呢。”
听到这样的称赞,好像这些菜都是花若自己做的似的,她打心底里感到开心。
“世子妃过誉了,这是府中的一位大师傅做的,我这有孕以来只爱吃他做的菜,旁的菜再难入口,今日本还担心会委屈世子妃呢。”
听她这样说,世子妃更是惊讶,这只是府里一个普通的厨子?她还以为可能是太后或者陛下赏个国公府的。
四人正在这边说这话,品尝着佳肴,突然看到一个小身影,从花丛后面划着圈跑过来,花若还未看清对方的容貌,便晓得是谁。
和世子妃说了一声抱歉,便挺直腰看向跑来的孩子,“泽谦怎么了?你今日怎么回来的这样的早?”
小孩子也没有想到府里有客,绕过花丛陡然见到三个陌生人,脸上的笑容一收,顿时变得拘谨起来。
花若朝着他招招手,“过来,这位是忠顺王府的世子妃,这二位分别是王府的大少夫人,和二少夫人,快过来见礼。”
纪泽谦谨记宋妈妈交给他的礼数,十分规矩有礼的冲着三人施一个晚辈礼,“泽谦给世子妃丶大少夫人丶二少夫人请安。”
看着脸颊越发圆润,身姿挺拔有了几分富家公子模样的孩子,花若心中满是成就感。
她将孩子拉到身边,“这是之前给花悦榕认得义子,这孩子孝顺到现在都还在守孝。”
世子妃见小小的人穿着一身的素服,虽是缎面提花的,但着实不适合这样大点的孩子日常穿,过于老气沈闷的颜色,让人看了有些别扭,但这会儿听到花若一说,心下了然。
只是花若没有说的是,这孩子明面上让他做足了样子,平时吃饭可没少了荤菜,照常理守孝三年不得吃荤饮酒。
但纪泽谦身子太弱,这鱼丶蛋丶肉日日吃着,和同龄的孩子比起来,仍旧略显瘦弱,这若是只给吃素,只怕真养不活呢。
但这些花若是不会和外人说的,只不过是做个样子罢了。
世子妃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孩子,脸上带着赞许的神色,“的确是个好孩子。”
转而看向花若,“你也是费心了,年纪轻轻打理这么大的府邸,还能处处安排的这样周全,倒也是难为你了。”
两人又说了几句客气的话,花若察觉到了小孩子还想有些不对劲儿,趁着世子妃和儿媳妇们吃菜听说书娘子说故事的时候。
她侧头小声的询问,“今日到底发生了什么?中午可有吃饭?”
“吃过了,是三爷爷让长喜带我回来的,中午长喜过去送饭,等我吃完的时候,他就说三爷爷帮我和夫子说过了,让我先回府自己温习功课。”
花若微微蹙眉,还想再问些什么,但眼下看着纪泽谦的样子,显然也是不晓得的,正在她走神的时候,纪泽谦突然塞到她手中一根帕子,陌生的脂粉气热的她胃中一阵翻滚。
“这是什么?”许是她身子不适,脸色陡然变得有些苍白,引得一旁的世子妃也注意到他们二人的行为,下意识的看过去。
见花若脸色不怎么好,像是隐忍着什么似的,“你这都五个多月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反应,不如交给丫鬟瞧瞧。”
说着她扫了一眼那根写着字的帕子,花若也反应过来,赶忙塞给一旁的翠云。
“我这孕期倒也还好,一则有府医帮着照料调养,二则陈师傅的手艺好,做菜的时候也都十分注意,我并没有任何的反应不适,这倒是头一糟这样不适,许是那帕子上的脂粉香过于陌生,自从自家铺子开张以来,我用的都是药妆,气味清淡倒也没有引起我的不适。”
听她说完,世子妃一脸无奈和恍然,苦笑着说道:“你瞧瞧我这个记性,今日过来本还有一事,我有个兄弟现如今在榷场当官,每年回京一趟,年后走的时候从你们铺子里买了些药妆,没想到拿去榷场让他妻弟去摆个摊子,不到半个时辰的功夫都卖空了不说,一个月后那些用过的人,整日里催着他们进货,到处打听那药妆在哪里买的,这不是前段时间捎信回来,想从你这里多采购一些……”
她话语未尽,花若已然品出了对方的意思,喝了一杯酸梅汁压下了胃中的不适,笑吟吟的说道:“按说本该在商言商的,但既然是世子妃亲自过来说此事,我也不敢要什么赚头,只别让我亏了本便是,您回去后让人写个单子,我再着人给您报价,若是觉得合适容我三五日的,等着备好货,我便吩咐人亲自送去榷场。”
“那感情好,我承你的情,但也不能让你一文不赚,你也且再瞧瞧,只要少赚我那兄弟几文,我便打心底里感谢你呢。”
“世子妃客气了,不若那些低价的药妆,我每罐只赚您五文钱,至于那些高价的我每罐只赚一两,其馀的您那边卖多卖少可就不关我的事了。”
“好,国公夫人这份情我们田家记下了。”忠顺王府的世子妃,娘家乃是田都尉,世子妃算是长姐,底下还有一双弟妹,妹妹嫁给了翰林院的一位编修,弟弟算是田家老夫人老蚌怀珠,天赐般得来的,年少时曾也京城里的混世魔王,可年岁稍长考中了进士当了官,人也越发的稳重。
之前就听说过榷场集市如何繁华,可惜那都在边关附近,花若能搜集到的信息有限,现如今倒是给她一个机会,她便想着安排人过去瞧瞧,若是有好的东西倒也可以带回京城,药妆的生意可以和世子妃合作,但其他的东西她也可以自己安排人在哪里售卖。
如此想着眼睛都比刚才明亮了几分。
翠云将那手帕拿到一旁,这才过来回道:“夫人,那帕子是苏家小姐的,上面说她想求见夫人。”
这话倒也没有压低了声音,一旁的世子妃和两位少夫人自然也都听到了,恰好说书的娘子故事结尾,花若摆摆手让她暂时歇一歇。
“泽谦,这帕子你是哪里来的?”花若脸色不由得严肃了起来。
刚才还腻歪在她身边的孩子,也跟着紧张起来,站直身子小心的打量了一下花若的脸色,“刚才下车的时候,一个女子哭着跪在我面前,求我将这个帕子拿给三奶奶看看,我见她可怜便也应下了。”
说完,似是想起了什么,小声的说道:“我,我不晓得家中有客,是泽谦的错,三奶奶罚我吧。”
花若原本的确有些不悦,倒不是因为纪泽谦,而是因为苏晚晚这样的行为,让她觉得不开心,有什么事就去想法子,跑到她这里做什么,更何况竟然利用一个小孩子。
“这是你也不知情,我为何要罚你?泽谦心善才会帮人这个忙,三奶奶更不会为此罚你,只是这外面人心险恶你在府外万事该多加小心些才是。”
“是,泽谦记住了,日后不会再轻信旁人,会多加思考。”
京城里就没有不透风的墙,世子妃的身份在这里,皇后那边的消息,她又怎么会不晓得,知道这事儿论起来不管是国公府,还是苏家苏晚晚那边,都是因为她婆母忠顺王妃导致的无妄之灾。
对于苏晚晚的事儿,花若还未开口,一旁的世子妃倒是先给了注意,“让她在门外哭闹到底是难看了些,左右咱们这酒也都喝完了,不如就让她进来,或许我还能帮你出出主意呢。”
花若听到了她的暗示,这事儿的确让她有些堵心,但想想只怕苏晚晚更是夜不能寐,这会儿既然有人能帮忙将事情解决,花若自然乐见其成。
几人也不在花园里坐着,而是朝着花厅走去,这边刚坐稳,消食茶放在她们手边,苏晚晚红着眼圈被人领了进来。
许是也没有想到这里会有这样多的人,一进门她就有些呆楞,之前想好的说辞这会儿全都无法再用,只能压下心里的疑惑和烦躁,恭敬的冲着几人行礼。
花若也不和她客气更不喜欢拐弯抹角,“你今日利用我府中孩子的事儿,我本不欲管你的事,但世子妃心善一时不忍,便传你进来,说吧,你今日所来到底为何?”
话音一落下,苏晚晚的眼睛再次红了起来,她能出来的时间不多,也不顾旁的说道:“昨日皇后娘娘将我二婶召进宫中,言语里有意将我赐给纪公子为续弦,晚晚晓得曾经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自从太后和陛下给国公爷赐婚后,我发誓再也不曾有过非分之想,只求寻一个踏实之人,安心度过馀生便罢。”
花若颇为无奈,“既是皇后的意思,你来哭着寻我也是无用,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倒不如想法子去皇后跟前求个情。”
苏晚晚眼神里有些绝望的看着她,“我祖母和祖父已经向皇后递了折子,可,可都被驳了回来,我也是实在无法,只能求到夫人这边。”
花若忍不住叹息一声,皇后这是打定主意想要恶心国公府,她都有些想不明白,她既没有得罪皇后娘娘,她为何总是这样针对于她。
一旁的世子妃细细打量了一番苏晚晚,眼睛忍不住盛满了满意之色,“往常总听人赞许苏家女儿,今日一见传言倒也不假,的确是个难得的闺秀。”
说完,她看向一旁的小儿媳,“我若是没有记错,你那兄长曾跟着镇国公去过边关,还立过几个军功?”
“回母亲,确有此事。”
“他今年也得有二十一了吧,府中可有给他说亲?”
她这样一问,周围人自然也都明白了是什么意思,花若颇为惊讶的看着世子妃,这若是将人拐走了,岂不是明着和皇后那边撕破了脸?
但婆媳三人显然并不觉得这有什么,“兄长自己也不急此是,家父说他还年轻,总不能吃之前军功的老本,若想将来有出息还得是科举走仕途,所以这段时间都在家中读书,并未给他说亲,打算让他秋闱下场试试呢,若是成了,明年春便可试试能不能中个进士回来。”
闻言花若也跟着奉承几句,“令兄当真是有前途,有军功在身还能静下心来读书,也是难得。”
有了军功大可以去兵部领个官职,但他除了要些赏赐之外,并未令任何的官职,这便是想走文官之路。
世子妃也跟着夸了几句二少夫人的兄长,接着脸色严肃认真的看向苏晚晚,“你若是真想驳了皇后的意思,明日让你家能为你主事的长辈,带着你来我们府上逛逛园子,到时候自有你的好儿。”
苏晚晚迟疑的看着世子妃,接着垂下眸子应了一声,“多谢世子妃,此话我定会给祖母带到。”
今日来国公府的目的都达到了,还意外给苏晚晚和花若这边示了一个好儿,世子妃瞧着日头西斜,便带着两个儿媳起身告辞。
虽说是玩乐吃喝,但等着将人送走之后,花若仍觉得十分的疲惫,收拾一番午睡了一会儿,直到感觉身边有些异样,这才缓缓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花若睁开眼睛带到纪清尘的时候,人都懵了,她这是一觉睡到了天黑不成?
见她睡得面色红润,一脸呆呆的表情,本来冷着脸的人突然低笑起来。
凑过去在她脸颊上落下一吻,“衙署没有什么事儿,便早些回来了。”
这功夫花若也已经缓过来神儿,看了一眼窗户上透进来的光线,发现时间还早。
他这种没事儿就早早回来的行为,花若和永昌帝逐渐的也都习惯了,听他这样说,她已然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
“你今日为何让泽谦回来的那样早,可是书院里出了什么事情?”
提到这个纪清尘似乎有些不悦,脸色也变得冷了几分,“哼,为人师者不分青红皂白便罚学生,我看他也不必在那里教书了,我今日参了他一本,这事儿一时半会儿处理不完,万一他再欺负孩子如何是好,所以我就让人将泽谦接回来,日后大不了请夫子在府中授课。”
这书院也不是私塾,而是由翰林院监管的一座隶属官府的书院,京城里的公子几乎都在这里读书,这便也生出仗势欺人的小团夥。
纪泽谦虽然是国公府的公子,但都晓得他是个代人守孝的义子,所以那些小少爷们也没将他放在眼里。
听到这话,花若也想起来世子妃说的事情,脸色覆杂的看着身边的侧卧的男人,“最近是陛下有什么安排?怎么常听到你弹劾其他的官员?”